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一條船上的人
「殿下,事已辦妥。」
李世聞聲徐徐抬眸,負在身後的手悄然握了握,片刻後方才說道。
「好。」
此刻殿外忽然傳來關公公的聲音。
「稟殿下,太師求見。」
話音落下,李世旋即側身看向門扇,神色一暗,遂又朝柳一擺了擺手。
後者領意,倏地消失在了殿內。
「讓他進來。」
得了殿下的首肯,關公公便沖著徐謂之頷了頷首,領他進了殿。
李世先是斜眸瞥向他身後之人,漠然道:「關常喜,你先退下吧。」
「是,殿下。」關公公領意,頷首退於殿外。
此時的大殿內便只有李世與徐謂之二人。
明明此刻殿內窗扇微闔,可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一絲冷風驀然刮過。
他們二人皆未言語,可是李世那雙酷似嚴寒的目光卻不偏不倚地落在徐謂之的身上。
良晌,最終還是徐謂之先言,打破這片沉寂,言語之間攜了絲戲謔。
「殿下為何這般看臣?」
後者聞言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問道:「太師呢?又為何會來本宮這裡?」
誠然,他們二人的關係並不怎麼樣。雖說不上是對立,卻也一點兒也算不上親近。頂多就是個點頭之交,而且還是最冷漠的那一種。
儘管徐謂之在朝堂之上並無實權,也未曾站到任何一派,可是他卻深受楚王的信任,故而李世對他不得不防,且毫無好感。
再者說,他來歷不明,只一年,便已爬到了如此位置,委實讓人心生猜忌。
只見徐謂之笑了笑,說道:「近日觀得天象,得了一位良才,名喚林淵。陛下已封其為太師密使,不日後將與在下一同主持祭祀大典。」
話落,李世沒有接話,而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複雜。
他說的這些,自己都已知曉。所以他此番前來究竟是為何?炫耀?
「聽說殿下與林淵也是朋友?」
「怎麼?」
「平日殿下見臣,皆是避而遠之,想是臣有何做得不當之處。如今林淵也算得上臣的半個徒弟,還以為殿下會因此也疏遠於他。不過眼下瞧著,卻是與臣所想不同。是以,臣在此謝過殿下。」
說罷,徐謂之還拂袖作了一揖,看似禮道俱全。
而李世聽聞卻是冷了冷眼,面色覆上一層寒霜。
這話聽著倒是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且話里話外都像是在編排自己。
真是好大的膽子。
「是么?」李世動了動唇瓣,對徐謂之的印象更是深刻了幾分。只不過這份深刻卻是抹不去的厭惡之情。
「本宮確實和林淵有過幾面之緣,卻大抵算不上朋友。本宮以為,是太師多慮了。」
此話背後的意思,倒是令其有些打臉了。
可徐謂之聞言似乎並不尷尬,反而頗有幾分得逞之意,眉間的笑又更深了幾分,頷首道:「如此,臣便先告退了。」
言罷便直了直身,拂袖而去。
李世望著其背影,暗暗攥起了拳。若說他先前只是對此人抱有提防而已,那麼如今,便是上升為了敵意。
徐謂之走後,柳一方才現身。方才二人所言,他是聽的清清楚楚,不由眉中一折,上前言道:「殿下,此人如此囂張,是否需要屬下……」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李世抬手打斷,沉吟道:「還不是時候。」
而此時的隨意,正在為了領進門的小男孩煩憂。
既然對方不願意回去,她也不忍將其就這樣趕出去。如此豈不是讓其遭到第二次拋棄么?
可是如果要讓他住在這裡,那便需要招幾個婆子小廝來照顧他的起居了。畢竟隨意自認是個馬虎的,可是照料不了一個孩子。
想罷,她便行動了起來,這一招便是招了一屋子的人。
他們皆排得整齊,站立於院中,等著日後的主子發話。
原以為這財大氣粗的主子應是位豪邁的老爺,不想見到的卻是一位翩翩公子。
隨意徐徐來到院前,沖著眾人打了個招呼,她並沒有多言,只是攏了攏身旁的男孩說了短短几句話。
「你們的任務便是照顧好我身邊這位,小少爺。府內也沒什麼旁的規矩,各位自在就好。」
眾人聽聞皆是一驚,不由面面相覷。片刻后,方才回過了神來,紛紛頷首回道:「是。」
男孩一直攥著她的手,也不說話。隨意見狀頗為無奈,心想若是要繼續過日子,總得有個名字罷。可是她都與其言語了半日了,也未得到半點兒回應,心想其興許是個啞的。
思及此,目光又不禁軟了幾分,摸了摸他的腦袋,「不如就叫你小林好了。」
話落,卻見後者微微含笑,點了點頭,似是在回應著她。
此時府邸的大門又一次的被敲響了,隨意不由眉間一蹙,示意下面的小廝前去查看。
不多時,只見那名小廝帶著一張請帖回來,抬手遞了過來,「公子,前來送請帖的說是高府的人。」
「高府?」隨意一面狐疑著一面伸手接過,看了眼落款,確是高府無疑。
可自己方才來此地幾日,未曾結識什麼高家的人,這又是哪來的請帖?
思來想去都未得結果,隨意便也沒有放在心上,直接將請帖擱置在一旁。
雖是春季將近,可夜裡還是不免披上一層寒意。
隨意不由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不讓冷風灌進衣襟。施施然坐在院前的梅樹下,喝著熱茶,可謂樂哉。
而此時院中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身後忽地刮過一陣短風,拂過她的髮帶。隨意卻未停下手中的動作,依舊慢條斯理地抿了幾口,方才放下茶盞,徐徐抬眸。
「徐太師還當真是禮尚往來啊。」
先前她闖了他的太師府,如今他便也深夜入了她的府邸,真可謂是「有來有往」。
後者聞言步至她的身前,於她對面坐下,含笑道:「你怎知是我?」
隨意並未回答,而是一臉戲謔地看向其道:「殊不知太師還有這般好身手,在下領教了。」
徐謂之被她此話一噎,卻是無奈擺了擺手,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如今我等也算站在一條船上的人了,讓你知道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