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幹掉那贗品
「是陛下!」羽林軍都尉孫貴驚叫。
「陛你個頭!陛下在皇宮裡。」同是都尉的田旭果斷反駁。
「可,可,他確實是先帝。」
「放屁,上將軍說了,先帝早已駕崩,城下之人必然是假冒的!放箭,快放箭。」
田旭態度堅決,可惜無人響應。
洛陽東城三百步外,上萬鐵騎簇擁著一豪華貴氣的帝皇架輦,架輦上,李隆基黃袍在身,還是那條龍,不同的是少了往昔的威嚴,還連連打哈欠,似乎很疲憊。在他身後兩側的騎兵不斷前出放箭,箭矢上綁著他親筆簽署的開門令。
「守軍聽好了,陛下有令,立刻打開城門。爾等莫要受無父無君的李享的矇騙,我們只除首惡不及其餘。」
數十名大嗓門奉安祿山之命被迫站到城門下大聲吆喝。
守軍心知肚明,對面架輦上站著的老者一個月多前的職業還是大唐皇帝。皇帝二字在他們心中重似泰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千年的傳承潛移默化在他們心中形成了一把無形的枷鎖,如同病毒一樣左右著他們的靈魂。
終極版殺毒「軟體」李懷唐聞報匆匆趕來。
陛下,他,他在城下。
王悔臉色青紅變幻。儘管懂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有李享沒李隆基,李隆基回來他們都得倒霉,都得去賣鹹鴨蛋,可他還是不敢下狠手。
「麻辣個巴子,」李懷唐很生氣,他嚴重懷疑,再遲點來恐怕城頭都站滿了安祿山的叛軍,「張仇!」
「到!」
「去接管強弩隊,集中弩箭幹掉那贗品!」
遵命!
回答乾脆動作利索,只見張仇一溜煙快步跑上箭樓。
嗖!
第一支測距弩箭飛出,落在李隆基架輦左前側數步。
安祿山確定李懷唐到場了,除了他,還真無人敢朝皇帝放箭。
「撤!掩護陛下撤回軍營!」
命令很正確,幾個呼吸的功夫,一排弩箭飛來,追著架輦的尾巴差點就要了老皇帝的小命。
不要以為安胡兒懂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道理,他只是想留著一個傀儡而已。除了李隆基,誰夠資格將大唐皇帝的寶座禪讓給他?
不用說,禪讓的把戲又是高尚的主意。
計謀一敗再敗。安祿山惱羞成怒。
沉寂半刻,大批突厥鐵騎殺奔城門方向。一時間箭矢如蝗相向交錯,凌空相撞者不在少數。
擊敗唐軍的戰利品以及太原府的庫存磨礪了突厥人的爪牙。他們手中清一色的複合弓,箭壺裡箭矢充足,高超的騎射功夫加上精良的裝備,讓守軍大吃苦頭。
洛陽城城牆不高,未能有效減弱飛來羽箭的勁頭,飛矢擊中臉門可將人帶倒。城頭上,箭傷者紛紛。
該死!
田旭的縮頭動作慢了點,一支羽箭飛過,擦落他的頭盔。剛蹲下身子,左側的一名士兵慘叫後仰倒地,一支羽箭深入他的左眼,血流如注。
又一個典型的因經驗不足導致的無謂傷亡。
雙方以弓箭對射,雖然守軍居高臨下佔據優勢,但準頭明顯不如突厥騎兵,新兵們往往為了瞄準而被迫增加露頭在護牆外的時間,放箭之後還想看看戰果,結果躲避動作不夠快速,突厥人的弓箭可不會客氣,又狠又准,稍有遲疑就會負傷或者喪命。
田旭既心痛又無奈,這是戰爭規律,經驗需要支付代價,老兵煉就的背後有無數的鮮血和死亡,他今天能躲過三次險情並非奇迹或運氣,而是漫長軍旅生涯的沉澱,是歷經無數場大小戰鬥之後的厚積薄發。
田旭沒有理會在地上哀嚎的士兵,取箭半張弓,默念三下,迅速站起,起身之際,眼睛大致瞄了瞄百步外在城下奔跑的敵騎,「嗖!」羽箭跟著感覺飛,朝著大致方向撲過去。再看田旭,人已蹲下,喘著氣靠在護牆后,一支羽箭隨之從他頭頂上掠過……
傷兵已被民壯搬運走,空出的崗位被新兵接替。
負責將傷兵運走搶救的是楊慎矜組織的搶救隊,搶救隊隊員基本都是志願者。
城牆上,無數的民壯以五人為組,其中三人持盾,兩人扛擔架,一旦有人負傷就上前將傷者抬上擔架,在盾牌的保護下送到內城的傷兵營。從開戰一刻始,民壯們就沒消停過,一組組一隊隊,如同涓涓細流彙集向內城裡登城牆的樓梯道,在樓梯道上形成兩條洪流,一上一下,來往穿梭……
最安全的地方當數箭樓,但是箭樓的數量與容量均有限,只有神箭手與弩手才能獲得入內抗敵的待遇。箭樓相當於守軍的碉堡,嚴重威脅著突厥鐵騎的安全,迫使他們盡量選擇死角攻擊。
然而,安全是相對的,突厥人見占不到多少便宜,號角一吹,上萬人呼嘯離去,俄后大殺器登場。今非昔比,感謝李隆基的慷慨,他們也裝備了遠程攻擊武器。
守軍還沒鬆一口氣,只聽老兵驚呼:趴下!
接著城牆傳來一聲巨響,眾人都感覺到了牆體的顫動。
床弩!
田旭與孫貴面面相覷,並且意識到,這只是飯前開胃菜,正餐還在後頭。
經驗沒錯,突厥人的床弩陸續發威,城牆體,箭樓慘遭蹂躪。牆體還算牢固,箭樓就糟糕了,手臂粗的弩箭破壞力極大,一旦中招,多數會被洞穿,里裡外外磚屑四散激射,守軍頭破血流。
麻辣個巴子!
李懷唐齜牙裂嘴,屁股被碎石擊中,生疼生疼,忍不住怒罵。
與他一樣,城頭上的將士誰也不敢輕視床弩的威力,全部趴在角落裡用盾排護身,卻只能顧頭不顧地腚。
轟隆!
一座箭樓連挨兩支弩箭,一個角落應聲坍塌。
快救人!
床弩的發射間隔比較長,命中率不是很高,趁著這個空擋,救護隊硬著頭皮衝上去將死傷者搬運出來。
三死八傷!
李懷唐覺得有點蹊蹺,突厥人使用床弩的水平貌似達到了唐軍的水平,而且很聰明,懂得對準一個目標齊射。
奧秘說穿了不值得一曬,王悔點撥:幽州軍中的有漢人士兵和工匠,也懂得使用床弩。
李懷唐苦笑,敢情漢奸啥年代都不缺。算了,愛折騰就折騰去。床弩的恫嚇作用遠遠大於實際應用,尤其是對處於城防一方而言,傷亡率甚至不及弓箭對射的百分一,不失為一種代價輕微的心理鍛煉方式。
使用床弩定點清除城防共事是個針線活,沒有十天半月功夫難見功效。十數輪弩箭之後,一架床弩終於罷工,匠師表示需要五天才能修復。右賢王瞪眼,才知道世間還有維護保養這個說法,不能怨誰,突厥人向來管用不管護。
賊麻煩!
右賢王的耐心到了極限。
牛角號吹響,突厥人蜂擁進攻。大量的騎兵在兩翼騎射,掩護居中的數百人扛著撞木奔向上東門城門下。此時的護城河已凍結,他們可以輕鬆從厚實的冰層踏過。
右賢王的意圖簡單得令李懷唐發笑。騎射毫無威脅,實踐證明只要不予理睬即可,弓箭奈何不了護牆奈何不了盾牌。
偶釋牟利很激動,原以為跑到城門之前會受到密集羽箭的問候,事實出乎他意料,沒有,一支羽箭的影子都沒見著。估計守軍被偉大的突厥勇士嚇破膽了還沒反應過來。
所有的突厥人都激動不已,只要撞破城門,洛陽城就將向他們敞開臂彎,所有財富女子任他們掠奪。這是安祿山給予勇士的獎賞。
重賞之下出了右賢王這個勇夫。相反,回紇領袖骨力裴羅就要冷靜得多。李懷唐不是那麼好對付滴。因為這個認識,他將首戰的機會拱手相讓給了突厥人。
鏡頭轉給撞門前鋒偶釋牟利。此君帶著數百人興匆匆來到上東門前,朝著兩手吐吐唾沫搓搓,準備大幹。上東門又好幾個進出通道,相應好幾個門,他一共帶來了三套撞門工具,最大的三扇門成了他的較勁目標。
撞木沉重,百來人才能使得動。
後退,一,二,三,撞!
轟隆。門應聲動了下,貌似再撞幾下就大功告成。
再來!
突厥人興奮。
咦?不好,守軍扔石頭了!
判斷錯誤,從城頭落下的不是石塊,突厥騎士重點照顧著城門方向,任何敢露頭的都會同時招來十數支精準的羽箭,守軍無法抱起石塊砸下來。被扔下的是一團團紙,落到半空散開,放出紛紛揚揚的粉末,隨風漫天飛舞,籠罩在突厥人的頭頂上。
呀!我的眼睛,燙!救命……許多突厥士兵驚叫。
閉眼?也不行,吸入肺部更痛苦。城頭上,李懷唐如是說,一邊說一邊賊笑。
弟兄們,再加點料,讓他們張嘴多吸點石灰粉!
好嘞!
將士們應聲換了另外一種顏色的紙團拋下去。紙團只簡單揉包著胡椒粉,,中間有塊小石頭,並未密封裹緊,到半空之時,石塊掉出,紙團的口子破開,粉末飛灑。
哈憩!哈憩!……哈憩聲此起彼伏。
偶釋牟利打了一個大噴嚏,扛著撞木的士兵也跟隨潮流,結果撞木脫手落地,被砸腳慘叫的多不勝數,更要命的是,大量石灰通過口鼻進入了他們的呼吸道和肺部。
啊!
有些突厥人忍不住慘叫,滾地哀嚎,像吞雲駕霧的煙鬼,不停有白煙從鼻腔冒出。
石灰遇水甚於乾柴烈火,沸騰,並釋放熱量,燒蝕一切碳水化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