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險象環生
監門衛的正常喚起了李懷唐的警覺,洛陽城著名的兵痞子怎會輕易改了秉性呢?其中必有古怪。
李懷唐舉目四望,看見的是監門衛將士的嚴肅表情,與金吾衛士兵一模一樣。
這不是應付領導檢查的情景嗎?李懷唐想起了什麼。
麻辣個巴子,當我傻瓜呢?回頭,殺他個回馬槍!
李懷唐在憤怒中作出決定,率領兩百餘親兵迅速折返。
果然,沒有了之前的一幕,巡邏兵不見蹤影,連崗哨也不見了。該死!怒罵脫口而出,隨之是身邊獵犬的狂吠,其實獵犬的預警沒提前多少,遠處徽安門下隱隱傳來了打鬥廝殺聲。
壞了!眾人意識到不妙。
敵襲!
來不及細想,李懷唐直奔戰場。
嗖嗖嗖!
十數支羽箭從黑暗中迎面撲來,李懷唐果斷舞刀護住門面,而任由身上的棉甲去阻擋箭矢。
兩支箭矢被刀掃飛,兩支插在胸前的衣甲上。在他身邊的韓兒郎運氣沒那麼好,大腿挨了一箭,踉蹌倒地,雷萬春的手臂也中一箭,還有兩人臉門中箭當場死亡。
殺!李懷唐毫不猶豫衝到敵人面前,漢刀狠狠劈下。
鐺!
刀兵對砍,與他對戰的敵人連同兵器一起被砍斷。
前來夜襲的敵人勇勝敢死隊,無視生死悶聲不吭揮刀與李懷唐登人拚命,直至倒地不起。
又幹掉一名。李懷唐抹抹被噴了滿臉的鮮血。寒風吹過,帶來了冷靜,思路漸漸清晰。敵人目標明確,只為奪占徽安門並打開城門,眼前不計傷亡與自己纏鬥的死士明顯是負責狙擊,一旦城門開啟,埋伏在城外的鐵騎將會蜂擁而入。
安胡兒的智商不低!好算計。
城頭通道狹窄,狙擊勇士數人一排攔路死戰不退。李懷唐雖然人多,卻局限於地勢無法揮發優勢。
必須儘快解決他們!
「南八,後排準備弩箭!」李懷唐一邊揮刀砍殺,一邊提醒身後的將士。
命令既出,親兵們眼前一亮,紛紛摘下腰間的手弩。
嗖嗖嗖!
弩箭一排排輪流發射,擋道的敵人有如剝筍,一層層應聲倒地。
負責在西段狙擊的數十名敵人精銳全軍覆沒。但是他們的鮮血沒白流,城外,鐵蹄隆隆,大地為之顫動。
李懷唐抬頭望去,急火攻心。鐵騎飛速奔跑,說明城門已經洞開。
判斷一點都沒錯,徽安門下,金吾衛的士兵被數百名精銳的「曳落河」殺個措手不及,一名中郎將懵懂戰死,一名臨陣逃跑,數千名守卒亂作一團,或各自為戰,或慌張四散,六扇城門盡失,若非王忠嗣布置得當,安排了三百騎在附近巡查,恐怕後果堪虞。由於這三百騎的及時參戰,曳落河戰士只來得及打開其中兩扇城門,畢竟城門通道里堵塞滿了石塊等雜物,一時三刻難以清理乾淨。
安祿山認為,兩扇城門足夠他撬起整個世界了,何況區區一座洛陽城?城門內透出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希望,數萬騎宛若離弦勁弩,堅定不移飛奔向目標。
堅定不移跑向目標的還有李懷唐與他的親兵,甚至來不及救助中箭負傷的韓二郎與雷萬春,消滅攔路之敵後,李懷唐第一時間果斷沖向徽安門正上方的城頭。
兩條腿在與四條腿賽跑,搶時間。
再給我一盞茶的功夫,我將成為洛陽城的主人,不,是大唐的主人,天下的主人!
安祿山雄心勃勃興奮難抑。
進去,快點進去,全部進去!好!幹得好!洛陽城是我的了!
安祿山激動差點跳下馬,他親眼看見前鋒部隊通過兩扇城門沖入城內。
李懷唐遲了點,終究還是趕到了目的地。
氣喘吁吁下不了命令,不過他會動手,一手從親兵的腰間取出一個火油彈和火摺子,點燃,朝著敵人狂飆中的騎兵隊形扔下去。
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從安祿山的角度望去,城頭上,星火點點紛紛揚揚落下,落在他的騎兵隊里,驀然化作團團烈火,竄起的火舌足有半人高,勢頭之迅猛令他張口結舌。
轉眼之間,徽安門外滄海桑田徒變,海是火海,田是火田,馬是火馬,人是火人。熊熊大火無情吞噬著正在沖入城門的騎兵,戰馬狂嘶帶著騎士亂撞,紛紛倒地,翻滾,身後收不住勢的大量騎兵湧來,就像長列火車撞山,發出轟然的悲鳴,大氣磅礴驚天動地。
城門前,積屍如山,道路為之堵塞。
「繼續扔!朝遠處扔!」李懷唐不敢大意,聲嘶力竭大呼。
城門前十數步外擁擠著黑壓壓的鐵騎,混亂不堪。不少騎士為了躲避前面的大火和路障,被迫繞道,甚至被身後的鐵蹄洪流推著狠狠撞向城牆。
火油彈一直下,直到告罄。
真過癮!
親兵們激動地望著城下壯觀的景象,這場大火至少造成兩千人死亡,鑒於敵人的近乎為零的醫療手段,負傷即等於一腳踏入了鬼門關。
火油彈很好用,可惜不多。備戰期間,李懷唐用地窖里剩餘的火油又造了六千來個,經過兩次消耗所剩無幾。
這個時候,陳玄禮才帶著數千名金吾衛將士沿著皇城城頭趕到現場。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陳玄禮惱羞成怒,指揮著士兵向城下放箭驅趕敵騎。
城內方向,帶著膨脹熾熱慾望衝進來的上千敵騎成了無源死水,正受到王忠嗣的圍剿。敵騎沿著內城的街道四逃,廝殺聲慘叫聲滿城皆是,幸虧城內的一個個居民坊都關閉了,否則消滅他們難度還真不小。
天亮,人們心驚膽顫,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無數雙眼睛從門縫裡往外瞄。
反賊破城了?
沒有,守坊門的士卒沿著坊內的十字街敲鑼:守軍勇猛,破敵夜襲,斬首過萬!
戰果的泡沫很大,不過陳玄禮難得分一次功勞,當然得大吹大擂,反正也無法判斷死於城外的敵人有多少,都燒成焦屍了,層層疊疊觸目驚心。
李林甫府邸。壽王黨齊聚。
李懷唐,又是李懷唐,他是救星,其餘的都是飯桶。
陳玄禮鬱悶嘮叨著。他剛在朝會上被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
李林甫沒稍稍安撫他的情緒,而後道:「諸位,形勢不容樂觀。反賊勢大強悍,昨夜一戰,金吾衛死傷五千餘。李懷唐雖勇,恐怕也到了強弩之末,開戰才三天,他的右羽林軍戰損近半。反賊也有損失但是力量不會被削弱,反而很快會增強,安思順不日即奉先皇之命率朔方軍南下圍城。」
眾人面面相覷。
怎麼辦?難道留在城裡等死陪葬?
昨夜真相大白后,眾人心有餘悸,下一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主要是對金吾衛與監門衛不放心,李享首當其中,一早著急要撤換兩軍主將。這怪不得他,皇城在西北角,有兩段城牆是重疊的,城牆失守意味著皇城無防,即使李懷唐能擋住敵人的後續進攻也未必能救他,如果被小股敵人闖進皇宮,他的小命堪虞。
壽王黨內憂外患,害怕反賊破城的同時還擔心皇帝剝奪了他們的兵權。失去金吾衛與監門衛的控制權,他們只是一群百無一用的書生。
武忠狠下決心:「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提前動手!」
對,動手!
眾人叫嚷。
機會只有一次而且時間緊迫,必須在陳玄禮交接兵權之前完成。
李林甫一咬牙:「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們就以倉促對倉促,殺他個措手不及!得手之後擁壽王殿下登基。」
「可是,李懷唐勢大,他若不肯就範該如何?」
李懷唐膽大妄為肆意濫殺的形像是簫炅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李林甫冷笑,早有對策:「李懷唐確實是個變數,不過他也有死穴,我們只需讓他投鼠忌器拖延一兩天,等壽王正式為帝大局已定他又能如何?到時我們撤往長安,關中兵力雄厚,潼關堅固,擇一良將足可對付反賊。」
投鼠忌器?家眷?!
高啊!眾人眼睛閃亮。
山雨欲來風滿樓。
黃昏時分,玉雞坊內,氣氛異常。因為戰爭的緣故,各個娛樂場所都閉門歇業,唯獨武氏賭館大門前人進人出,一個個箱子從馬車上卸下被搬入里內。
賭坊內寬敞的大廳里,三百餘人列隊待命。站在他們面前的是武氏兄弟,還有數十個箱子。
「打開箱子!」
武信對著數名心腹吩咐。
箱子打開,全是衣甲,嶄新的金吾衛衣甲。
這,這是要幹什麼?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
武信用手一指,「少廢話,各取一套穿上!」
「今晚將是你們為國效勞之時,」武忠神情肅穆,「太子趁著陛下出征之機造反奪位,忤逆也!」
眾人震驚。造反?!
不!武忠不會承認。
「這是陛下給壽王殿下的旨意!」武忠不知從那弄來一份聖旨,在眾人面前揚著。
聖旨在傳閱,眾人將信將疑,卻無人提異議。反正他們這些亡命之徒習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冒險是家常便飯,管他哪個王子,只要成功,身份立馬轉變為開國功臣,說不定還能上凌煙閣光宗耀祖。
幹了!為陛下與壽王效忠!
聽說事件背後有金吾衛大將軍的支持,所有人熱情高漲。
行動之前,為避免走漏風聲,武忠勒令殺手們老實呆在賭坊里,不準外出。
夜色下,三聲貓叫,一顆蠟丸從武氏賭館的二樓飛出,砸向對街的一間酒樓上房,巧合得很,上房的窗戶聞貓叫即打開,將蠟丸迎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