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行 第七十七章 夢醒酒香
突然間,一種墜入深淵的失重感傳來。墨白眼前的一切都瞬間化作了黑暗,當他的雙眼逐漸睜開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輪明月和滿天的星辰。
「不好意思啊小夥子,剛剛打了個瞌睡,這一不小心就壓到石塊兒上了。你還好吧?」
駕車的老人面帶歉意地詢問著,老人的面容是那麼的淳樸慈祥。
墨白手拄著身下的乾草,便是一下子坐了起來,悠長的夢使得他現在有些沒回過神兒來。在遲疑了一會兒后,他才釋然地看向駕車老人,「老伯我沒事兒,年輕力壯的這點顛簸不算什麼。倒是我,還要多謝您老願意捎我一程。」
「哈哈哈……」
聞言,那駕車的老人憨厚地笑了起來。隨即他輕輕擺了擺手,「不打緊的,你這小夥子一個人走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兒,既然碰上了,那少你一程也是應該的。不過,小夥子你這是要去哪啊?」
墨白仰頭看向滿天的繁星,他不假思索的說道:「並沒有特定的地方,做到哪兒就是那兒了,只要……不虛此行便好。」
「哦?老頭子我看你還帶著傢伙,猜得沒錯的話,你還是個修道的仙人?」
墨白搖了搖頭,隨後笑道:「都一樣是普通人而已,哪來的現任一說。就算是有,那我也還差得很遠很遠。」
正說著,那老人遙看著不遠處伸手一指,「看,那裡就是我家所在的村莊了。這天色也黑下來了,我看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老伯,我在村內找一家客棧便好,實在不能再叨擾您了。」
駕車的老人又笑了起來,「小夥子,我家這窮鄉僻壤的,那裡來的客棧給你住。沒什麼叨擾不叨擾的,老頭子我看你這年輕人投緣,正好到了家咱們一起喝兩杯。」
見盛情難卻,墨白也就只好笑著答應了。男子漢大丈夫要是太矯情了反倒不好,況且這位老伯看似也不是在說客套話。
墨白盤坐在因為路面不平而左晃右晃的馬車上,他舉目看向老人先前所至的地方。之間大概兩三里之外確實坐落著一個小村莊,小村子雖然不大確實能夠在這裡,看到那點點燈光的點綴。而這土路周圍的山野和錯落的田地,也是在皎潔的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口中所說的偏僻確實不假,以墨白這等武修的目力來說,附近除了這個小村子就再也見不到任何人類聚居的所在了。
「老李頭兒!又這麼晚才回來呀?」
有些昏暗的村間街道上,一個中年漢子跟駕車老人打著招呼。李老頭兒同樣向對方揮了揮手,很是熟絡地說道:「沒辦法,這冬天的時候屋頂被大雪壓塌了一塊兒。這趁著還沒下雨,得趕緊補上不是。」
路過的幾個人都是這般相互間打著招呼,他們都有注意到墨白這個不速之客,心中雖是好奇,卻也只是揮了揮手報以笑容。而此時的墨白,臉上也不禁掛上了如春風般的笑容,他似乎自己也沒有覺察到臉上的變化,只是覺得這裡淳樸且現實的普通人生活,是那麼的美好。
在轉過一個街角后,裝滿乾草的馬車便進到了一個小院子中。院子不大是由一些木樁和欄杆所圍成的,院中除了一個拴馬的草棚還有幾塊兒規整的小園子。
墨白翻身下了垛得較高的馬車,這時,一聲犬吠才讓他注意到,那房屋角落處的一隻土狗。
「大黃!別叫了!」
李老頭兒習慣性地出聲制止,可他說完之後才發現,家裡養的這條名叫大黃的土狗也就只叫了那麼一聲,之後便是瘋狂搖著尾巴滿是討好的意味。
「呦!我就說看你這小夥子有眼緣吧,你看,我們家大黃今天都不亂叫了。」
聞言,墨白頓時感覺有些尷尬。這個說法怎麼聽都是有些怪怪的感覺,不過,這話雖糙了點但這人確實是淳樸的。
這時,那間屋頂塌了一小塊兒的草屋中,走出了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婦人。
「老頭子,這個小夥子是?」
那老婦人年紀雖然大了,但是卻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雪白相貌堂堂的墨白。墨白沒有冒然搭話,而是微笑著向那老婦人恭敬地施了一禮。
「這小夥子是我在路上碰見的,老婆子去把我昨天逮到的兔子燉了,一定要燉爛糊了。我今天要跟這小夥子喝上兩杯。」
那老婦人深深看了一眼彬彬有禮的墨白,隨後應了聲好便是轉身回屋兒了。
李老頭兒轉而在馬車邊忙活起來,看著他一捆一捆的抱著乾草,墨白也是趕忙挽起袖子上前幫忙。雖然李老頭兒一直推脫,說是怕墨白弄髒了這身看起來就很值錢的衣服,可最終也是拗不過墨白的堅持。
墨白能感受到,那李老頭兒每次看向他時,眼中都會有一些異樣的神色。雖然沒能洞察這神色的含義,但至少,他沒有在其中感覺到任何的惡意。
正在幫忙的墨白,在突然之間站直了身體,同時他的目光看向了一座距離村子不遠的大山。
李老頭也隨著墨白的目光向那裡瞟了一眼,隨後輕嘆一聲說道:「山裡面住著一些野獸,時不時就會吼上那麼一兩聲的,在這住久了都成習慣了。」
這兩聲獸吼在李老頭聽來,那聲音並不大甚至需要仔細聽才行。但對於五感遠超常人的墨白來說,這兩聲獸吼幾乎像是近在咫尺還有些刺耳。
「也對,畢竟這附近的人煙這麼稀少。」
墨白笑著附和著,可在心裡卻是在努力的回憶著什麼。
大概半個時辰后,梳洗已閉的墨白,陪著李老頭兒夫婦圍坐在木桌旁。桌上兩碟腌制小菜和一盤花生米,還有一大碗看似一般卻香氣撲鼻的燉肉。
雖然對於墨白來說,這些吃食其實都是可有可無。但現在,總不能掃了李老頭兒的興緻。辛辣的濁酒入口,就像是一路灼燒喉嚨至內腹的火焰。墨白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聞起來很是香醇的酒,為什麼入了口卻是不必那湯藥好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