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並不如方司思的願，而且還令她有些失望——言無純獨自一人返回來，非但沒有帶他們往裡走，反而帶離了這熱鬧的地方。

「先回馬車上再說。」言無純沒有給他們在路上提問的機會，風風火火地就帶著三去往停放馬車的地方。

此處雖然亂，但在其亂中有它自己的秩序，就像城門外總會有人看守，不允許馬車、馬匹入內，即使這外邊再亂再多人，他們所停的那輛馬車也依舊無人靠近、完好無損地擱在那裡。

方司思已經接受現實，看不到熱鬧也就看不到了，進到轎廂內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去。

「我看到了屈班主，他也看到了我，不過確實像是沒有認出來的樣子，但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收錢的周大爺認出了我，」言無純進到轎廂才向他們解釋，「他是又喜悅又緊張，確實有事兒不對勁兒，他沒有跟我敘舊甚至是寒暄，只讓我先離開，之後會來找我們。」

江魚瑤問道：「他知道我們會去哪？」

言無純不敢肯定：「應該知道吧，他的語氣反正是十分堅定。」

「我去檢查一番師父的信鳥，若是需要我就喊我名字。」凌遜雖然之前沒有提鳥群的事情，但心中一直都掛記著，眼看著現在沒有什麼事，便一個人在外邊喚出鳥群檢查它們是否安生。

「別擔心，他不會怪我們，要是之後鄭主事怪罪，我會擔著，」方司思倒是一副大度的樣子，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可惜沒能看場熱鬧放鬆放鬆，待會兒你們敘舊可別擾到我，我要好好歇息。」

這是從「千流谷」離開至今，方司思第一次主動要求不跟著他們，與言無純走的這一遭她是身心俱疲。

夜至深邃，表演是散了，可被他們帶起來的熱鬧卻延續著，人們三五成群圍著篝火喝酒高歌。

這種肆意狂歡，言無純也是頭一次見著，要不是謝娘一個人裹著層層頭巾找到他們，他可能已拉著江魚瑤去加入那些人了。

「言小兄弟、江妹妹，還真是你們，我還以為周老在胡謅，」謝娘頓時喜笑顏開，不過很快她就嚴肅起來，「馬車裡能談話嗎？」

這一看就知道確有隱情，言無純和江魚瑤立馬領謝娘進了車廂。

謝娘看到躺在轎廂里的方司思后突然警惕起來，江魚瑤趕忙介紹道：「別擔心，她是我們的朋友。」

而方司思對她也是保有警惕，只是稍稍坐起身來，簡單點點頭。

「長話短說，」謝娘安下心，趕緊單刀直入，「你們的事我們一路上多有聽聞，所以能遇見你們真是太好了，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們——」

「謝娘你慢點，能幫上忙的我們肯定義不容辭，」江魚瑤安慰她說，「若是遇上地痞流氓什麼的不用怕。」

謝娘搖搖頭：「他們並不是單純的地痞流氓，半年前的樣子，突然有一群人說要加入我們，雖說屈班主算是來者不拒，但終歸還是會考量一番的，我們發現他們很不尋常，所以屈班主便婉拒了他們，然而第二日他就突然改了主意，也不聽我們的意見，同意了那群人加入，之後便是怪事不斷，班主像換了個人，要去哪裡或如何安排住行都不直接跟我們說，而是全部交由那新來那群人的頭頭傳話，並且之前定好的路線全部都推翻，還去了很多並沒有多少人的城鎮。」

「但你們的名氣也上來了。」方司思說道。

「確實，他們也有兩把刷子，上刀梯、踩火碳那些玩兒命的活計皆不在話下，」謝娘對此並未表現出喜悅和讚賞，「然而也正是如此，我們都覺著團里的味道變。」

「他們裹挾著你們一道，讓你們幫他們賺錢吧，」江魚瑤說，「是不是他們還不准你們離開？」

「這也是最讓人感到怪異的地方，班主——確切說來是那些人的頭頭的確不准我們離開，但之後每一次掙到的錢，那些人都一分不收全分給了我們，」謝娘說著說著聲調就變低，「阮家兄弟之前心生去意，可第二日他們並未離開，還告誡我們不要再有那種想法，雖然他們三緘其口，但我們都看到了幾兄弟身上的新傷，不管是發生了什麼，連最強壯的阮家兄弟都服軟了，我們其他人更不敢亂說話。」

「他們要挾著你們，不准你們離開，但賺到的錢他們又一分不要，」方司思作為一個聽客，都覺得不可思議，「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就是單純想控制你們？」

「實際上除了跟阮家兄弟動過手，他們都沒有傷害過我們分毫，平日跟我們是涇渭分明，只要我們按照他們的規矩來，他們甚至是不會跟我們多說一個字，」謝娘急切起來，「但我們已經好些時日沒有跟班主說過話了，他們現在堂而皇之的阻止我們跟班主接觸，就是在鋪開攤子準備表演時也不能跟班主有任何交流，我們自己的處境實際都還想得過，至少能賺到比之前更多的錢，但班主的情況著實讓大家擔憂。」

言無純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今天小瑤子和我都與班主見過，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他必然是看到了我們，然而他像是不認識我們一般。」

「對，」謝娘點點頭，「這就是我們擔心的地方，他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以糖人陸的話說——就像是個沒有生命的糖人兒一般。」

「這有何難的，就讓言無純去把那些人給趕跑不就行了，」方司思坐了起來，「我也可以幫把手。」

「別，」謝娘似有難言，但在片刻掙扎之後，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我們聚在一起已有三年，一直都是勉強混口飯吃，這些人雖然讓大家很不舒服，但著實是讓咱們這個雜藝團聲名遠揚，並且還有了名字，我們其實並不想——」

「我明白了，」江魚瑤沒有讓謝娘繼續往下說，後者也十分感激她，「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悄悄接觸到屈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