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將近一月,爺爺看孫子像迷進去了般,無時無刻都在那兒拿著斧頭刻著木頭。
「傻小子,誰教你的用斧子去雕木頭的?」爺爺只覺他是尋到了玩物,也沒多在意,「不過這鳥倒確實精緻,像真的一般。」
「是山上樵夫弄的,他說教我,」言無純嘆了口氣,「但都一個月了,刻壞百個木頭,沒一個成的,總是會一不小心就搞砸。」
「這是手藝活,人活在世能學門手藝,有一技傍身便餓不死。」爺爺寬慰道。
言無純雖不能像那男子般雕刻得細緻入微,但的確也有了幾分形狀,只是他總不能完成,總不可避免會有走神或心急。
......
男子看著言無純昨夜刻出來的半成品,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言無純說,「你是弄了不知多少年,我可是才學一月呢。」
實際上,男子自教他砍樹起,就發覺這孩子不僅筋骨奇佳,悟性天賦亦極高,現在僅一月而已,就已經是可以刻出這種程度,實屬非凡。
不過他心裡這麼想,面上卻與之相反:「小傢伙,還差得遠啊。」
言無純拿過自己的『成果』,他自己是真覺著挺好。
「你跟著我學藝已經有一段時日,」男子抱著手臂問道,「你爺爺可知道?」
「我跟他說你就是個樵夫,」言無純說,「爺爺倒是很樂意我能上山學個手藝。」
「那感情好,小傢伙,」男子忽然認真了起來,「我們剛見面不久時談過一件事。」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言無純對他也算是熟悉了,並沒多少次見對方如此認真過:「啊,我聽著呢。」
「如果這世上根本沒你所想的'俠',你會怎麼想?」
「你又來,我都跟你講了那麼多大俠的事迹,你怎就不信,」言無純又不高興了,「你一直躲在山裡,只是沒見過沒聽過而已。」
男子知道犟不過小孩:「算了,當我沒問過,言無純,你想當我徒弟嗎?」
言無純想也沒想,便回道:「想。」
「那好,磕頭拜師。」
沒有多少過場,也沒任何儀式,十分隨意,言無純跪下磕了三個頭就完了。
「就這樣,行嗎?我拿不出什麼拜師禮來……」
「行了,」男子又被他逗笑了,「你的那些大俠事迹就是拜師禮。」
言無純站起身來,急問道:「那咱們是什麼門派,使得又是什麼功夫?」
「無門無派,功夫嘛,」男子想了想,「砍柴功。」
「砍柴功?」言無純在腦子裡尋了遍,「我沒聽爺爺說過。」
「你那些大俠事迹,我也沒聽過,不一樣是真實存在嗎,」男子說到這兒,一頓,「還有,咱們雖然無門無派,但你也得叫我師父,門規嘛,就是不能向任何人說起這事,我只是教你砍柴雕木的樵夫。」
「爺爺也不能說,那他非要來見你呢?」
「都不能,往後你每日獨身前來,」男子想了想,「不對,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每日都來,隨便什麼時候,你只要到這兒來,我就會出現,但要記得除了初一、十五,每一日都得來。」
「好吧,我記住了。」
「今日你就先回去,把斧頭給我,明日我會還你。」
言無純下山時還覺發生的事不真實,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拜了師。不過越走心裡越是歡快,蹦著跳著就進了城,抬頭一看,又來到了「寒江堡」外。
他站在牆邊來回踱了幾步,一咬牙,是翻上了石牆,不過沒騎上去,就這麼半吊著,露了半個腦袋。
江魚瑤正坐在窗邊發獃。
「小瑤子……」言無純輕聲喚道。
江魚瑤一聽聲音,是立馬轉眼看來。
眼睛頓時泛紅,但看言無純只露了半個腦袋,裹著被褥的賊頭賊腦樣,終是破涕而笑。
「嘿!別把你哥又引來了,」言無純打趣道,「再撕衣服,我就沒得穿了。」
「是冷得不敢出門吧,你等我一下,」江魚瑤消了了片刻,爾後小心翼翼翻出窗戶,手中拎著個包裹,「我給你做的。」
她使力扔了一下,沒扔過牆,便瘸著走過去撿起來又扔了幾次,臉都憋紅了,還是扔不上去。
「你別扔了,我下來拿。」
說著言無純雙手只稍稍用了用力,整個身體就被帶了上去。
「哇,小純子,你怎麼變得這麼厲害了?」
言無純沒注意到自己的改變,只拿過包裹打開一看,儘是花里胡哨的衣服,縫縫補補到一起,他用手摸了摸,裡面軟軟的。
「你喜歡不,我將自己的一些衣服翻了面,把棉絮塞進去,縫在一起,也不知合不合你身。」
「你幹嘛要把它們翻一面?」
「你不是不喜歡女人的衣服嗎,翻一面顏色就沒那麼艷了。」
「但更丑了……」言無純越看越嫌棄,不過摸著又確實暖和,「算了,既然是你給我的,那我就要了,我也給你個東西。」
江魚瑤接過言無純昨夜雕的木鳥,歡喜地把玩著:「原來你拜了個木匠師傅?」
「不是木匠,是那書生,他今日收我為徒了,以後不僅教我砍柴、木雕,還會教我功夫,」言無純說,「不過他不讓我跟任何人說,我只偷偷告訴你,連爺爺都不會說。」
「他不會是壞人吧……為什麼要教你?」
「是因為他喜歡聽我講故事,跟你一樣……」
正說著,房間里穿來了奶娘的聲音:「二小姐?二小姐?」
「我得走了,」言無純將包裹掛在脖頸上,沖了幾步,一蹬牆壁,雙手一拉,小身板兒就越了出去,「我過幾日再來。」
直到安穩落下地,言無純才覺出異常,往日得踮腳才能爬上去的石牆,現在竟就這麼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