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任務
「西市甲字牌一貳伍號,有高句麗細作若干,滅之!「
簡單到令人髮指的命令,三人看過之後,同時沉默下來。
這是他們陷陣營獨立以後面臨的第一次任務,總體說來還是非常倉促,不管獨孤謀對那些高句麗人是怎樣一種蔑視的態度,都不能讓他們放鬆下來。
一個情報據點,沒有詳細的敵方資料,沒有建築布局圖,沒有接應人手,也沒有具體實施方法,而且很顯然,敵人不可能會傻到待在那地方等著他們去殺,狡兔尚有三穴,何況那是挫敗隋唐以來無數次大規模進攻的高句麗人!
而且更可惡的是,獨孤謀顯然也有考校他們的意思,甚至連需要他們動手的時間都沒有告訴,還有即便行動隱秘,結束后如何收尾,如何跟長安縣官府溝通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李志將那張紙點燃銷毀,看著火苗逐漸侵蝕紙頁,沉聲說道:「前日我去看過禁軍名冊,我們那部分已經被撕掉了,具體去了哪裡你們兩個應該比我清楚。」
扔掉手上剩餘的灰燼,擺了擺手,制止了高蕁和李慶之兩人的解釋,笑著繼續說道:「什麼都不用說,你們不能說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問,但還是猜到了一點,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我們對這個都水監處理問題的方式絲毫不了解,類似這種沒頭沒尾的命令,一個就夠了。」
他看向高蕁:「還有,這終究算不得正途,對我們三人來說,他獨孤謀也知道這一點,除非我們自願,否則他也絲毫沒有辦法,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不管我們最終能做到什麼地步,有兩點需要梨子你去溝通一下,第一,在後續所有的行動中,不要有咱們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
第二,即便我們離開,底下這些人也走不了,所以,得採取自願加入,留下來的人,即便我們今後離開了,也能保證得到一個軍人該有的榮譽和地位!」
高蕁不假思索點頭同意:「小志,你既然知道都水監,就應該知道這條路有多麼難走,一個馬周、一個王玄策,都是從都水監出來的,可大唐開國以來,從六扇門到都水監,能成功出將入相的人還是太少,要不,我去跟我娘說一下,咱們回禁軍算了!不趟這渾水!」
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獨孤謀要挑選一批人進入都水監,本來想著有我在,他獨孤謀再兇橫也不敢動我們陷陣營,沒想到......」
李慶之一如既往的清冷,打斷他的話:「沒想到人家不但動了陷陣營,連你這個皇帝的親外甥也一起拖下水!」
李志笑著介面:「而且,沒錯的話,你已經去你母親那裡哭訴過了,結果於事無補,我再大膽的猜測,這件事的背後推手,可能恰恰就有你母親當面!對么?」
高蕁痛苦的抱頭蹲下,李慶之也是神色黯然,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算計的滋味又怎能好受?人人都只看到勛貴子弟張揚跋扈,可少有人明白,一寸功勛一寸血!大唐的勛貴在享受人間極樂的同時,付出的又比常人多多少?
高蕁的境遇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即便皇族,也不乏被拋出來當作棋子的,何況是他!
也正因為只要有他的身份在這裡,皇帝才有可能放心他們這麼一支軍伍獨立在外,才有可能放心將尋常將領不方便處理的事情交到他們手上!
而他們,才有機會利用這等直達天聽的終南捷徑,快速的建功立業!
「起來,高蕁你記住,這世上最靠得住的就是我們自己!在我看來,你母親的出發點倒是沒有做錯什麼,也是希望你能成長起來,這樣總比你混跡長安醉生夢死要強!」李志皺眉。
高蕁紅著眼睛抬起頭,不屑的嗤笑道:「你知道個屁,我娘是怎樣一個女人我比你知道的清楚,用不著別人寬心,過會就好了。」
李志挑了挑眉,以前就了解過一些,大唐的勛貴都有一種不可理喻的高傲,最見不得別人給予他們的同情心,就像長安城的乞丐一樣,你一個外邦人敢給人家碗里放銀子,人家就敢沖你吐口水!
而且這事兒已經成了外邦人進入長安必須知道的事情之一,免得被駁了面子到沒什麼,關鍵是周圍絕對還會有跟著起鬨的傢伙,什麼惡毒的下流話都能說出來!
「好了,說說,你的打算,剛才你說的兩點很對,他們要咱兄弟們拚命,總得有幾個條件才合適,要不然不顯得哥兒幾個太好糊弄了對不!」
李志點點頭:「我是這樣想的,既然獨孤謀把地點已經指出來了,那就需要先行打探一番,百寶齋的名頭不錯,我打算實地進入考察一下,你們也準備一番,中午咱們就出發,帶上幾個長相普通、心思機靈的,先去百寶齋,然後再具體安排!」
兩人離開,李志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子,他的內心中,其實還有另外一重疑慮,他們獨立出禁軍這件事最起碼幾位輔政大臣和皇帝李治是知情的,而且都水監這種機構從建立之初,就只對皇帝一人負責,其餘眾臣也就有個知情權算是聊勝於無。
既然是李治本身的決定,而且時間又恰恰在接觸了武媚之後,那麼這件事的背後是否也有武媚的身影?
從武媚的角度分析,作為她唯一可以依仗並且信賴的人,她自然希望李志的職位越高越好,所具有的能量越大越好......
李志揉了揉鼻子,剛剛還在心裡感慨高蕁的遭遇,這轉眼,原來他自己很可能也是顆棋子,還真是難兄難弟!
現在再回憶武媚給他的書信內容......
好一個武媚娘,或許在接觸她的第一時間,就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了她的棋子,人生為棋,人人為棋,世態人情,還真是比明月清風更饒有滋味,可作書讀,可當戲看!
罷了罷了,歸根結底都是他自己上杆子站出來的,怨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