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圖謀

第二百零六章 圖謀

姜詩身子微僵,唇邊笑意斂去。她道:「他們早就離開了我,就在女皇登基那日,娘親因與女皇政見不和,殘忍的女皇便將我娘賜死,半分昔日的姐妹之情也不顧,爹爹不忍讓娘一個人離開,便殉情而亡,連伯母,堂嫂,堂姐,還有我的侄兒侄女們皆……皆被牽連,我長姐,長姐為了保護年幼的我,死在亂軍下……」她的聲音驀地哽咽,眼眶發紅。

「姜姑娘節哀,若是令姐在世,一定不希望看著你這般痛苦。」

姜詩搖了搖頭,苦笑道:「長姐待我很好,甚至將我看得比她自己還要重要,沈姑娘別看我現在文靜寡言,小時候我卻是個不安分的人。每每做了什麼壞事,都是長姐護著我,爹爹常說,若是能學得長姐一分,日後嫁人也不愁了。」

少女時期的她實在不是個安分的女孩子,嬌氣又任性,每當學習治國策論,琴棋書畫之時,她都要想方設法偷懶,原因很簡單,她嫌累得慌,便躲在閨房裡睡覺,或是去隔壁宅邸里尋其他姐妹一同玩耍。

長姐生的一副明艷長相,性子安靜又溫婉,而她浪費了她文靜的樣貌,平日里做出的事膽大妄為,莽莽撞撞的不知道干過多少出格事。

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活得這麼無憂無慮,全是爹娘,還是長姐替她撐起了這個家。乃至爹娘,長姐離開那日,她身上都沒有過什麼膽子。

向來性情清冷的沈南雁,眉梢露出笑意:「我很羨慕你有一段那樣美好又溫馨的時光,可以像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單純的度過童年。」

突然想起了什麼,沈南雁忽然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長姐閨名呢?她的名字應該同你一樣,也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名字吧?」

姜詩笑了笑,很認真的回答這個問題:「沈姑娘這麼想就錯了,我長姐的名字比較特別,我幼時曾偶然聽到我娘說過,她與我爹對長姐期望頗高,夢想者有朝一日長姐能同我娘一樣,做女皇身邊的得力助手,輔佐女皇治理國家,特意取名為期,期待的期。」

「哦?」沈南雁勉強壓住心中所有的疑惑與不解,看著沒什麼反應,心裡早已驚濤駭浪,「期期?期待的期?」

怎麼可能是她?姜詩口中說的那個人是她心中想的那個人嗎。

期期,她不是問徹身旁的影衛嗎。

姜詩出聲糾正沈南雁道:「不對,我長姐叫姜期,只有一個字,並不是期期,長姐生的明艷動人,容貌在北齊算得上是上乘,可以說,長姐是一個完美到極致的女子。與我相比,遠超許多。」

明艷動人?她記得期期長得確實是讓人驚艷的類型,容貌也極高。

難道期期真的是姜姑娘早已離世的長姐?那她為何在問徹身邊?

姜姑娘說期期從小苦讀書文,憑藉著她自小積累起來的知識與能力,其實根本無需屈居人下,就算入朝為官,也是綽綽有餘。

那她為何要留在問徹身邊,安心當著一個小小的影衛?

問徹是北齊的皇帝,而姜姑娘他們一族都是被皇帝害死,所以期期才在問徹身邊伺候嗎?

這一想法剛成型,沈南雁馬上打消了這個猜測,下令害死姜姑娘他們全家的人是女皇,曾經的皇族,而問徹是後來才當上皇帝,還是北齊史上第一位男帝,期期從小學的都是經世道理,應該不可能將仇恨移到問徹身上。

一定是她想多了。

「姜姑娘,你可聽說過北齊新上位的皇帝?聽說他是你們北齊史上第一位男帝。」沈南雁試探地問道。

姜詩點了點頭:「近些來,我雖然人在大梁,也曾留意過北齊的事,那位男帝名喚問徹,是個有名的美男子,地位雖不及大梁的慕昭慕公子有名,也就是沈姑娘的心上人,還有大周的顧絕,顧公子出色,但也是北齊有名的人,他曾在勾欄里待過一陣子,被當時的女帝看上,納入後宮,可以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了,後來不知怎麼的,這位皇君便當上了皇帝。」

沈南雁心裡澀澀的:問徹從來沒有向她提起過,她一直以為問徹在北齊生活的很好,沒想到曾經竟然吃了這麼多苦。

「姜姑娘可曾認識這位北齊的皇帝,亦或是你們之間有什麼交集?」

「那倒沒有,他登基之時,我已經離開北齊好多年了……」姜詩這樣斷斷續續的說著,話音一轉:「不對,我曾經是見過他的,不對應該是我的長姐,那天長姐隨娘親進宮陪女皇用午膳,回來告訴我她碰到一個十歲的男孩,聽說他是女皇暗中養的男寵,好聽點兒說是男寵,其實與狎玩無異,後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那問徹算得上是歷經三朝,服侍過兩朝女帝,這兩位女帝甚至還是母女。」說著,不由開始同情起這位男帝來。

真是可悲,幼年時被人當做胬童養,為的就是饞他那副嬌嫩的身子,少年時又要被那人的女兒當做男寵來寵愛,無半分尊嚴。

沈南雁強忍著聽完這些話,心裡早已悲傷泛濫,問徹到底與她一起相處了幾年,他既然叫她一聲沈姐姐,她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弟弟來疼。

沒想到離開邊關回到北齊,他竟然吃了這麼多苦。

一旁的入棋是知道問徹與沈南雁之間的關係,見她臉上全是心疼,不由岔開了話題:「哎,姜姑娘,聽你這麼說,你對北齊的女帝之間的事情還蠻清楚的。」

從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來看,足以可以瞧出姜姑娘幼年時確實是頑皮,膽大妄為,她說男女閨房之事竟然說的這般精彩,面不改色,絲毫沒有淑女該有的含蓄。

姜詩走後,沈南雁坐在榻上,望向姜詩離開的背影,目光有些複雜,可以說是冰寒刺骨。

她曾經偶然間聽她爹提起過,北齊不太平穩安寧,許多高位上的人,總有些特殊的癖好。

大臣與女帝之間有時候要同時享受一個男童,讓男童同時服侍她們兩個人。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姜姑娘的娘親因與女帝政見不合,招來殺身之禍,這怕是與常理不符。

女帝剛登基不久,根基尚且不穩,又怎麼可能是輕易賜死臣子,引發國內局勢動亂,一旦人心不穩,自己的政權便難以得到穩固。

聰明的人絕對不會這麼傻,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讓女帝不顧及自身的利益得失,硬要賜死姜姑娘的娘親。

一個連自己的利益都不顧的理由,應該不是從中獲利,而是遮掩什麼,防止自己名譽掃地。

帝王都愛惜自己的名聲,在意身邊的人,臣子,乃至萬民如何想自己,就一定會掩蓋住自己的醜聞。

狎玩幼童,這固然會影響自身的名譽,但歷朝歷代哪一個官員女帝沒有這樣做過,就算被捅出來,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應該是其他原因,比這個還要更甚嚴重的原因。

臣子與女帝同時對一個幼童下手,兩人雖然幼時有過姐妹情,因為一個男子,也就是姜姑娘父親的事,讓兩人心中有了罅隙。

這中間,應該發生了什麼,讓女帝不惜痛下殺手,只為掩蓋住真相。

恰好,當日的問徹應該多少牽徹了進去,對姜氏一族的死有關,所以,期期才會潛伏在問徹身邊。

越想越害怕,若是真的是這樣,那期期留在問徹身邊這麼多都不下手,怕不知是為了要他的性命這麼簡單。

「入棋!!」沈南雁猛然睜開雙眼,快速地寫了一封信:「無論用什麼辦法,你一定要將這封信送到沈府,我哥哥手上,他看了這封信就知道怎麼做。」

兩人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先不說是不是誤會,期期的目的極有可能不純。

為今之計,只有快馬加鞭趕去北齊提醒問徹,讓他多加小心,暗中防備著期期。

只希望,這一切不要太晚。

夏日……

煙水色的輕紗散落在地上,宋珩輕聲推開門,見到輕紗掉落地上,彎腰撿起輕紗,放在椅子上。

緩緩來到床前,順手為她掩了被角,輕聲道,「你只有在睡覺的時候,人安靜又柔和,渾身上下也沒有刺。」

沈南雁生的清冷,卻又帶著幾分恬靜,若是肯多笑笑,笑起來也是極好看的,眉眼彎彎,淺笑倩兮。

只可惜,她從來不曾對他笑過,哪怕一次,也沒有。

原本躺在床榻上睡得好好的沈南雁忽然睜開眼睛,剛醒來,原本還有困意,整個都是大腦不清醒,迷茫的。

見宋珩在眼前,她眉心立刻皺了皺,眉眼陰沉地看著宋珩。

「你告訴我,你到底將他怎麼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殺了他,他還活著嗎?」沈南雁一把抓住宋珩的衣袖,狠狠地抓著。

蒼白的沒有幾分眼色的唇瓣愈加青白,她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滴,聲音中帶著哭腔,整個人已經快到絕望的邊緣。

宋珩黑瞳清亮,並不回答。卻怎麼也忘不了那些至死都拽著她衣袖不松的手指,忘不了那些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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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嫡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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