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支援
相較於京城的只打雷不下雨,城北一帶卻是雷雨交加,大雨滂沱,雨水沖刷著地板的血水,似乎無止無盡的嘶吼聲在此刻讓人恍若夢境。
刀入血肉的聲音,兵器交加的聲音,混雜著大雨打在地上、房屋的聲音,讓躲在外面臨時組成的破爛帳篷里的百姓竟感到十分的安心。
他們挑眼看去,只見城門口攔著的將士們一舉一動間不顧生死,將試圖跑出來的敵軍斬落在地。
嚴孝慈雙目早已赤紅,雙手都在無意識地揮動著手中的武器,他放眼看去,城北大街上,皆是血流成河的屍體。
他不由得為梁清翼竟然放鬆了對城北的警惕,以為城北早早就成了他們的領土,只撥了不足五千的人。
就在這時,身後一陣凌厲的風,要看就要砸到嚴孝慈的脊背上,突然橫插出一把利劍,快速挑開了劍鋒,三下兩下,刺入心臟,快速抽出。
鮮血四濺。
嚴孝慈迅速反應過來,扭過頭來,卻見陌生的將士目光清明:「奉戰神將軍指令,前來支援!」
嚴孝慈瞪大了眼睛,察覺到什麼不對,轉頭一看,還在糾纏的士兵被從另一邊的城門口闖進來的將士們打得措手不及,快速佔領上風。
天光已經微明。
此時城南,城門口被打開,一個男子身著紫色蟒袍,駕著棕色的駿馬飛奔進入,開城門的人還沒來得及問出聲來,風聲從耳邊掠過,一眨眼,騎馬的人便在眼前失了蹤影。
守門侍衛睜大眼:「這……這怎麼回事呢!」
同僚拍了拍守門侍衛,「應該沒事,我看他方才帶了個面具,身姿神似晉國戰神,我曾在軍營里見過他。」
守門侍衛眨了眨眼,「可現在秦國這麼亂,他來做什麼?插一腳嗎?」
「瞎胡說什麼!」同僚砸了他一腦瓜子,「插一腳他用得著單槍匹馬嗎?」
「也……也是啊……」
而被他們討論的男子始終駕著馬,不曾停歇,手指有力地握著韁繩,身上的蟒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秦國皇宮中,自從簫景洛把皇帝陛下壓倒了殿前,似乎勝局已經在往簫景洛身上偏移。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聲音,一個黑騎將士把手中提到的人一把扔到了眾人面前,身上的盔甲樣式簫景洛記得,是梁國士兵。
簫景洛稍稍抬眼,往前看去,梁清翼在看到被扔到地上的人後,才怔怔然地把視線從簫景洛身上挪開。
他聲音偏冷:「什麼事?」
那人本以為皇宮早就成了自家陛下的地方,肆無忌憚地進來的,誰曾想還沒走多遠,就被巡邏的黑騎將士一把抓住,直接提到了這裡。
面對此時的情境,那人頭低著,半點不敢瞞著,「昨夜裡,駐紮在城北的將士們被突襲了。」
——突襲。
兩個字一出,所有都一驚,這突襲二字看起來簡單,實則是在說明梁軍是在毫無準備下被襲擊的,能打勝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白衣展開手中的摺扇,站在梁清翼的身後,神色淡然地笑著——他不是站在梁清翼這邊,他純粹是為了看熱鬧,以及跟著三火才淌入這渾水當中的。
太后悄然鬆了口氣,面對著梁清翼,也有了些微的底氣,挺起了身板來,卻遭遇了三火不屑輕蔑的一眼。
「我倒想看看,突襲的將士快,還是我手中的刀劍快,直接把太后皇帝殺了,不就好了嗎?」
太後面色頓時變白,下意識地去看早被嚇得鼻涕眼淚一塊流的小皇帝。
梁清翼掃了一眼三火,這句話只能是氣話,正如簫景洛所說,他的士兵被阻攔在城北,也來不及叫更多的人,插在京城的人也被黑騎打得措手不及,通通下馬。
他們準備了這麼多年,最後竟幫他人做了嫁衣。
想到此,梁清翼竟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眸底確實平靜無波,笑聲盪在大殿,無端令人生起雞皮疙瘩。
「梁清翼。」
簫景洛沉聲喚道。
笑聲戛然而止。
梁清翼眼球緩緩轉動,語氣平緩問道:「你要殺了我嗎,洛洛?」
簫景洛攥緊韁繩,「我不會殺你。」
聞堰側過頭去看簫景洛,簫景洛面部綳得非常的緊,「作為一個帝王,野心並不是罪。」
簫景洛頓了頓,「你們離開秦國。」
「若是我不願意呢?」梁清翼淡聲問道。
簫景洛手摸到劍柄,冷冷地回視,沒有讓梁清翼看到她眼底微微泛起的波瀾,她默了默,后說道:「我不想殺你。」
曾經,梁清翼待她好,她也助他登頂,當時身體的原主喜歡梁清翼,她也無意拆散,只是原主偏執自私,且愚蠢,才把一切搞砸,以至於她成了秦國的簫景洛。
她的靈魂不屬於秦國,不屬於梁國,也不屬於晉國,但是她眼前卻身處秦國,無論從哪層面說,護住秦國,是她必須做的。
用什麼方式都行。
「說你薄情,還是重情好呢……」梁清翼喃喃道,「秦國命數已盡,不是我,也會是旁人,還是說,你寧願是他,也不願是我?」
簫景洛沉默了一下,「無論是誰,都一樣。」
死寂頃刻。
「哈哈哈哈哈……」梁清翼陡然又大笑幾聲,眼角微紅,「好。」
所有人震驚地看向梁清翼,便連一直被押著的赫麗娜都面露驚色,「陛下!我們好不容易才——」
梁清翼直接打斷了赫麗娜,「我答應你,離開這裡。」
「放了赫麗娜,叫城北的軍退了吧。」
簫景洛淡淡道:「能退的了的,自然早就退了。」
梁清翼半晌才理解了這句話,低下頭來,輕聲笑了下,「果然是你會說的話。」
此時,日光已從雲層中微微露了出來,照映在一片血紅的皇宮中。
像是劫後餘生。
梁清翼聲勢浩大的一行人,等再次從宮殿中走出來,唯剩十人不足。
那名被挾持的女子愧疚說道:「主子,那群穿著黑盔甲的士兵太過厲害了,不要命似的……」
「從你們來到了秦國,你們就應該做好了不要命的準備了。」梁清翼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女子。
女子被瞥得乖乖閉嘴。
白衣在一旁笑著道:「走吧,也甭留在這裡礙著人眼了。」
梁清翼微微側眸,看到白衣的神情,知道對方是早已預料到現在的場面,然後面色不變地移開了目光。
他看向了後面。
只有面容肅然的黑騎將士。
「走吧。」
他輕聲道。
馬蹄聲在寂靜的清晨街道上橫穿,驚起了一地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