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清晨,當第一束陽光射在望京的街道上,一處不起眼的小巷子裡面,香料鋪子的小夥計和往常一般打開了角門。

緊接著便是一聲急促的倒吸冷氣聲,小夥計嚇得直蹦了一腳,急沖沖地就要跑往屋裡去喚人。門口,角門口,有兩個昏過去的人!也許他們已經死了!

「我……我前幾天來這裡賣過香露。」被他的動靜弄醒的少年嘴唇凍得烏青,發出了低啞的聲音。原來是活人,小夥計的一顆心臟又回到了原處,沒好氣地說道,「這還剛到辰時,客人,你坐在角門這裡也太失禮了。」

而且,小夥計慢慢走過去,見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不由得自己也打了個哆嗦,這已經是深秋了,清晨路邊的野草都要結霜了。這麼冷的天,居然只穿了一件中衣!

然而,他再定眼看過去發現了端倪,這人不是沒有穿外衣,而是外衣披在了他懷中那人的身上。那人蜷著身體一動不動,看她那烏黑的頭髮像是一名女子。

小夥計迷惑了,難道他們在這裡待了一整個夜晚嗎?但心中也生了憐憫,連忙開口,「客人,你……你們要進去嗎?」

阿久充滿感激地點了點頭,冰冷的手指頭使勁將昏迷不醒的女子背到自己身上,在小夥計的幫助下進了小角門。他前兩日到這裡賣過香露,這裡的掌柜和夥計為人和善,夜裡循著記憶就躲在了香料鋪子的後門。

乾爹和他說只要出了皇城就有臨王府的人接應,是以小內監阿久根本不敢冒險露面,而且皇後娘娘還未醒過來。他給皇後娘娘用了臨王給他的迷香,但娘娘這麼久沒醒,他擔心這迷香會對娘娘的身體有害,打算請香料鋪子的夥計給娘娘找一個大夫。

香料鋪子的掌柜見夥計領了兩個人進來,一人竟還昏迷不醒,他嚇了一大跳,發白的鬍鬚抖了幾下。再一看這人還是個年紀尚小的姑娘,著急忙慌地去喚了自己的夫人。

掌柜夫人的年紀也不小了,她眼厲還記得前幾日過來這個賣香露的少年,那香露調的是真好,香氣雖清淡但氣味綿長,只是他那日穿的是……宮中的內監衣服。

昏睡的姑娘已經被安置在床榻上,掌柜夫人只看了一眼心就砰砰砰地跳起來,她是開香料鋪子的,平日里見過太多的女客了。

雖然這人臉上有污漬,穿著也十分平凡,但她能看出小姑娘露出的那一點點肌膚瑩白細膩,比那上好的羊脂玉也不差什麼。

這兩人,來自宮裡,她的小小香料鋪子如何能留的?怕是會有禍端。

想著,她的面上也流露出了一絲意思來,喝了一杯熱茶剛緩過來的阿久瞧見了心中也明白了,只說床榻上躺著的姑娘是宮裡的罪奴,已經被逐出了宮,是自己看她尚還有生息想要救上一救,人只待上半日看了大夫便走。

掌柜夫人依舊遲疑,恰巧這時鄉下的族人過來給香料鋪子送來了花瓣,內監阿久頓了頓便道,「夫人,只敢求一兩日安頓的地方,找來大夫給她看看,不知我們二人跟著這運了花瓣的驢車回去如何?我願將前日香露的製作方法教給你們。」

人放在驢車上回鄉下去?掌柜夫人的心思動了,香露方子倒是其次,只這望京城是天子腳下,收留宮裡的罪奴總是有些忌諱的,鄉下地方,少有貴人踏足,倒是可以。

於是,眼睛緊閉的小姑娘又被放到了驢車上,她身形嬌小玲瓏,體重也輕,放在車上蓋上些花瓣竟然看不出還有一人在。

就這樣,跟著運輸花瓣的驢車,二人居然順利地出了城門,往無人注意的鄉下而去。

約莫兩個時辰之後,驢車就停在了一戶簡陋的農家,那家人得知這二人是來教他們製作香露的,十分重視,將他們安置在了一間廂房,然後又趕緊去請了鄉里的大夫過來。

經過數個時辰的擔驚受怕和奔波,內監阿久終於鬆了一口氣,鄉里的百姓多淳樸好客,他只說府中出了變故,自己和小姐又遭受了匪人,這些人便長吁短嘆同情他們的遭遇了。

阿久是個細心的人,趁著大夫還未到,他打了熱水給昏睡的娘娘擦了擦臉上的污漬。慢慢地,絕色的容顏就露了出來,他手上一頓,又停下了擦拭的動作。

如今,宮中還有個「皇後娘娘」,昨夜自己背著娘娘私自逃開,又迷暈了乾爹,臨王爺和太后那裡一定發現了。這張臉不能被別人看到,否則……

「大夫來了,快給這位姑娘看一看。」簡陋的門板外面傳來了聲音,阿久立刻打開了門,床榻上的小姑娘臉上的污漬依舊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昏暗的小土屋,裡面的光線只有那麼一點點,然而當女子的皓腕露出來的時候,那家人覺得自己家的屋子都亮堂了幾分。

李氏羨慕地看那瑩白的肌膚,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兒黑乎乎的猴子模樣,心想大家族養出的姑娘就是和他們鄉下這裡的姑娘不一樣,只可惜遭了難。

阿久一臉緊張地盯著大夫把脈,他擔心娘娘嗅到的迷香裡面有毒,尤其那大夫皺起了眉頭,足足診了兩遍脈后,他心中的悔恨排天倒海地涌過來。

「這位……夫人,如今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身體正虛。如何這兩日讓她奔波,她本就氣血不足,中元有損,接下來的日子要好好將養。」老大夫一臉不悅,沖著阿久呵斥了一番,又趕緊開了藥方,讓他煎藥給女子服下。

阿久已經愣住了,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皇後娘娘竟然懷了身孕?!

「娘娘…我家夫人的身體可有損傷,遇到歹人的時候吸到了一些不好的香氣,夫人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來。」他連忙開口問大夫。

聞言,大夫又診了一遍脈,而後搖了搖頭,「應該是些迷香,與身體損害不大。約莫再過兩個時辰就會醒來,她現在身體虛弱,要多加照顧。」

阿久鬆了一口氣,他不知是喜還是悲,皇後娘娘腹中懷了孩子是天大的喜事,可是他犯下了重罪,致使娘娘和腹中的小皇子身在險境,若是他們二人被王爺的人發現,娘娘和小皇子的命就會沒了……而如今娘娘還未醒來。

他在想,宮裡面皇後娘娘換了一個人,有人發現了嗎?

未央宮,圍在宮外的數百禁軍終於撤去,宮人們歡欣雀躍,人人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春花笑了笑,想起這幾日娘娘的悶悶不樂,立刻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結果剛進了內殿就看到娘娘一臉怔然地坐在銅鏡面前,那雙往日乾淨的堪比泉水相比的眼睛裡面像是多了實質性的東西。

春花皺了皺眉頭,晃神了一下,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娘娘給自己的感覺很陌生。

「春花,你怎麼了?」娘娘扭頭看著她,氣色不太好,精神一直提不起來。

她覺得是自己魔怔了,含笑開口說道,「娘娘,陛下將宮外的禁軍撤走了,您以後就可以和以前一般自由出入了。」

女子聞言,清艷的臉上閃過一抹歡喜,連忙坐起身,「本宮要到御花園逛逛,好久都沒出未央宮了,真是無聊極了。」

說著,她提著裙擺,看都未看春花一眼就往御花園中去,春花欲言又止,心中又生出了怪異。娘娘臉上剛才的歡喜總覺得和以往相比少了些什麼,而且娘娘……不去太宸殿嗎?難道娘娘還在生陛下的氣?

下午的時候,她充滿暗示地讓御膳房送來了補湯,將其放在娘娘的面前,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但娘娘在顧自擺弄花草,根本就沒有理會她。

無奈,春花將話說出了口,「娘娘,御膳房送來了補湯,不若您將其送去太宸殿,和陛下解開當日的誤會。」

聞言,興緻勃勃擺弄花草的女子十分自然地搖了搖頭,「本宮今日不能去,明日剛好是重陽節,宮中設了宴會,到那時本宮再給陛下一個大大的驚喜。」

宮中的婢女她可以疏遠距離,但是到了司馬戈的面前,萬一他做出一些親密的舉動,發現了端倪,她就失去了復仇的好時機。

聞言,春花遲疑了一會兒悄悄退下了,她看了一眼秋月,秋月會意也默默地退出來。

「我去到何司監那裡走一趟送去給陛下的補湯,你等會兒給娘娘端上一盤油果子,娘娘平日里最愛吃這個糕點了。」

不知道為何,春花如此開口說道。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是秋月,娘娘她不吃油果子,打小就覺得太過油膩,吃一次吐一次。在蘇州,在靖國公府,在宮裡,春花從來沒讓娘娘的面前出現過油果子。

秋月點了點頭,猶豫地說了一句,「春花姐姐,是否要給娘娘請個御醫過來,總覺得娘娘的身體有些不大對勁。」

「嗯,請吧,娘娘前兩日食欲不振,是該請御醫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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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瑜:嗚嗚嗚,阿瑜有小公主了!

今天只有一更,有些卡文,沒想好讓球跑多久,明天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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