019 我知道我在幹什麼

我真的是沒想到我跟韓默還這麼有「緣分」，都已經跑到這江邊了，還能碰上。

蘇哲遠的臉色想來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一抬頭就看到他便秘一樣臉色，見我抬頭，看我我一眼，然後把蛋糕端了起來：「改天再請你吃，我們先走。」

他顯然是想到幾個小時前在包廂裡面的事情，我點了點頭，也不想招惹韓默這尊大佛。

可是有些人就是這樣，你想避開他，還得問問他願不願意讓你避開。

兩個人剛站起來，紀雲深跟韓默就已經走過來了。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是招惹什麼了，按理說韓默起碼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了，為什麼我在這兒還能夠碰上他。

這兩個人也夠奇怪，雖然今天是星期五，可是這大半夜的，都快凌晨兩點鐘了，兩個大老爺們還在這江邊晃蕩。

我不知道韓默怎麼想的，但是顯然他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似笑非笑盯著我，眼眸裡面卻沒有半分的笑意：「傅瑤，今晚是不是太給你面子了。」

他的話讓我渾身一僵，蘇哲遠伸手將我護到身後，一隻手按著我的手腕。我看著韓默的眼睛眯了起來，整個人一顫，連忙掙開了蘇哲遠的手，向前走了一步：「韓少，紀公子，好巧。」

紀雲深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是挺巧的，在這兒都能遇上傅小姐跟你小男朋友啊。」

他說得漫不經心，還故意把「小」字咬牙加深了。

我下意識開口要解釋，蘇哲遠突然就拉著我要走。

我沒反應過來，被他拖著走了兩步，左胸腔的心「砰砰砰」的直跳。

我沒有反抗，也不敢回頭，只是意思意思地叫了幾句：「蘇哲遠！蘇哲遠！哎，你放開我！」

我沒真想讓蘇哲遠放開我，要是蘇哲遠真的把我放開了，我就得被韓默那個變態給逮走了。

我這麼叫，也是為了給自己留點兒後路，萬一待會兒韓默開口把我叫住了，我待會兒好歹不會死的太慘。

可是韓默沒有開口，我有點小高興。

只是這小高興沒能持續多久，因為下一秒我就聽到韓默的聲音了：「傅瑤，你要是今天走了，就期望下次別再碰到我。」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隔了將近十米遠，我能看到他的嘴上叼了一根煙。可能是因為含著煙，那聲音有點兒沉悶，不是特別大的聲量，可是這江邊就我們幾個人。

夜風呼呼的吹過來，他的聲音一下子就吹到我的耳邊了，我想聽不到都困難。

我渾身一僵，也不敢再惺惺作態，連忙掙開蘇哲遠的手。可是蘇哲遠鐵了心要把我拉走，被我甩開了一次，很快他的手就又一次按了上來：「傅瑤！」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氣急敗壞。

我被他看得眼睛一刺，卻還是用力掙開了他，抬頭看著他：「蘇哲遠，你回去，別管我！」

別管我，像我這種人，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可是蘇哲遠就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乾脆將手上的蛋糕往一旁一扔，雙手幾乎是抱著我的：「傅瑤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他在我的耳邊低吼，那聲音裡面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我只覺得眼眶一熱，心口有些堵，卻還是咬著牙開口：「我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倒是你，蘇哲遠，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要是今天晚上走了，韓默絕對會讓我在A市裡面待不下去的。

我不是蘇哲遠，有那麼好的家境，他甚至得罪了韓默，由父母出面，還能把事情擺平一下。不像我，除了一個躺在病床上等著我的醫藥費的外婆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我被趕出A市，我外婆就真的是沒救了。

我活不下去沒關係，可是我外婆得活下去。她那麼辛苦將我拉扯到這麼大，卻一天清福都沒有享過就進了醫院了。

我知道蘇哲遠覺得我真的是不要臉，覺得我不自尊，覺得我不自愛。但凡在A市裡面的，韓默跟紀雲深，這兩個人誰不知道，四公子之二，正經家的姑娘都不會往上趕。

我也不想往上趕，要是真的有辦法，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認識他們。

可是我沒辦法，趙苗被韓默拿捏著，我外婆也被他拿在手上，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用力掙開了他，借著那月色直直地看著蘇哲遠，帶著幾分哀求：「別管我，蘇哲遠。」

難受得喉嚨發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說出這樣的話的。

蘇哲遠看著我的眼眸一痛，他抿著唇，沒說話。

那旁的韓默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不用看他，光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

伴君如伴虎，而韓默是頭狼。

我最後看了一眼蘇哲遠：「你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有事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誰也不會不去那天晚上，讓我不碰上韓默。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可是手卻被身後的蘇哲遠捉住了，他看著我，眼底的痛心看得我也有幾分心痛。

「傅瑤，你跟我回去，你有什麼困難，我幫你。」

一陣苦澀直直地衝上來，卻還是不得不硬生生地忍著，伸手將他拉著我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掰開：「不用，蘇哲遠。」

民不與官斗，官不和商斗。

幾個月前我還天真的不知道韓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可是如今，我知道了，我斷然不會讓蘇哲遠跟著我趟這渾水。

韓默不管是官還是商都在道，蘇哲遠爸媽雖然說是個不小的官，可是比起韓默，我知道，也不過是螻蟻撼樹。

蘇哲遠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我怎麼說都說不聽，見我不願意，直接就把我抱了起來。

我下意識地看向韓默，果然，他直接把手上的香煙往地上一扔，抬腿一步步地向我走來。

我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兒大了，不管不顧地拍打著蘇哲遠：「蘇哲遠你發什麼神經！你把我放下來！」

他就好像沒聽到一樣，抱著我就跑，可是他一個抱著我的男生，哪裡跑得過韓默。

韓默幾下就追上來了，拽著我的手臂，另外一隻手往蘇哲遠的身上打了過去，一下子就把我拽到了他的懷裡面。

蘇哲遠吃了韓默一拳，嘴角上馬上就滲出血了，看得有點兒觸目驚心。

我忍不住抽了口氣，「蘇哲遠你趕緊回去！」

韓默的手突然卡在了我的脖子上，摟著我死死地壓在他的胸口，低頭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覺得我的心好像被削了幾瓣。

我抖了抖，莫名地就覺得整個人都發冷，看著蘇哲遠，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韓默收回了在我臉上的視線，看向蘇哲遠，勾著嘴角笑了一下，突然又低頭看了我一眼：「喜歡她？」

蘇哲遠看著我，沒說話，我站在那兒，一點兒都不敢動彈。

韓默冷笑了一下：「剛才不是挺牛氣的么？抱著人就走，怎麼，現在承認喜歡她都不敢？」

蘇哲遠一直看著我，看得我心口有些痛，只能閉著眼睛，默默地祈禱著他別說話。

真的，別說話，要是說話了，韓默就真的不會這麼簡單地算了。

我到底還是小看了一個男生在這個年紀的衝動，不管他喜不喜歡我，在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別說話。

可是蘇哲遠顯然是覺得自己不能做一個慫貨，看著韓默甚至還有幾分挑釁的意思：「是，我就是喜歡傅瑤，怎麼了？韓少你是她的誰，我要帶她走你管得著嗎！」

不得不說，我真的挺佩服蘇哲遠的勇氣的。

可是他的勇氣註定成為了我的霉氣，蘇哲遠不說話，韓默或者還能就這麼放過我們兩了。

可是他偏偏嘴硬，非要說，還說得這麼欠抽。

那個晚上我會那麼慘，都是因為嘴太硬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人真的不能活得太較真。就像對著韓默，你順順他的脾氣，其實你真的吃不了什麼虧。

可要是你不順他，你就得做好了吃大虧的心理準備。

韓默摟著我的手鬆了松，我下意識地開口：「蘇哲遠，快走！」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以前趙苗這麼討厭我了，就像我現在討厭蘇哲遠一樣。

他跑了，好歹我們兩個人，倒霉的就我一個人，可是他不願意跑，韓默鬆開我就直接上了。

「行，你想帶她走是嗎？」

「我不是想帶她走，我是要帶她走！」

韓默點了點下巴，「行，要帶她走是吧？得，敢不敢給我打個賭？」

我被韓默一把就推到了身後，腳沒站穩，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手上火烈烈的疼，可是這些都不算什麼，我看著他們兩個人，蘇哲遠的衣領被韓默拎著，因為背對著我，我看不到蘇哲遠的表情，也看不到韓默的表情。

我只能聽到蘇哲遠的聲音：「你想怎麼樣賭？」

而韓默，我不用看他，我也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就像是那一個晚上一樣。

誰也不能挑他的脾氣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