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衝突

摩留武被劉占奎的毛瑟手槍指著腦袋，可他的心裡並沒因此而感到害怕。正相反，倒是震驚、憤怒的成分佔據了他的大部分心靈。他還從來沒見過有哪一個漢奸敢拿槍對著帝**人的，今天他算是開了眼界了。同時，他那高傲的武士情節以及大和民族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傷害。他圓睜著一雙冒火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劉占奎。他很想看看，這些劣等的支那豬在他高傲、嚴厲的眼神下是否會害怕的雙腿發軟。

同樣，劉占奎的怒火也是非同一般。他不懂什麼民族大義之類的東西，他只知道，他長這麼大除了他死去的父母之外，還從來沒有被別人打過，向來就只有他打人的份。他投靠日本人，不是因為害怕日本人強大，而是因為過挺答應他，只要他投靠剿總司令部，就給他槍給他錢，增加他的實力，讓他把隊伍擴大。他完全是沖著這些利益而來的。今天摩留武的這一耳光，把劉占奎人性中所有的劣根性都給扇了出來！不要以為他不敢開槍。他敢！因為他從不懼怕死亡。身處生死邊緣對他來講，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自打他十六歲殺了第一個人起，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不是讓人捅死在野地里，就是被送上斷頭台，這都是早早晚晚的事兒。在他的眼裡，他可以隨時去死，但他決不會允許自己當個膽小鬼、孬種，讓人笑話。此刻見摩留武處於下風，居然還敢拿眼睛瞪著他，這比打他一耳光更讓他感到憤怒：這擺明了就是對他的小視，對他的侮辱！他揚起左手，「啪！」抽了摩留武一個大耳光，「你馬勒比的，看什麼看？別以為老子有多怕你們。老子十六歲就開始殺人，到現在死在老子手裡的人數不勝數，還在乎多殺你一個小鬼子？你他娘的再敢這麼盯著老子看，老子把你這對鬼眼珠子給你摳出來，你信嗎？」

「八嘎雅路！」摩留武沒想到劉占奎非但沒有被他的眼神嚇倒，而且還扇回了他一耳光。儘管聽不懂他後面說了些什麼，但是從對方的語氣和神態來看，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這讓摩留武的自尊心又受到了一次更大的傷害。「瓦達西瓦坎托息路！」

「娘的，你個小鬼子還不老實，沖老子鬼喊啥？」劉占奎聽不懂摩留武的話。

「瓦達西瓦坎托息路！」摩留武再一次的咆哮道。

趴在岩壁頂上的林曉東把下面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感到既有趣又興奮，就像看了一部好萊塢大片一般。他從來都沒想到，原來日本人和這些偽軍也不是鐵板一塊，各自都有各自的所求。

「喂！我說何翻譯官，別老蹲在那兒裝死狗。你給老子翻譯翻譯，這小鬼子在鬼喊什麼呢？」劉占奎對蹲在地上的翻譯官說道。

還沒等翻譯官回答，摩留武又一次沖劉占奎喊道：「瓦達西瓦坎托息路！」

「我他馬的再讓你沖老子喊！」劉占奎對摩留武的囂張態度實在忍無可忍，「啪唧！」又扇了摩留武一個大嘴巴。

「八嘎！」摩留武身邊的日軍，見到自己的隊長一再受辱，全都怒不可遏的大罵一聲，將端在手裡的三八大蓋更加逼近了劉占奎。

「幹什麼？他娘的都給老子放下槍，要不然老子把你們這幫小鬼子全都崩了。」劉占奎的副官見到這種情形，也立即指揮手下的偽軍更加逼近日軍。

「別、別、別！別衝動，別衝動！各位兄弟，我求求你們千萬別衝動！」一旁的何翻譯連連的哀求劉占奎的手下，「劉大隊長，咱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刀動槍的，這樣會把事情鬧大的。得罪了日本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閉嘴！」劉占奎對何翻譯訓斥道：「娘的，老子讓你說這些了嗎？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教訓老子？」

「我不是東西，我不是東西！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在放屁呢。」何翻譯見了劉占奎這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嚇得腿肚子直打顫，立即向劉占奎打招呼道。

「說，這小鬼子剛才喊什麼呢？」

何翻譯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他說他要和你進行決鬥！」

「哈哈哈！」劉占奎仰天大笑，「娘的，你不就是想跟老子單挑嗎？老子今天成全你！姓何的，你告訴他，叫他的人全都退後，老子跟他決鬥！」

何翻譯將這話告訴了摩留武，摩留武立即讓所有的日本兵退後，劉占奎也同時讓他的人往後退。不一會兒，中間就留出了一塊空地。

摩留武先將軍服脫去，然後唰的一聲，將他的軍刀拔了出來。劉占奎將手槍重新放入槍套里，也將軍服脫去，不慌不忙的將襯衣的袖口捲起，然後從副官的手上接過了一把厚背大砍刀。兩人誰都沒有急於向對方進攻，而是在場地里慢慢的轉起了圈。摩留武雙手握刀，半彎著腰，腳下成八字步半蹲式，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劉占奎。反觀劉占奎卻是氣定神閑！他單手提刀，身體站的筆直，眼睛斜瞄著摩留武，腳下不丁不八，如同散步一般的悠閑的走著。兩人轉了有一圈半，都在耐心的尋找對方的破綻。最終還是摩留武耐不住性子，狂喊一聲：「呀！」，然後高舉軍刀，向著劉占奎沖了過來。劉占奎雙眼緊緊的盯著摩留武的動作，但整個人卻依然站在當地，一動不動。摩留武衝到劉占奎面前，軍刀由上往下的猛砍過去，猶如中國武術中的「泰山壓頂」。眼看軍刀就要劈在劉占奎的腦袋上了，劉占奎突然將手中砍刀往頭頂一舉，「噹啷」一聲，架住了摩留武的雷霆一擊，同時底下飛起一腳，正踹在摩留武的前胸。摩留武一個站立不住，「噔噔噔！」連退三步，「啪！」的一下仰天摔倒在地，同時手中的軍刀也拿捏不住，脫手飛了出去。

「啊！」

劉占奎大吼一聲，舉起手中的刀向摩留武衝去。此刻摩留武躺倒在地上根本來不及起身。當他一見劉占奎舉刀向自己衝來，嚇得他慌忙用雙手撐地，雙腳在地上亂蹬著倒退。可是這依然不起作用，劉占奎沒幾步就到了他面前，「啊！」看著劉占奎手中的砍刀直奔自己的腦門劈下來，摩留武驚恐的失聲喊了出來。

「嚓！」砍刀叉入了地面！距離摩留武的腦袋不到兩指的寬度。

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刀刃，摩留武從極度驚嚇中慢慢清醒了過來。他感到一陣眩暈，身體虛脫的直犯噁心。此時他才忽然發現，自己不但早已汗流滿面，就連褲襠里也有了濕漉漉的感覺。這一刻，屈辱感、羞愧感立時充滿了他整個的內心。他原以為自己非常的英勇，從不懼怕任何危險。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他也會害怕，也會膽怯，也會有極其脆弱的一面。

「劉大隊長，劉爺！您消消火，消消火，趁現在沒出人命，您千萬千萬別再鬧下去了。要不然，過司令那兒，安西太君那兒，都沒法交代。」一邊的何翻譯見打鬥停止了，大著膽子趕緊上來勸劉占奎。何翻譯這麼做不是因為他和摩留武的交情深，而是因為他知道安西勝的秉性，怕萬一摩留武死了，他的一家老小的小命也跟著沒了。

幸好此時何翻譯提過挺提的非常及時，讓劉占奎一下子想到了利益關係。要不然劉占奎雖說並沒想殺了摩留武，但侮辱他一番的想法還是有的。對，不能把事情鬧大。要是失去了過挺的支持，就等於沒了槍和錢，那他劉占奎到時只好重新回山當土匪去了。他可不想再過那種鑽在山洞裡當耗子的日子了！

可是現在他和摩留武弄成這樣，白渡鎮肯定是沒法待了。他還是帶隊伍先回和城再說。聽說安西勝和這個摩留武有點面和心不和，應該不會幫著這個摩留武算計他。想到這裡，劉占奎打定了主意，轉臉對何翻譯說道：「姓何的，你告訴他，比武他輸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經過今天這件事，我和他也沒法合作了。你對他說，白渡鎮是他的地盤，我就不去參和了。我自己帶隊伍走了，回和城復命。讓他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一招手，帶著他的隊伍大搖大擺的走了。

何翻譯將劉占奎的話轉告給了摩留武。摩留武聽完后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反手給了何翻譯一個大耳光，然後帶著他的人也隨後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去，林曉東和陳在山才長長的鬆了口氣。他們站起身子，由陳在山帶路，沿著窄窄的岩壁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