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美滿
楊玉伸手抓了抓頭髮,悶聲道:「司馬仲徹又來賴事了,可真討厭啊!老王爺,指著我鼻子罵,大哥你幫我出氣。」
秦謝舟眼中極快地閃過陰暗,而後笑著摸摸她露在裡頭的肩頭,替她拉上被子:「不會放過他們。怎麼,現在不怕影響大局了?」
「怕,」楊玉悶聲道,「他們但凡有機會,也不會放過我。特別老王爺,我都不曉得,我只想關起門來和您好好於日子,如此也能戳他肺管子。」
「我曉得你受了委屈。既然回來了,一定幫你出氣。」
「嗯。」楊玉在他懷裡蹭了蹭,「其實也不一定用你,我自己也可以的。只是我不曉得他對你有無用,因此才等著你回來處分。」
「那讓你處分的話,你希望怎麼辦?」秦謝舟含笑道。
「貶為庶人。」楊玉道,「老王爺一脈全部貶為庶人。」
「我們心有靈犀。」秦謝舟道。
他只是金蟬脫殼,為了看司馬仲徹會不會摒棄老王爺。
晨曦微熹,透窗而入,洪亮的鳥鳴聲嘰嘰啾啾。
楊玉把秦謝舟看得更清楚,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嫌棄道:「大哥,你黑了,也老了。」
「這是仗著身孕,什麽都敢說啊。」秦謝舟磨牙。
楊玉偷笑。
「我娘,回來了或是留在衛家?」她問完,又喃喃自語道,「我爹還在京城,她應該回來了吧。」
秦謝舟深吸一口,面上的微笑斂起,「棠棠,岳母病了。」
楊玉震悚:「病了?什麽病?現在我娘在何處?」
「沒事,應該沒事。你別慷慨,我覺得是心病。」秦謝舟道,「提及來,也是因我而起。」
衛虎東打了他一巴掌,他還還手了。
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想獲得,他面對自己親生父親還敢著手。
衛虎東一張老臉更是漲得發紫,體態氣得都站不穩了,用顫抖的手指著他罵道:「我怎麼生出了你如此的畜生!」
「我早便活夠了。」衛同軾仰天癲狂大笑,「從前我還用宇宙君臣師那套來麻痹自己,想忘掉鳴鳳。我忘不掉啊,她到死都沒有閉上眼睛。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每每瞥見她悲痛地走過來問我,為什麽不保護好她。」
「我多不幸,我邊牽挂如狂,邊還得替你們找原因,報告自己這是祖宗家法,這是我的命,我得認命。」
「後來我才曉得,你,我愛戴的父親,劈面一套背後一套,自己在裡頭養著外室,生了女兒,還把她帶回衛家!」
「而鳴鳳,從小奉養我長大,她為什麽便不可能?她為什麽便要被逼著走向死路?」衛同軾滿臉都是淚。
俏麗溫柔的女人,在他印中慢慢散失。
他每每驚悸地察覺,他經拼湊不出來愛人的臉了。
「我恨衛家,我恨你們所有的人!我早便活夠了,我要去見鳴鳳!」衛同軾歇斯底里地道,「現在衛家的全部,都是對你們賣弄的報復!這是報應,報應!如此賣弄的衛家,早便該被毀了!」
衛虎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半晌后老淚縱橫:「我衛虎東,前犯祖宗加法,后沒教誨好子孫。我背後,把我的臉蒙上,我沒有臉面去見衛家列祖列宗了!」
他深深地看了衛夫人一眼,眼神中有悲痛、不舍、交託……
衛夫民氣有所感,站站起來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老大!」
太遲了,衛虎東經橫劍自刎。
一代虎將,便如此墜落。
楊玉聽到這裡,內心酸澀難忍。
衛虎東是忸怩,也是想用以死賠罪,來換取秦謝舟些許的同情,讓他不至於對衛家斬草除根吧。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大哥,」楊玉深吸一口,起勁停頓感情,「那衛同軾呢?有無把他五馬分屍!」
誰都沒有愛恨情仇,要拖著一個家屬為他的戀愛殉葬,死有餘辜!
「衛同軾,」秦謝舟聲音消沉,「是死在岳母手中。」
衛虎東倒下的時候,衛夫人衝過去想要住他,卻被他一起帶倒在地上。
一母同胞,衛夫人哭得心如刀絞。
衛同軾卻在左近哈哈大笑:「晚了,晚了,你現在才覺醒,便算以死賠罪又能如何?衛家毀了,賣弄的衛家,總算完了!」
衛虎東的熱血未乾,衛夫人怒不可能遏地抽出刀來一刀砍了過去。
衛同軾便如此死了,死在衛虎東身邊。
楊玉心疼衛夫人,咬著嘴道:「我娘內心,現在一定苦極了。」
愛戴的老大死在眼前,不孝的侄子被她親手殺死,衛家支離破碎,這是衛夫人的信仰……
所有的美好和信仰轟然坍毀,衛夫人現在內心有多災受。
而且楊玉曉得,衛夫人殺衛同軾,也並不完皆因為感動,她是不想讓秦謝舟為難。
她曉得秦謝舟會保全衛家大部分人,不希望衛家能活下來的那些人,把衛同軾的死記在秦謝舟頭上。
而身為丈母娘,不管怎麼心疼女婿,出發點都是為了女兒。
楊玉懂。
秦謝舟輕輕拍拍她的後背,「非但衛同軾,衛虎東一支,盡數被岳母大人號令鴆殺。其實這是我的事兒,她不許我出面。」
衛夫人躺在病榻上道:「如果這些罪孽註定要被清算,讓我來累贅。我在衛家獲得了許多痛愛,便用如此的方法來償還吧。」
如果她不心狠,那麼死的便是全部衛家的人。
如果她不親身著手,衛家的人記恨皇上,無異於自投羅網。
衛夫人真是經由了尋思熟慮才做出如此的決意。
這半點不能讓她心中的累贅減弱。
衛夫人大病一場,直到現在都不好。
「天亮了我去看看我娘。」楊玉輕聲道。
「嗯。」
「我號令將衛家所有人貶為百姓。」秦謝舟道,「衛國公領了詔書,也沒敢闡揚出來半點不高興,他沒有再會岳母。」
老年喪子喪孫,如此的痛,衛國公也需求宣洩的出口。
雖說衛夫人沒有做錯什麽,短時間內,衛國公怕是也旋轉來。
「我娘內心定然是悲傷的。」楊玉道,「我現在都不曉得,見了她該如何勸她。」
有些痛,痛不可能擋,無可勸說。
「我便去陪著她坐坐吧。」
「嗯。」
秦謝舟摸了摸楊玉的肚子,自己也躺下:「再陪我躺一下子,很想你,每天都想你。」
楊玉伸手摸了摸他冒起青色胡茬的下巴:「我也是。我種了菜也種了花,我以為你要等花開再回來……現在你提前回來,我內心很踏實。」
「陪著你看花開。」秦謝舟把頭靠在她枕邊,「我也想好了,你三哥那兒仍舊在南疆領兵觸碰,因此沒有褫奪他的官職和兵權。我擬旨讓他回衛家承受衛家軍。」
「那能行嗎?」楊玉有些躊躇。
「衛家的人承受衛家軍,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秦謝舟道,「等著司馬仲徹伏誅之後,我希望封你三哥做衛國公。」
衛三郎還在,衛家其別人便算被貶為百姓,也沒人敢藐視。
如此一來,只是相配於從衛國公手中直接把權柄轉給了衛三郎。
「有過便罰,有功當賞。」秦謝舟道,「便該這般獎罰反應。你三哥是靠自己實打實的戰功,可以服眾。」
楊玉曉得這是他為自己著想。
她娘家如何,秦謝舟不在乎,有些人生怕便會因此而藐視她。
「我只是擔憂三哥現在回來承受,名不正眼不順,再者京中的那些老狐狸,還看不透嗎?我怕他們會胡亂研究大哥你。」
天亮之後,秦謝舟陪著楊玉去見衛夫人。
衛夫人瘦了一大圈,險些變得讓人認不出來。
別說楊玉,便是月見、薛魚兒見了她這般骨瘦如柴、眼神黯淡的模樣都心疼不。
衛夫人瞥見楊玉隆起的肚子,臉上總算有點笑神態了。
「幾個月了?」
「六個月了。」楊玉道,「很乖,一點兒都不鬧人。」
「那說不定是個女兒,像你一般知心。」
楊玉笑笑沒說話。
「我沒事。」衛夫人性,「不必擔憂我,我挺得住。只是衛家發生這麼大的事兒,給我些時間徐徐。你沒垮,我便沒事。」
楊玉點點頭,倏地意識到,秦謝舟早上不是馬馬虎虎和她說那些話的。
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娘,」她說,「衛家也不必擔憂。衛國公府,或是衛國公府。雖說要換人,仍舊是衛家人。」
衛夫人臉上頓時有了神采,帶著幾分不敢置信慷慨道:「玉兒,你說的是?」
楊玉含笑點點頭。
薛魚兒在左近嘟囔一句:「定然是皇後娘娘去為難皇上了。」
她記仇,她一點兒都不希望衛家起複。
衛家沒有給皇後娘娘加分,卻給添了這麼大亂子……這也便是現在聖上色令智昏,隨便換個其他天子,看是不是把娘娘打入冷宮!
衛夫人臉上頓時露出憂愁之色:「玉兒,你去求皇上了?」
楊玉老老實實地道:「沒有,是皇上自己跟我這般說的。」
衛夫人呆住,半晌沒有說話。
好久之後,她幽幽地道:「娘這輩子最欣喜的,不是你成了皇后,而是你嫁給了最疼你的男子。」
秦謝舟為楊玉思量得面面俱到,所有細節都不讓她費心。
她安心便是了,安心便是了。
「娘,」楊玉道,「我便希望您也好好的。衛家的事兒,您前後奔走,也可以說一句無愧於心。」
衛夫人「嗯」了一聲:「我的確無愧於心,只是有些心疼你外公罷了。你安心便是,我很快便好起來了,我還要給你帶孩子。來,老實跟娘說,此次是不是或是個臭小子?」
楊玉笑:「什麽都瞞您的火眼金睛。」
衛夫人臉上露出自滿之色:「我適才提及這事你不接茬我便曉得了。沒事,來日方長,總能生出女兒的。」
她現在對女孩有一種執念。
衛虎東落得如此的了局,是因為兒子不放心;她暮年美滿,是因為生了個知心的女兒,衛夫人便這麼覺得。
楊玉:「……」
她頓了頓繼續道:「有一件事兒,說出來您大約會高興一些。」
「嗯?」
「來之前,都要出門了,皇上讓人喊了沫兒來。」楊玉道,「娘,大娘舅這一支,並非一個人都沒有了。」
衛夫人淚流滿面。
薛魚兒去把沫兒帶了進入。
沫兒趴在床頭用帕子替衛夫人擦拭眼淚,眸光清撤。
她嘴微動,嘴型說的是「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