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冠大夫
夏國京郊。
時值春日,萬物生長,輕風絲雨,連空氣中都溢滿了一股泥土的清香。
冠榮華背上背著葯簍子,正從崖底之下爬了上來。
山崖之下,藥草豐富,好吃的菇菌也很多,更兼有些珍貴而罕見的野花蘭草,是冠榮華常去的地方,美中不足的是,崖底之下霧氣重重,弄得她渾身衣衫都濕淋淋的。
冠榮華舒了一口氣,夕陽已經微醺。她聽得流水淙淙的聲音,打算到小溪將背簍后的藥草和野花清洗一下泥巴再背回去。
然而,她像往常一般正蹲在小溪旁的石頭上,卸下了葯簍子,卻突然聽得一聲尖銳而凄厲的野豬叫聲。
冷不丁的,冠榮華嚇了一跳,吭哧一聲,就拔出了自己隨手所帶的匕首。
說時遲那時快,冠榮華手上的匕首還沒有拿穩,一隻壯碩無比的野豬就像離弦的箭一般,往冠榮華的方向撲了過來。
這麼大的野豬,被它撲倒,非死即傷,而且那野豬的狀態不像是攻擊或者獵食,倒像是在逃命一般。
冠榮華急退了兩步,一把躍到了旁邊的一顆野桃子樹上。
就在此時,她只見下方突然飛身而過一個白色身影,緊接著下一秒,那野豬再次發出了凄厲的叫聲。
冠榮華定睛一看,卻見一個年輕男子徒手捉住了那隻野豬,赤手空拳在跟野豬搏鬥。
那野豬開始掙扎得十分厲害,然而,在男子的鐵拳之下,很快就漸漸沒了聲息。
冠榮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兩百多斤的野豬,在男子的手下軟成了一灘爛泥
厲害啊,這男子,居然赤手空拳就打死了一隻野豬?如此神力,便是當如今江湖中,也找不出幾個來。
正暗自驚嘆,她卻覺得身下踩著的樹枝晃動了一下,再回神的時候,自己的脖子已經被那飛躍而來的男子猛地掐住了。
「誰派你來的!說!」那男子雙眸赤紅,整個人如同癲狂一般,聲音粗啞地質問道。
他的手如鐵臂,猛地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冠榮華猝不及防,瞬間陷入了一種類似窒息的狀態中。
她完全相信,不等她窒息,這人的勁可以直接將她的脖子擰斷。
她用儘力氣,摸索到腰間一個紙包,忽然朝著那人的撒去。
那男人被她灑出的石灰迷了眼,有一瞬失神,冠榮華趁著這個當隙猛地從樹上退下,堪堪落地后,轉身就跑。
然而,還沒有跑出兩步,脖子上就被架上了兩把寒光閃爍並且涼意颼颼的利劍。
這,這就是所謂的前有狼,後有虎了吧?
「暗一,這女子見過主子發病的樣子,不能留了。」一個護衛低聲說道。
被喚做暗一的男子蒙著紗巾,看不出面貌,不過聲音徹骨冰寒:「殺了,扔到山崖底下去。」
「哎,等等!等等!」冠榮華剛才就察覺不妥了,聽了這兩人的對話,心裡頭越發斷定了,「你們主子這個病,我可以治好!」
剛才她就覺得那男子赤手空拳打死野豬,雙眸猩紅,像是走火入魔般的癥狀。
暗一要殺了冠榮華的動作聞言瞬間一僵。
「暗一,你別聽她胡扯,一個鄉野獵戶,哪裡來的本事?」暗二聲音冷厲道,「事關主子的安危和前程,我們不能有絲毫的鬆懈!」
「哎喲,這位小哥,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呢?我這就治給你看,我要是治不好,你再殺我也不遲啊!」冠榮華白了暗二一眼。
暗一點了點頭,道:「她說得不錯,有我們兩個在,諒她插翅也難飛!」
說罷,他鬆了冠榮華脖子上的劍。
「這就對了,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對大家都有好處。」冠榮華揉了揉脖子上被劍架住的地方,心道,幸好她皮糙肉厚,要不然肯定得出血了!
「別廢話!趕緊治病!」暗二並沒有收回劍,兇巴巴地瞪了冠榮華一眼。
「好的。大爺。」冠榮華乖乖地應了一聲,然後抬起眼看向了剛才那個掐住了自己脖子的男子。
他雖然陷入了癲狂,卻並沒有失去意識,此時此刻正在溪水裡頭猛地洗著被自己灑了石灰粉的眼睛。
這是個好時機,冠榮華從腰間掏出了針袋拔出一根長長的銀針,j猛地飛身而上,就在男子的頸后扎了下去。
這一針下去,那男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冠榮華這才將濕淋淋的人從溪水中撈了出來,連拖帶拽地弄上了岸。
把脈,看診,探真氣。
「你們主子是中毒了,這個毒少說也是有二十三年個年頭了。」冠榮華肯定道。
暗二一聽,頓時露出了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咬牙道:「庸醫!胡說八道!我們主子滿打滿算也才二十二歲!哪來的二十三個年頭!老子殺了你!」
冠榮華面不改色道:「沒錯啊,這毒是母體帶來的,準確來說,他娘懷上他之後,就中毒了。」
暗二:「.......」特么,這都能扯!什麼玩意!
然而,暗一卻比暗二冷靜許多,沉著臉道:「你繼續說。」
「此毒名叫焚心,出自南疆蠱蟲中的一種毒,不過又不全是,好像還混入了西域的毒,所以極為霸道,你們家主子只要一練功,就會催動毒素,讓他陷入癲狂的狀態,發狂起來六親不認,喜好血腥,這種蠱蟲本來是用來控制戰場上的戰士的,卻被植入了一個小嬰孩的體內,嘖嘖嘖,簡直是喪心病狂。這種毒可以壓制,但是根除的話需要時間,不過你們家主子居然活到二十二歲,不容易啊,看來非富即貴,身份不簡單吧?」
這話一出,暗一徹底信服了。
他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冠榮華跟前,道:「請高人救救我們家主子!」
「救我是會救的,不過可能時間要長些。」冠榮華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銀針嗖嗖嗖地將地上的人扎了個滿滿當當的。
片刻之後,她拔出了銀針,並且放了他手指上幾滴血進玉瓶之中。
隨後,她念了一串藥名,道:「按照我這個方子,給他吃,吃完之後會覺得心如火燒,待那時到這山下的莊子來尋冠大夫,我再替他治病。我已經給他壓制了體內蠱毒,呃,現在應該醒了。」
暗一和暗二低頭一看,地上的男子果然眨了眨長如羽扇的睫毛,並且呻吟了一聲。
「主子——」暗一驚喜十分地抬起眼,卻發現冠榮華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