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次相交
後來才知道,那位新調來的女職工名叫曹玲,是單位曹所長的妹子,家有二女一子,大的就是那位小翠,讀初中三年級,即將參加中考,兒子排行老二,名叫小松,讀初一年級,聽說成績很一般,父母很是頭疼,總希望兒子能有什麼奇迹發生,望子成龍嘛,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小女名叫小燕,雖讀小學,然各方面都是個「小」字,因而暫時無憂,可以不必理會。
暑假終於來臨了,文冬又可以輕鬆而舒暢地迎接快樂假期的每一天了。
清晨起床,文冬照例拿起啞鈴在走廊裡面對著樓前滿目桔林的曠野做起了啞鈴操,他愛好練習啞鈴,以此為鍛煉身體的方式,認為這是一種靜止運動,鍛煉身體效果最好,反對那種劇烈運動,認為那是體能的消耗,長此以往可能對身體不利。大約十五分鐘,練習結束,文冬自覺身體發熱,渾身舒暢,真不愧是一日之計在於晨呀!早晨把身體鍛煉好了,一天的精神都是飽滿的,文冬深有體會。洗漱完畢,拿了英語課本登上平頂,這平頂是一塊和宿舍樓一樣大小的樓頂,四周用鐵圍欄圍住,是單位里傍晚休息及賞景的好去處。來到平頂之上,極目四望,啊!多美的沙洲風光呀!只見遠處的村莊隱隱約約、若隱若現於桔林之中,村藏於林,林裹著村,一片片,到處都是,整個沙洲大地都被翠綠的桔林覆蓋著,且偶有小河點綴其間,深吸一氣,多麼清新、溫潤的空氣啊-----直沁心脾,令人神清氣爽,好不舒暢!
文冬的英語很好,隨便說出一個單詞,他就能講出來自哪篇文章,每天早晨讀英語,這是他的習慣,只見他站在平頂之上,邊踱著步,邊非常流利地朗讀著課文,越讀越上口,越讀越精神,漸漸進入忘我狀態。朗朗讀書聲不時傳向四周,也隱隱傳到地面。此時的小翠提著一桶剛洗好的衣服出來晾曬,被這隱隱的讀書聲吸引住了,她知道這是誰在讀書,而且她知道這個小夥子有點與眾不同,不僅學習非常用功,而且能言善辯,說出來的話一套一套的,叫人不能不服,每天傍晚就聽到他在天橋上嘰嘰喳喳與人爭論不休。不知怎的,自己就是愛聽他的聲音,每天他與人爭論某個話題的時候,總希望他能佔上風,這種偏好他的心理似乎從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一直存在著,自己有時會躺在床上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反倒弄得自己耳發熱心亂跳。
她的母親曹玲這時從她家住的房子里走出來,見女兒這麼久還沒晾完衣服,就微笑道:「哎、哎!饅頭都涼了。怎麼幾件衣服晾了老半天,在幹嘛?」小翠有點慌神地答道:「哦,媽!晾好了,晾好了!」於是假意這件衣服擰一下水,那件用手拍拍,然後彎腰拿了桶快步走回屋裡,留下了一串晃著長長馬尾巴的青春少女的背影。母親看著自己的女兒,笑了!
下得樓來,吃罷早飯,文冬來邀陳文錦下棋,他們兩人已是多年的棋友了,可謂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每次棋戰,都會有精彩的表現,令二人戰罷,都會產生餘味無窮之感。這個陳文錦乃單位一職工,對象棋有著濃厚的興趣,經常下棋忘了吃飯,簡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好在單位桔樹都已承包給每一位職工,完成農活之後也就無事可做,每天有充分的時間自由支配,因而對文冬是每邀必到。二人於是天橋上展開了棋戰,噼啪之聲吸引了不少觀棋者,其中就有小松和曹所長的兒子小亮,別看他們年齡不大,可看起棋來還是挺認真的,時不時會露出不解棋意的表情,只聽小松說道:「一開始就棄掉一個馬,不知什麼意思?」旁邊的技術員干生也說道:「這種殺法以前在大學里好像見過,應該是古譜殺法吧?」文冬笑道:「干生真是見多識廣,對!這是古譜《橘中秘》中的棄馬十三著殺法。」干生說:「就是說,吃了馬也就十三步棋就輸掉了。但如不吃馬呢?」文冬從容答道:「那就雙車可以迅速出動,控制對方二路線,進炮轟士,照樣取得勝勢。」干生不得不承認文冬的棋藝大有長進,已非昔日可比呀!小松聽罷,連連點頭,不知是聽懂了棋的意思呢,還是對文冬的棋藝表示讚許,總之,他的視線不肯離開盤面一下,很是專註。
這時,曹所長和其妹曹玲,旁邊還有小翠,三人從樓下慢慢上得二樓來,見小松、小亮都在觀棋,於是曹所長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幾位職工紛紛向所長打招呼,曹所長微笑著說:「你們當中,可能要算文冬的棋下得最好。」大家紛紛稱是,唯有文冬謙虛地笑道:「我只不過是文錦的學生而已,他的棋才真正下得好。」文錦本是個憨厚的人,聽了文冬的話,心裡美滋滋的,但還是「嘿嘿」憨笑著說:「各有勝負,都差不多。」曹所長依然是滿面笑容地說:「文冬謙虛,文錦實在,兩個人的棋都好,各有千秋。」然後扭頭對曹玲說道:「文冬不僅棋好,而且又是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小松他們的功課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文冬請教。」曹玲立刻介面對小松說道:「小松,聽見了嗎?老師就在眼前,以後要多向人家文冬請教,不要不懂裝懂。」小松只是微笑地點頭應著,沒好意思說話,文冬似乎很樂意接受這個「學生」,爽快地說道:「反正都在一起,有什麼不懂隨時可以來問。」說完,一抬頭正好與站在後面的小翠四目相對,煞時像觸電似的迅速轉移目光,彼此的內心微波泛動,一股暖流通遍全身,真有一番別樣的滋味在心頭。
從此,文冬就成了小松和小亮的業餘輔導員,每天上午都要指導他們學習英語和數學,這樣一來,就和曹玲一家越來越近了,雖然如此,卻是不敢與說話的,彼此最多對視一下,然後小翠把眼皮一撩,假裝沒把文冬放在眼中,若無其事地走自己的路,旁若無人似的。
這天上午,小松他們還沒來,難得清靜,文冬坐在窗前的書桌旁看書。夏日的上午,這裡靜悄悄的,窗外的景色在翠綠桔林的映襯下更顯幽靜,真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啊!正當文冬沉浸在書中快樂的時候,天橋那邊房子的木板走廊里傳來了女子輕盈的腳步聲,聽聲音該是她了,那腳步聲來到天橋上就停下了,緊接著就是長椅發出的「嘠吱」聲。文冬心想,她今天怎麼會一個人來到天橋上靜坐呢?往常都是她們姊妹幾個在家門口空地上戲鬧,經常是笑聲不絕於耳,可是今天她怎麼黙黙的呢?不一會兒,小松一個人上樓來到了文冬的書房,在文冬面前,小松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對文冬從來都是敬重有加。見小松進來,文冬第一句話便是:「你姐姐是不是有心事?」小松輕聲答道:「中考沒考上,差幾十分,我媽說了她一頓。」哦,原來如此,文冬略想了想,對小松說道:「今天我們就不補課了,叫你姐姐到這裡來下圍棋,讓她散散心,怎麼樣?」文冬說這番話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足了勇氣,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也不知人家是否會來?小松滿口應道:「行,我去叫她過來。」很快,小翠踏著她那輕盈的腳步果然來了,只見她淡眉微揚、一雙黑亮的眼睛微露柔光,那兩片小巧玲瓏的嘴唇微微閉著,額前微微帶翹的劉海整齊有序地排列著,上身穿一件短袖花格子白襯衫,下身套一條帶有豎條紋的白色長裙,儼然一位清純少女模樣。進得房來,文冬忙招呼她坐在那張小圓桌旁,自己趕忙拿出圍棋盤擺上,邊在九個星位上各擺上一子,邊微笑著說:「讓你九子,怎麼樣?」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文冬真有點特別異樣的感覺。小翠很大方地微笑道:「我下圍棋很差,讓九個子可能都不夠。」文冬介面道:「最多讓九子,再讓就沒意思了。」說完,拿起白子就是一個掛角,小翠也不客氣,拿起黑子當頭一壓,兩人就這樣你一子我一子地下開了,邊下棋,文冬還不時稱讚小翠的棋還可以,說自己太小看她了,小翠只是笑而不語,只管自己從容下著。忽然文冬發現,小翠纏著自己打劫是有所圖謀,仔細一看,嚇了一跳,果然是想吃掉中腹的一條大龍,反應過來,文冬也就不和她爭這個劫材了,保「命」要緊。小翠贏了這個劫很是得意,眼睛掠了一下文冬,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文冬戲說道:「你的胃口真不小呀,小心撐著啰。」小翠噘著嘴笑道:「沒關係,我正餓著呢。」「是嗎?那就真不好意思了,我可不會無故施捨的喲。」文冬很有興緻地打趣道。小翠似乎把中考落榜的那種低落情緒一掃而光,繼續微笑著逗道:「用不著,我會自力更生的,走著瞧吧。」一番你來我往的逗趣,頓感氣氛輕鬆、融洽,且大家的心情都是十分愉悅的,小松坐在旁邊只是傻笑,沒他插嘴的份。文冬心想,不殺殺她的銳氣還真不知我的厲害。於是文冬開始認起真來,在全盤大施散手,把整個局面弄得非常複雜,然後個個擊破,一路攻城掠地,步步緊逼。小翠面對如此大規模的複雜局勢,雙眉緊鎖,似乎是窮於應付,無計可施,一副楚楚可憐的俏模樣,真叫文冬於心不忍,便微笑著說道:「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能自力更生嗎?」小翠起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轉念又說:「笑在最後才笑得最痛快。」文冬本想手下留情,網開一面,現在一聽此話,不由說道:「哦!你還真嘴硬,且看我如何收拾你,叫你哭都來不及。」說完頓施殺手,連續幾個板、斷、跳,立即呈現出整個左邊黑棋被分割封殺的局勢,到這時小翠才如夢方醒,慢慢抬起頭,眯笑著說:「你這人真壞,故意讓我,不跟你下了。」說完目光越過了文冬,看著書架上的那些書,微笑著說:「不愧是個書生,這麼多書呀!」說完起身走過去,瀏覽著架子上的那些書,然後又低頭看了桌面上的書,情不自禁脫口道:「真有點書山報海的味道。」此時小松也走過去信手拿了本中篇小說坐在一旁翻閱著。文冬看看小翠很是喜愛書的樣子,就說道:「看中了哪一本?」小翠伸手抽出《簡·愛》,文冬立即阻止道:「這是外國的東西,很多地方不好理解,還是多看中國的作品好。」說完向她推薦《草堂春秋》:「這是一本描寫杜甫在CD生活的書,其中的語言文字非常優美,具有詩一般的韻味,很值得一讀,你拿去仔細閱讀吧。」小翠把書拿在手中,略略翻了翻,然後柔聲道:「那就聽你的吧,仔---細---閱---讀。」說完,兩人相視著笑了。
窗外的桔林在燦爛的夏日陽光的映照下更顯得翠綠奪目,在那煦暖的南風吹拂下,林海中便泛起陣陣綠波,給人以爽心悅目之感,偶爾林中還會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雀聲,鳥兒在林中追逐嬉戲,給原本寂靜的桔林增添不少鬧意。窗外的林景真是美不勝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