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外海
透過殷紅色的腹壁，可看到其中蜷縮著一道人影，模模糊糊，一動不動。
如胎盤中的嬰兒。
難道是金鯨生前懷了孕？
不對，金鯨怎能生出有手有腳，有頭有身的人類呢？
說不定，是金鯨真正的主人！
林易有些慌張，急忙作揖行禮，客氣道：「晚輩林易，拜見前輩，不知前輩在此休息，多有打擾！」
話說幾句，那人影並未回答，兀自不動。
「晚輩以為金鯨是無主之物，故而滴血認主，請前輩見諒。」
人影依然沒反應。
難道是死人？
林易壯著膽子，上前用力拍了拍腹壁。
砰！砰！
人影仍未動。
可惜金鯨的皮肉太硬，無法破開腹壁，否則林易定要一探究竟。
活人也好，死人也罷，總該弄個明白。
接下來幾日，林易十分注意腹壁內的人影，沒事就走來看看，與此人「交流」一番。
此人一動不動，對林易的話從無反應。
林易不得不懷疑，可能是一座雕像。
漸漸，心中也便釋然。
反正該說的都說了，就算是金鯨的原主人，醒來問罪，他亦無愧於心。
大概半月過去。
林易餓得難受極了，幸而之前吸收了五塊精粹，足以抵擋一陣。
至於水的問題，倒好解決。
他修鍊的是「水之法身」，凝聚出飲水十分簡單。
難題是鯨腹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撐不了多久。
轟隆隆……
這天，平穩了半月的金鯨，忽然劇烈顫動。
外面湧起一陣陣急流，四下衝撞。
金鯨被沖得不斷翻滾。
「怎麼回事？」
林易感覺不妙。
如果巨渦再發生異變，他就真絕望了！
轟轟！
劇烈的急流不停推動金鯨。
龐大身軀在海底捲起更多的巨浪，相互碰撞。
四周，一片混沌昏暗。
這時，林易發現急流是從巨渦中心往外沖。
一道，兩道……
如裝滿水的木桶崩裂，水流四散。
儼然，這是巨渦崩潰之像。
林易狂喜，趕緊控制金鯨，順著急流拚命往外游。
借著衝擊之力，一口氣游出千丈遠。
也不知到了何地，越往外，海底越亮，急流越小，直至完全消失，風平浪靜。
四周無聲無息，一片寧靜。
道道霞光從天上投入海底，照耀海水，透出鮮艷的紅色。
彷彿倒入無數的紅墨汁。
「逃出來了！哈哈！老天待我不薄！」
林易大笑。
他運氣不錯，海底巨渦在一月內就崩潰消退，因此才可逃出生天，重見天日。
再遲一月半月，小命不保。
離開巨渦后，林易心情大好，控制著金鯨拚命往海面游。
大概小半時辰，終於游出水面。
呼！
金鯨出水，波瀾蕩漾。
如一艘巨大的船，浮遊於海。
林易從鯨腹內爬出，站在鯨背上，眺望海天。
在海底時，他以為天上滿是紅霞，照得海水也成了紅色。
出來一瞧，哪有什麼紅霞，天上烏雲密布，一片昏暗。
正是黃昏陰蒙之景。
低頭看，海水依舊是紅色，像摻入大量的鮮血。
遠眺，整個海洋亦是一片血紅。
「血海」二字，恰如其分。
「難道是……海外海！」
林易大驚失色，原本的高興蕩然無存。
神色驟然驚恐。
他萬沒想到，海底巨渦居然將他帶到了海外海。
這可是海洋中的禁地啊！
偌大汪洋，自古分為兩片區域，西面一片靠近陸地，聚居人類，稱為「海州」，東面一片是無窮無盡的血色之海，位面之盡頭，稱為「海外海」。
海外海是無生之地，自古無人居住，因為其中隱藏著極多危險。
比如海底巨渦，就是在海外海形成的。
甚至還有比巨渦更危險的東西。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沒有任何一個修行人樂意踏入海外海。
在這片無窮無盡的血海，任何強者都可能暴斃。
「倒霉！」
林易鬱悶至極，他剛逃出海底巨渦，又陷入海外海。
太倒霉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巨渦消退很快，沒將他帶出太遠，一直往西，不久即可回到海州。
看看天色，已是黃昏。
天地一片沉暗，無法分辨方向。
林易不敢亂動，只好躲藏在鯨腹中，等待日出，分辨了方向再走。
亂走的話，搞不好離海州越來越遠。
半夜。
星辰爍爍，月色溶溶。
海面風平浪靜。
時而有妖獸經過，對金鯨這隻龐然大物並無興緻。
偶爾有不信邪的，也奈何不了金鯨。
林易躲在鯨腹中，還算安逸。
看來，海外海也並不像傳聞中那麼恐怖。
直至凌晨，快天明時，海面上忽然颳起一陣狂風。
風嘶怒吼，來得極快，彷彿有一隻天大的鳥，在海上扇動翅膀。
一扇，捲風萬里！
旋即，平靜的海面掀起一道道巨浪，遮天蔽日。
巨浪湧起百丈之高，遠看像一堵血牆，無窮無盡。
又像從九天墜下的瀑布，蔚為壯觀。
不愧是海外海！
巨浪說起就起，來得邪門。
林易躲在鯨腹，倒並不擔心。
巨渦都奈何不了金鯨，何況普通的海浪！
很快，浪牆從遠處席捲而至，摧枯拉朽。
來不及逃跑的妖獸紛紛被捲入，粉身碎骨。
轟隆隆！
金鯨如一隻無助的小船，被巨浪掀飛，又重重壓入水下，來回折騰，一會浮，一會沉。
幾番后，終於冒出海面。
此時，林易往前遠眺，發現海面上突然出現一座島。
像白紙上的一個墨點，浮於海面。
奇怪了，這島怎麼冒出來的？
林易剛才觀望四周，並未看到任何島嶼。
正疑惑，那座島卻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很明顯，它在動。
一座會動的島嶼？
海外海這鬼地方，果然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
轟隆隆！
又是一道巨浪，從島嶼的方向捲來，掀起百丈高的血牆，在海面上推移。
頗有千軍萬馬盪過之勢！
一浪接一浪！
等連續十幾道巨浪推過，小島已在萬丈之外。
此時林易看清，果然是一座島嶼。
島嶼方方正正，一片荒蕪，大概和一座普通城池差不多大小。
奇怪的是，這座島嶼向後傾斜，一半泡在海中，一半露出海面。
再仔細一瞧，原來，島嶼下壓著一龐然大物。
此物烏黑，體型巨大，被島嶼狠狠壓在背上。
金鯨的體型在它面前，形如螻蟻！
「好……好大的猿！」
看清以後，林易驚得下巴掉地。
這龐然大物渾身長著又粗又長的黑毛，腦袋如小山，四肢如長河。
站在千丈深的海中，水面只齊至胸口，足見龐大。
尤其兩顆黑褐色的眼珠，最是嚇人，若掉落出來，足以碾平一座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