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別後重逢
暑期終於過去了,文冬亦由走讀轉為住讀,學習環境變了,雖沒有走讀好,卻也是無可奈何。與小翠在一起的時候也少了,然也是隔三差五回去一趟,周末就更不用說了,每回一趟兩人都十分激動,也十分珍惜,因而也就難捨難分,纏綿非常。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過去二十多天了,這一天上午正在上課時,原本晴空萬里的燦爛天色忽然漸漸變暗起來,且越來越暗,如同夜色降臨一般,突如其來的現象原來是「日全食」!校園裡沸騰了,大家都湧出教室去觀看這難得的自然景觀,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十多分鐘也就結束了。
雖不是周末,然下午還是早早地回去了,匆匆來到單位,知道小翠在房中,但並不急於過去,而是去了一趟食堂,-----並不是關心吃什麼菜,而是去清洗因穿著拖鞋而弄髒了的腳。去時,遇見了曹玲,有意思的是,雖是小翠的母親,卻因耿耿於懷的緣故,每次碰面文冬絕不打招呼,顯得目中無其母似的,真是太無禮了!然雖如此,卻日甚一日地離不開她的女兒了。洗了腳,這時才上樓去小翠房中。也許知道文冬要來,也許希望文冬會來,亦或也許出於對文冬留門的習慣,門未鎖,一推便開,房中的小翠正在睡著懶覺,懶懶中微睜雙眼,見了文冬也未說話,重又閉上眼睡她的覺。關上門,文冬走過去,坐在床沿邊,伸手輕捏小翠的鼻子,說:「懶蟲!天已大亮了。」小翠微微把頭一扭,呢喃著說:「大亮就讓它大亮吧。」說罷,才慵懶地睜開那雙蒙蒙的睡眼,微微一笑,又說:「怎麼又回來了?」文冬說:「想你不就回來了!」未等小翠說話,文冬已低下身去吻住了她的兩片紅唇。
好一陣親吻過後,文冬笑說:「你嘴裡有股味道!」小翠懶懶地一笑,說:「人家剛睡醒,誰叫你這樣呢?」說罷,軟軟地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邊。文冬這才問:「上午的那個『日全食』,你看了嗎?」小翠搖著頭,說:「什麼『日全食』,我不知道。」文冬驚異地問:「天都塌下來了,你居然不知道?」小翠說:「上午我在睡覺,可能是睡著了吧。」文冬笑道:「下午睡覺,怎麼上午也睡覺?」小翠微笑著說:「又沒什麼事,又沒哪裡去,不睡覺又去做什麼?」可能是睡意朦朧的緣故,懶懶地也沒關心「天狗吃日」一事,只是看著文冬輕輕一笑,說:「哎!我跟你說一件事,聽聽你的意見。」文冬問:「什麼事?坐在家裡還會有什麼事!」小翠微微一笑,說:「坐在家裡不會悶呀?我跟你說我爸給我在縣城裡找了一份臨時工做,你說我去還是不去?」文冬想了想,說:「既然你待在家裡會覺得悶,那就不妨去吧,就算去散心也是好的。」文冬是看著小翠成天無聊-----心疼才說這個話的,其實哪裡願意真讓她去呀!小翠臉上一下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我就知道你會讓我去。」看著小翠那個高興勁,文冬說:「你去可以去,只是千萬不要沾染上一些不良社會習氣,對待工作一定要認真負責,絕不可以得過且過、敷衍了事,對那種玩世不恭的人一定不要理會,更不能接觸,而且,你要時常給我寫信,講講你身邊每天發生的事,特別是有趣的事。」小翠聽著不住地點頭,最後笑著說:「知道了!我一定按你說的去做,你放心好啦!」正說著話,忽然窗下傳來曹玲喚小翠的聲音,小翠只得起身下床來到窗前把頭探了出去,文冬依然坐著並未如小翠一樣。只聽曹玲問:「在做什麼呢?」小翠笑著說:「沒做什麼呀。」-----「沒做什麼」才好,這該是曹玲的心理吧!曹玲又說:「過會兒就下去哩。」小翠說:「知道。」說罷縮身進來,回頭對著文冬擠眉弄眼一笑,便來到鏡前梳理起自己的秀髮來。
看著小翠梳發,文冬忽然覺得小翠梳發時的姿態很美,身姿挺拔如亭亭玉立,長發飄動如飛泉傾瀉;時而挽過秀髮半遮過臉龐,時而又抬腕梳理原本就齊整的劉海,-----對於劉海,似乎特別重視,看了又看,比了又比,生怕有丁點的不如意,那眼神顯得就格外專註。梳罷一轉身,正與文冬的目光相碰,含羞一笑,低下眼皮走了過去。文冬說道:「你這麼漂亮,進到社會,說不定會有別的男孩子追你呢!」小翠把嘴一噘,說:「你別多心,我心裡只有你一人,別人我才不稀罕呢!」文冬聽了,也覺得可以放心,畢竟兩人的感情是深厚的,因而自信力還是有的,於是問:「你幾時去?」小翠說:「二十七日。」文冬聽了,說:「也就是還有三天你就要離開這裡到外面去了……」雖說同意小翠去,但一想到離開自己心裡不免還是有點難捨的滋味。小翠見文冬面有低落之色,便哧哧一笑,說:「又不是不回來。我會每天給你寫信的。」文冬笑道:「每天寫信,那要寫多少呀!」小翠笑道:「有多少天,就要寫多少信,寫得你回都回不贏!」文冬笑道:「回不贏,那我就去看你。」小翠把眼一白,噘嘴說道:「回不贏才去看我!就不可以常常去看我呀?」文冬笑道:「常常看你?那我乾脆也不去讀書了。」小翠聽了,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說:「不讀書,也去做臨時工唄!」說罷,兩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不止。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小翠如期去了縣城做工,留下的只有寂寞和空落。
隨後國慶節到了,聽說曹玲帶著小松小燕去縣城看小翠去了,而文冬卻只能暗暗地想著。與其說去看小翠,還不如說她們一家是去縣城歡度國慶去了,早晨去,熱鬧了一天,下午就回來了。看到她們一家子,文冬更添了一層思念!然而,去食堂的路上,偶遇曹玲正要擦肩而過時,忽然曹玲朝著文冬一個猛靠,令文冬嚇了一大跳,來不及任何反應,手上已多了一個瞬間塞過來的東西,無暇細看,憑手感便知是信-----是小翠的信!原來曹玲為避人耳目,故此才這樣充當了一次神秘匆匆的信使,只是文冬不知為何是她而不是小松呢?拿了信的文冬興奮異常,無心他想,急匆匆去了食堂,又興沖衝風也似的回到房中,千不想萬不想只一門心思盼望著快點拆開這封日思夜想的人兒的來信-----
文冬,你好嗎?
分別才三天,就像分別了三年似的,我真想撲在你懷裡大哭一場!你知道嗎?我在這裡很受委屈,每當受了別人委屈的時候,我總想哭,眼淚就在眼眶裡轉,可一想到你,我就忍住了,人也變得堅強起來了。文冬,我多麼地想你呀!吃飯的時候、走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就連上班閑下來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真恨不能回到你身邊聽著你說話、看著你微笑、讓你親、讓你抱,同時也訴說著我的苦衷,可眼下這些暫時又不能,我只能心裡想著你、念著你。
文冬,我在縣農貿市場做著收取放在裡面自行車停車費的工作,每天面對著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好收,有的不好收,有的沒放整齊要她放好偏不聽的,不聽也罷了,偏有些人總愛說些難聽的話,甚至還罵人,我氣的眼淚一下子就會涌了出來,真不想做了!可一想起你對我說的對工作要認真負責的話,我又忍住了,只好自己把那些沒放好的車子一一擺放好,事後想想,要做好一個工作真不容易,但我想有你在我背後,我會把工作做好的。
我住在小霞的廠里,走路去農貿市場大約要三十分鐘,我每天就是這樣三十分鐘走路去上班,又三十分鐘走路回到住的地方,雖是馬路,可車子卻不多,路上的行人也少,整條馬路就好像我一個人在走,顯得孤單、寂寞,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我可以靜靜地想你而不怕被人看穿我的心思。就這樣三十分鐘的路不知不覺就走完了,雖然走路會有點累,可我心裡高興著呢!
我是趴在小霞床上給你寫這封信的,外面好像有人要來,今天就寫到這裡,下一次再寫。
你的小翠
1987、9、30.
看完小翠的信,文冬的內心如怒濤狂涌一般萬分激動,真恨不得立馬飛到小翠身邊緊緊擁抱著她-----「真疼死我了!」文冬不住地呼喚著-----心疼小翠真如摘心剜肉一般,其真情的流露非一般言語可以表達!
坐不住的文冬於次日就急不可奈地騎上自行車去了縣城。幸運的是在過渡的時候遇見了去丈母娘家的哥嫂二人,文冬向他們要了房門的鑰匙,-----偶遇哥嫂並能拿到他倆房門的鑰匙,說是幸運,依後來事態的發展看,其實最為不幸,命運的變化恐怕也是天意使然吧。到了縣城,先到哥哥單位預製廠的食堂里多點了一個菜,然後騎上自行車直奔農貿市場而去。
跨進市場大門,一眼便看見心愛的小翠正孤伶伶地背靠著一根交易棚的水泥柱,一手挽著一隻黑色拎包,一手端著一本雜誌正看著呢!那楚楚可憐的身影令文冬一陣心酸,愈加快步走過去。也許心有感應的緣故,此刻的小翠也抬起頭來掃視四周,忽然一個愣神,頓時眼睛一亮,立刻面帶喜悅地朝著文冬急急地奔過來-----久思別後的忽然相見,只是凝望著,一時竟說不出話!文冬看著又是心疼又是憐愛,情不自禁笑道:「怎麼,不認識么?」小翠這才回過神來,然後痴痴望著文冬輕輕撒嬌一聲:「嗯---!」並拎起拎包輕輕甩一下文冬-----這一刻骨銘心的撒嬌令文冬終生難忘!這也是自二人戀愛以來最為值得回味的一次情感流露。仔細端詳了小翠那張因思念而變得焦渴的臉,心疼地說道:「你看你,右眼角都有點眼屎了。」聽文冬這樣一說,有點難為情地抬起手輕輕擦了擦眼角,然後笑問:「怎麼來了?」文冬就把看了她的信並她母親怎麼塞給他信的過程簡單地敘述了一遍,最後說:「走,去預製廠。」此時正是上班的時間,小翠也顧不了那麼多,對文冬說:「我去向頭兒請一下假,交待一下。」說罷,便向另一端走去,對著一個「頭兒」的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便轉身跟了文冬走出了市場大門。因是新建的市場,大門外還是沙石混合的不太平整的路,文冬只能推著自行車向大馬路走去,跟在後面的小翠忽然笑道:「還穿拖鞋?」穿什麼鞋,文冬從來都是不以為然,只是事後覺得後悔沒回頭看一下小翠,看看她是如何審視自己心愛的人的。聽著小翠的話,文冬淡淡一笑,沒有作出答理,只與小翠東一句西一句說著別話,於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大馬路上,於是跨上自行車搭著小翠朝著預製廠騎去。一路上歡歡喜喜笑語聲聲,真有說不盡的綿綿絮語、道不盡別後相思。有一句話文冬總不會忘,那就是:「你是我爸和小松之後第三個騎自行車搭我的男的。」聽了此話,文冬既感到幸福,又感到驕傲-----除了她的骨肉至親,自己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能夠成為姑娘生命中的第一個,這是何等幸福的事啊!
來到哥嫂房中,小翠略環視一下,其表情的隨意就像到了自己房中一般,也沒多看別的,只走到一邊默默看著文冬如何收拾有點雜亂的桌面,那神情就像一位少婦在欣賞自己久別才歸的丈夫似的。收拾完桌子、文冬轉過身便朝小翠走去。知道文冬要做什麼,可也許是幾天未見的緣故,小翠低下眼皮竟害起羞來!小翠害羞,文冬頗感意外,但看在眼裡也覺著好看,畢竟這種羞態已疏忘多時;然當文冬伸出雙手欲摟其腰時,小翠卻早已伸手抬臂欲待文冬,那神情分明又是久待欲盼的模樣-----原來害羞的背後卻還是那種焦渴的慾望!文冬再也按奈不住了,緊緊地摟住小翠,二人急不可奈地如洪水瀉閘般洶湧不可遏止地盡情渲泄著積久的欲情。
瘋狂之後午飯時間已到,文冬到食堂買了兩份飯菜端了上來,兩人便在桌上有滋有味地吃起來。文冬說:「這個土豆燒肉做得挺好吃的,裡面的湯更有味了。」小翠說:「湯,我不喜歡吃,我就喜歡吃菜。」文冬說:「我與你相反,吃菜最愛吃湯了,飯里倒點湯,吃起來更好吃了。」小翠則笑著說:「那我們以後,我專吃菜,你專吃湯啰!」(此話,終生不忘!)說罷,放下筷子抿嘴笑了起來,文冬覺著小翠的話很有趣,但只笑而未答,心裏面卻牢牢記住了。吃完飯,擦桌洗碗自然是文冬擔當了起來,小翠在一旁也只是笑看著,看是看,卻總像是在欣賞什麼似的,嘴角的微笑卻流露出某種意味。當文冬端了一盤清水到門外的水泥檯子上,把洗過的碗放在裡面再凈洗一遍的時候,小翠也出來站在了房門口,與在房中不同,此時的小翠已由馬尾辮變成了披散的長發,臉上流露出對文冬的表現的滿意微笑。文冬倒看不出別的什麼,只是覺得這時的小翠渾身散發出誘人的風韻,這種風韻吸引著文冬急急洗了碗回到房中。
回到房中的二人彼此看了看,靜靜地也不說話,然後再也按捺不住激情,緊緊擁在了一起,短暫親熱之後便雙雙解衣就寢,-----說是「解衣」,其實也只文冬解衣,小翠僅只解去外套而已,自己仍然沒忘暗地裡把那條衣帶打成死結!「打成死結」的小翠就這樣無所顧忌地把自己交給文冬。對於小翠「打結守身」的意願,文冬從來都是尊重的,因為文冬想,守身既是為她,但歸根結底是為自己而守,因而文冬並不勉強,只是從心底里升起一股憐愛,所以當文冬的手觸及那個「結」的時候便又縮了回來,只是無聲無息地更加摟緊已是**如羊羔般軟綿綿的小翠了。然而畢竟鴛鴦交頸何其之美!而人世間最美好的莫過於夫妻久別團圓,文冬與小翠雖不是夫妻,也沒分別多久,然其深厚的感情和甜美的恩愛卻勝於久別的夫妻,其噴涌的激情產生出強烈的行為衝動,床棱嘎吱、喘息不定,文冬之火直把小翠吞沒。
許久之後,二人因時候不早而彼此分開,餘興未消地各自收拾了自己,文冬說:「真不想就此打住。」小翠說:「你也該回去了,晚了怕船都沒了。我也還有事要做,又只是請了半上午的假,下午又沒請假,他們還不知我去哪裡了呢?待會兒去了可能要挨罵的。」說著,看著文冬那個不舍的樣子便笑嘻嘻地說:「快送我下去吧!」看著小翠的頑皮,又想想方才的溫柔,文冬心想:「沒有心愛女子的男子,真不知是怎樣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