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爺倆吃完東西,爺爺倚坐在殘柱旁休息,言無純則馬不停蹄地又抓起了小刀和木塊兒。

爺爺默默地望著他認真的樣,欣慰地舒了口氣。

臨到入睡時言無純都還在忙活。

「無純,可以了,早早睡,明天你還要上山去見師父。」

「知道了,我把這最後幾刀刻完就睡。」

爺爺為他關好門窗后,便是睡了去。

言無純最後幾刀刻完,卻覺有些瑕疵,便又改刀,改了好一陣才算滿意。

他看著排放在一起的十個木雕,想了想,又重頭拿起來一個個檢查,這個改幾下,那個添幾刀。

待終於全搞定后,他已是太陽穴發脹,兩眼發花。

畢竟他幾乎是全神貫注地這麼坐了一整日,現在終於是放鬆了下來。

他直接向後一躺,在地上擺了個大字,眯眼睡去。

夢中他盤算著這一批精雕細琢的木頭能賣多少錢,看商販們出價是越來越高,正興奮之際,身體忽然是燒了起來。

言無純一下從夢中驚醒,體內那股灼熱感已經轉而成了冰寒感,他猛地坐起來,望了眼還在熟睡的爺爺,和'奄奄一息'的篝火,什麼也沒拿,立馬奪門而出。

今夜萬里無雲,月亮又大又圓,但光憑位置來看,已經是到了子時。

言無純忍著忽冷忽熱的身體,憑著記憶一路往山上跑。

冷熱轉化越發頻繁,程度也愈猛烈。

言無純胸口至小腹處,像是有兩條長蛇在攪動猛躥一般,疼得他撕心裂肺,滿頭大汗。

隨著時間的推移與體能的消耗,言無純大口急喘氣,意識逐漸混亂。

許多莫名其妙的畫面從腦里飄過,一會兒是爺爺,一會兒是江魚瑤,一會兒又是師父,每一幅畫面都沒有任何聯繫。

他強迫自己專註腳下的路,一直不斷提醒自己上山的目的,不讓自己徹底迷失。

當終於看到地上的白色石板時,言無純卻是高興不起來。

他一手扶住樹,一手捂著胸口,努力去聽風中是否帶有哪怕點滴的笛聲,然而卻是寂靜地叫人心慌。

兩條『長蛇』似已扭成一股,化作巨蛟,直往他心臟鑽。

言無純已經沒辦法再思考,他的思緒全被疼痛所佔據,甚至是連手都已經扶不住,整個人雙膝跪倒,靠雙手撐地來保持僅有的平衡。

他的視線越來越暗,疼痛像是已經穿透了心臟,直衝到了他的腦子裡。

言無純本能地緊緊咬著牙,以抗衡身體的痛楚。

不過無論他如何忍,疼痛感都有增無減,就在其兩排牙齒都快崩裂時,他終是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嘴裡噴出一大口鮮血。

然而正因自己的這一泄氣,所有的痛楚一口氣排山倒海地襲來,言無純朝天一陣撕心裂肺地長嘯。

在意識完全失去之前,他見到一個身影落到自己跟前,對方直接是將他扛在肩上帶走了。

「無純,粥在鍋里,早些起來吃了。」

言無純迷迷糊糊聽到爺爺的聲音,當他睜眼時,只看到爺爺離開廟門的背影。

而他則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被窩裡,就像昨夜是場夢一般。

他一頭霧水地坐起身,努力想證實昨夜的經歷究竟是不是夢,卻忽是瞥見自己胸口上已經變乾的血跡。

言無純鬆了口氣,好在他蓋著棉被,爺爺沒有看到,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自己明明在山裡面,怎麼會現在安安生生地躺在床上。

他想起自己最後好似見到一個身影,莫不是那人將自己帶回的破廟,還給他蓋好被褥才離開。

「定是師父。」言無純摸了摸自己身上各處,沒傷沒痛,但昨夜的那些痛楚卻又是那麼真實。

他起身跳了跳,一蹦蹦得老高,落地時還險些站不穩。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言無純這麼想著,吃了兩口粥,便跑上山去找師父了。

但今次有些奇怪,他到老地方發現石板仍舊躺在地上,而之後等了師父良久都未見人,師父有時的確會晚些,但從未這麼晚過。

這麼多年初一和十五師父都沒出現過,但昨夜他卻出現救了自己,言無純猜想會不會正因此,師父出了什麼事。

想到此,言無純更是深信自己或許害了師父。

便拾起石板,往深山中走去。

這其中幾乎全是參天古樹,參差交錯,言無純又不知道師父具體是住在何處,很快就迷了方向。

......

「你怎麼還不走?」沐陽汐坐在小木屋裡,連連催問著。

「派內最近並無急事,」被問話的女子臉前掛著層面紗,身材曼妙,看不出實際年紀,她此刻手中轉著一把青玉長笛,斜靠在門口,「不過你一直問我這問題,好似你是有急事,是要做什麼?」

「沒有,就只是好奇,南隅這邊風景迤邐之處眾多,你倒可趁此機會去看看,」沐陽汐掰著手指頭,數道,「比如最近的就有個「勁峰河澗」、「落霞坡」,你可以一路問著去。」

女子停下轉動的玉笛,轉眼與沐陽汐四目相對片刻,爾後諷刺一笑。

「一件很有趣的事,我一直都沒跟你講過,這裡有個小傢伙,每月初一和十五都會上山來聽我吹曲,更有趣的事情是他身上有與你類似的真氣,」女子望著門外,道,「這一轉眼幾年了都,他幾乎沒一次缺席過,但他昨日卻來晚了。」

沐陽汐聽此便曉得她什麼事都知道了,自己不再繞彎,急問道:「他為何會來晚?」

「你想多了,若是我誠心要阻他,他第一次來聽時,我就可以殺了他,」女子知道沐陽汐此話之意,話鋒一轉,說,「我本以為你是想再教一個如你一般的怪物,但這幾年未見你再注予他真氣,也未教授他習練真氣和內功心法,只練著你的刀功,就沒有再管你們,但現在不同了,因昨夜發生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將事情原委都講給我聽。」

「他現在怎麼樣了?」女子的問題都是次要的,這才是沐陽汐最關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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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舊曾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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