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個噩耗？不，兩個！

「我就長話短說吧，要是太晚睡覺，等會兒L又要拿著棍子來催我們倆了。」

G稍微順了一下思路，這才緩緩地開口了。

「M，你沒有覺得這個訓練營的名字很古怪嗎？明明是宇航所主辦的訓練營，按說應該是為了第二母星計劃預備新一代人才的，卻叫做探索者訓練營。」

聽了G的問題，M愣了一下，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前段時間她先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吃宇航所還有軍部的瓜上面，又是費了不小的勁兒才通過了重重考核，進了這個訓練營。

G所說的這個名字的問題，唔，似乎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大腦之中。

M搖了搖頭，「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點怪異了……自從第二母星計劃開啟之後，探索者計劃不是已經完全停止了嗎？因為製作擁有遠距離探索能力的飛船的消耗實在是太高了，我們目前要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在第二母星計劃上。是啊，為什麼要叫做探索者訓練營呢？」

M的心裡冒出了一個讓她渾身發涼的想法，她蒼白著臉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G。

這位一直以來都以不羈和浪蕩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朋友，也雙眼通紅，裡面飽含著將墜未墜的淚水。

「因為這個訓練營就是要用來培養探索者的。第二母星計劃……已經不需要人了。」

G皺著眉說完最後這句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了。

在確認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沒有哭，只是仔細地將自己的優勢羅列了出來，然後報名參加了訓練營的考核，然後名正言順地考進了訓練營。

在跟父母討論為什麼要進入這個沒有活路的訓練營的時候，G也沒有哭，非常理性冷漠地告訴了他們，這就是自己的選擇，如果他們覺得不滿的話，就想辦法重啟第二母星計劃吧。只要第二母星計劃能夠重啟，能夠順利地完成，她就不會進這個訓練營了。

甚至在聽到母親的哭泣聲，還有父親哽咽的聲音的時候，G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淚腺是不是壞掉了，為什麼對於這麼悲痛的事情都能夠無動於衷呢？

但是，在面對跟自己有著同樣的理想，擁有無與倫比的默契的M的時候，她終於感覺到一種遲來的滅頂的難過覆蓋了她，就像是洶湧而至的巨浪一樣，將她徹底吞沒了，捲入了不見天日的深海之地。

「不需要了嗎？所以，第二母星計劃是失敗了嗎？什麼時候？」

M的表情有點恍恍惚惚的，看到她現在的樣子，G幾乎能想象當時自己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看著智腦終端上的信息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當時智腦終端一直在提醒她，讓她服用服用什麼什麼藥物，讓她保持情緒穩定，讓她儘快關閉當前頁面，隔斷自己與刺激源之間的聯結。

「去年的時候，第二母星的生態圈完全崩潰了。研究員們甚至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他們原本以為已經完全實現了生態循環的構建，甚至在之前的監測中，一切都是好好的。」

G的語氣中透著疲憊，她當時看到那一分又一份語焉不詳的報告的時候，甚至比此時此刻的自己還要無力。

當初她第一次知道第二母星計劃的時候有多麼的驚喜，在立志想要成為計劃一員的時候有多麼熱切，那個時候就有多麼的無力，那是一種對於自己種族的無力感。

人類在完全破壞了母星的生態平衡之後，自認為經過了長時間的研究和反思，覺得自己懂了一點什麼道理了，所以就開始覺得自己能夠在不知道怎麼修復的情況下，重建一個生態系統了。

一個東西連修都不知道怎麼修，用什麼東西修，以什麼方式去修，就覺得自己能夠製作出一個新的出來……

生態環境比普通物件可是要複雜無數倍的，人類是究竟有多麼自大，才會認為自己能夠在所知甚少的情況下，碰運氣碰出來一個完整的生物圈的？

「驕傲自大的嘗試啊，我們並沒有自以為的好運氣。」

沉默了半天，M才沙啞著嗓子說。

「你們倆怎麼還沒睡覺？你們倆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吵架了嗎？」

L在卧室里完成了最後一段代碼，準備出來喝水，洗漱一下。

看到客廳的燈光亮著，她嘆了一口氣，過來催兩個熊孩子去睡覺，沒想到卻看到兩個坐在沙發上，哭得眼睛都紅了的室友。

？？？這是咋了？

這才第幾天呢？怎麼就吵架了？

「沒有吵架，只是分享了一個噩耗而已……」

在外面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又哭了半天的G，有氣無力地說。

「噩耗？是冷凍艙計劃明天就要開始施行的事情嗎？」

L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胸腔都是冰涼的，呼吸像是帶著冰碴一樣。

她的父親和母親都已經簽署了協議，同意成為第一批執行冷凍艙計劃的人。

這件事就發生在她進入訓練營的前一天，她看著父親母親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房子，提著簡單的行李離開房子，坐上冷凍艙計劃的負責人派來的車輛。

L記得他們離開前說，自己的年紀大了，而她既然已經選擇了進入探索者訓練營，成為人類未來的希望，他們就放心了。人類的生存資源已經越來越有限了，他們也想為大家做一點什麼，但是實在是能力不濟，只好選擇少消耗一點資源，讓有價值的人才能夠多一點點資源。

明天，她開營的第一天，她的父親母親，就要陷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蘇醒的沉睡之中了。

在第二母星計劃完成之前，她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冷凍艙計劃要開始實施了？！」

M和G瞪著紅通通的眼睛，只覺得一股悲涼之情從胸腔中滿溢而出，眼淚嘩啦啦地就流出來了。

「你們倆不知道這件事嗎？我還以為你們也有家人要參與這個計劃呢？」

想到父親母親，L也覺得有點鼻酸，但是她向來沒有在人前流過淚，所以勉強忍住了。

G搖了搖頭，用手帕擦了擦臉。

「這件事目前好像還沒有對外透露，我的終端完全沒有關於這個消息的推送。」

M也搖了搖頭，她也完全沒有關注冷凍艙計劃的進展，只是了解過這個計劃的內容而已。

「那你們的父母應該還很年輕，並沒有被邀請加入這個計劃。我是父親和母親最小的孩子，甚至我出生的時候，哥哥姐姐們都已經離開家了。他們對我特別寵愛，一直給我很多愛……抱歉說的太多了。」

看到G和M關切的眼神，L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哭出來了，所以她努力牽起嘴角笑了笑。

M和G對視一眼，她們突然不知道，應不應該將第二母星計劃失敗的事情告訴L了，如果知道這個消息的話，她會更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