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水兒

夜幕降臨。

福伯送來幾床被褥，鋪在床上。

有些陳舊，但還算乾淨。

林易不挑三揀四，湊合住著便是。

萬籟俱寂時，他取出一塊精粹，開始煉化吸納。

同時將門窗緊閉，防止別人偷窺。

原因很簡單，他不想「八脈修鍊法」之秘泄露出去，一旦被別人知曉，定會招來禍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道理在任何世界都一樣。

如此安安穩穩修鍊兩日，終於將精粹完全吸收。

期間，竟無一人來打擾。

林易早習慣了，他雖有「易少爺」的身份，實則是個被遺忘的小卒，無人問津。

這樣也好，能將全部身心投入在修鍊上。

免得三天兩頭被瑣事煩擾。

「小易！小易！」

這天正午，修鍊時，忽聽到有人喚他。

聲音嘶啞，充斥著急切和激動。

在半月島上，叫他「小易」的僅有一人！

是姑姑！

林易趕忙出門，見外面走來一道白色身影，長身玉立，形軀高瘦。

是個女子！

女子三十多歲模樣，腳踏小靴，身穿雪白皮甲。

甲上印著層層疊疊的鱗片，像魚鱗。

面容自是極為好看，薄唇圓眼，雙眉如月，五官精緻，找不出絲毫瑕疵。

細白的脖子上，還戴著半顆鮮紅色的寶珠。

這寶珠僅有一半，似是故意被人從中間切開，另一半不知所蹤。

再往上瞧，女子留著乾淨利落的短髮。

髮絲濕漉漉的，仍沾有水珠，估計剛從海底回來。

正因為經常下海，海州大多女子都不留長發。

一頭短髮，倒格外顯美。

「姑姑！」

林易喚道。

儼然，女子正是林水兒。

她一回半月島，就聽聞林易平安歸來的消息，激動地跑來確認。

等見到林易，林水兒像被雷電劈中，一動不動頓在原地，雙眼通紅，神色複雜。

林易站在門口，與林水兒對視。

一月不見，感覺姑姑憔悴了許多，像突然老了十歲。

估計受了不少苦。

片刻后，林水兒忽然疾走兩步，來到林易面前，二話不說，一巴掌扇下！

啪！

林易傻眼。

摸著火辣辣的臉龐，不知所措。

「小混蛋，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姑姑多擔心你！混蛋，氣死我了！」

林水兒聲音嘶啞地吼道。

旋即，沒等林易回過神，又一把將林易攬入懷中，雙臂狠狠抱著林易的身軀，勒得林易差點喘不過氣。

「小混蛋！小混蛋！」

「姑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姑姑好害怕，好害怕！」

林易看不見姑姑的神情，但能感覺姑姑的身軀在顫抖，能聽見一聲聲啜泣。

諸般委屈，擔憂，喜悅都在這一刻化為淚珠，滾滾而落。

過了許久，林水兒才冷靜下來，暗暗抹掉淚痕，鬆開雙臂，面帶笑意地端詳林易。

「姑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林易滿心愧疚。

林水兒的雙眼依舊通紅，微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易，以後不要瞞著姑姑下海，行么？」

她的聲音很嘶啞，也很溫柔。

林易點下頭。

「這就對了，」林水兒如釋重負，「小易，你是林家唯一的血脈，肩負重任，萬萬不可拿性命開玩笑！」

「姑姑答應過你爹，要好好照顧你，保護你，如果你出了事，姑姑也活不成！」

爹娘去世后，林水兒就是林易唯一的親人。

在林水兒眼中，一直將林易看作自己的孩子，全心照顧，無微不至。

曾經，她也是個有名的大美人，姿色無雙。

每日上門求親者踏破門檻。

無數年輕俊彥做夢都想得到林水兒的芳心。

可是，林水兒全拒絕了，一心留在半月島，照顧林易長大成人。

十年芳華，剎那即逝。

為提升林易的修為，林水兒將所有精粹給予林易。

林易資質平庸，正是依靠大量的精粹輔助，才得以凝聚法身，踏入小境。

這三年為開啟八脈，消耗無數精粹，也多虧了林水兒的幫忙。

正因如此，導致林水兒的修為停滯不前，十年前突破地境，十年後未有絲毫進步。

以她的資質，是有機會踏入天境的。

卻因林易，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林易總覺得，當初父親該將島主之位傳給林水兒，比他更適合。

可惜，島上自古立有規矩，島主必須傳位給男子。

女子沒有繼位資格。

著實夠迂腐的！

「姑姑，進屋！」

林易將林水兒請進屋，沏了茶水。

一邊喝茶，一邊寒暄。

「小易，這屋子好破舊，明天姑姑去另找一處。」

顯然，林水兒對這處院子很不滿意。

林易則看得很開，「姑姑莫費心，我住得很舒服，不必再換。」

林水兒又勸了幾句，林易仍是拒絕，態度固執。

林水兒只得放棄，隨之問起這一月的經歷。

林易不敢實話實說，一是不想讓姑姑再擔心，二是不想暴露金鯨的秘密。

於是編個謊言，說他迷了路，流落在一個荒島上，等了一月才有船經過，得以逃生。

林水兒將信將疑，似乎知道林易有難言之隱，不好追問。

「姑姑，給你看樣好東西！」

為轉移話題，林易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物，神秘兮兮地遞在林水兒面前。

鬆開手掌，一瞧，是一片晶石。

晶石玲瓏剔透，有巴掌大小，薄如蟬翼。

表面光滑無比，用手掌蓋住一面，能當鏡子用。

「是海底的晶石，好大一塊，挺稀罕的。」

林水兒噗嗤一笑，拿在手中把玩。

被歲月侵蝕的雙眸，難得閃爍光芒。

「姑姑，送你的。」林易道。

他在海底尋找精粹時，無意中見到這塊晶石，想到林水兒可能喜歡，便收在戒指中。

林水兒愣了下，莞爾一笑，「小易，你長大了，懂事了。」

「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二個送姑姑禮物的男子，姑姑高興！」

這話不對。

以前，想送東西給林水兒的男子多如牛毛，她都沒收罷了。

「姑姑，那誰是第一個？」林易挑下眉毛，笑嘻嘻地逗趣，「一定是姑姑的……相好！」

林水兒忽然沉默。

神色暗淡下來，目光低垂，看了看脖子上那半顆寶珠。

似是想起什麼往事。

無疑，這半顆寶珠是有故事的。

林易不便多問，轉話道：「姑姑，你用手遮住晶石的一面，就能見到世上最漂亮的美人，不信試試看！」

林水兒抬起左手，擋在晶石背面。

晶石上顯現出一張美麗的容顏，有些蒼白，有些憔悴，卻難掩姿色。

「噗……」

林水兒忍俊不禁，「臭小子，敢取笑姑姑，姑姑哪是什麼美人，老嘍！老嘍！」

林易搖頭，「姑姑本來就是美人，和十年前一樣。」

這話不假。

林水兒已過芳華，可姿色未減，甚至比年輕時更添韻味。

「臭小子，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林水兒展顏而笑，「不過姑姑聽了高興，有賞！」

說著捏起細指，輕輕彈了林易的腦袋一下。

咚！

二人心情甚好，有說有笑。

不知不覺聊到半夜，覺得乏了才罷休。

囑咐幾句后，林水兒起身離去。

林易也升起疲睏之感，昏昏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