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武當(3)
「無常?無常鬼嗎?」契而尼老哈哈大笑,他對中原文化還算了解,故此聽到吳常的名字便覺得有趣。
吳常聽到契而尼老的話,也是跟著笑了幾聲,說道:「爹娘取得名字,並無多意,哪知常被人借故笑話兩句,我倒也習慣了,」吳常看上去並不在意,他只是一揮手又說道,「不如我們先行前往驛館,歇息一下,然後由我負責為各位多介紹下你所關注那人的近況,也為我們過幾日進關后早做打算。」
契而尼老一直以為中原人多善於假裝客氣,因此見面總要多寒暄幾句,誰知這位吳常竟不多說廢話,直奔主題,不過他們欽察人素來豪爽,最喜直來直去,反倒很對契而尼老的脾氣。
契而尼老當即點頭,無償也不多說,調轉馬頭便向城內走去。大寧城雖與他族互市多年,但實則為北境邊防的軍事重鎮,因此城內並不繁華,相對關內各地實則簡陋不少,但是每處街道只見都可見到巡視的重甲兵卒,四處皆充滿了殺伐之氣。
吳常簡略的向契而尼老介紹了一下大寧的風土人情,但是契而尼老對此並無興趣,故此只是隨意應答,吳常本就不願多說,見契而尼老無意多聽,索性就不再多說,故此二人至驛站一路多是沉默不語。
剛到驛館,吳常還未說話就聽見驛館之中傳來一陣喧鬧之聲,裡面有個大嗓門大聲喊道:「都干哈呢,快點把錢押上。」吳常眉頭一皺,快步走進驛館之中,只見驛館大廳之中有幾個兵卒正在一張方桌之上擲骰子賭錢,其中一人三十歲左右的胖大男子正光著膀子搖晃骰盅,一邊大聲嚷嚷著其他幾人趕快下注。
吳常冷哼一聲,用腳挑起一把凳子便向著那人甩去,那把凳子夾雜著勁風無比迅疾向那人飛去,說時遲那時快,破空之聲剛剛響起就見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抄起扔在一旁的一柄丈八長槍。
那胖子也不含糊,長槍一抖,向左一攔,又向右一拿順勢向著吳常的方向扎去。吳常又冷哼一聲,順手抽出腰間佩刀,將長槍架住,大喝道:「張烜睿,你是要造反嗎?」
那個叫張烜睿的胖子這才看清楚不遠之處站的竟是吳常,趕忙收槍笑道:「唉呀媽呀,這不是我吳常大兄弟嗎,你咋來了呢,俺們跟這疙瘩稍玩會兒,你來不,加你一個。」
吳常臉色鐵青,忍住怒意,大聲道:「張烜睿,這裡是官府驛館,容不得你在此放肆賭錢,這兒是大寧都司,可不是你們奴兒干都司,你給我老實點。」
「唉呀媽呀,我說兄弟,不就賭個錢嗎,多大點事啊,不賭就是了,不至於發這麼大火。」張烜睿笑著說道。
吳常冷著臉,目光如刀,緊盯著張烜睿,冷冷說道:「你可別忘了你所持公文乃是讓你回鄉探親用,可不是讓你在這兒賭錢的。你來了大寧城五日,不是酗酒鬧事就是打架鬥毆,若不是你有戰功在身,本官決不輕饒,你要是想撒野,可別忘了這是我們獵狼衛的地盤。」
「我說兄弟啊,你這咋還生氣了捏,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就離開大寧城,絕不惹麻煩,」說著便抓起長槍扛在肩上,溜溜達達的走出了驛館。
吳常狠狠地將刀收回鞘中,轉身出門請契而尼老進入驛館。他們獵狼衛一早便收到陳公公的傳信,知道契而尼老一行人至關重要,故此早已將一切行程食宿安排妥當,只是由於其異族身份,故此不敢大張旗鼓,只能領吳常一人接待。
吳常吩咐驛館的夥計將契而尼老屬下分別帶入不同的房間休息,自己則領著契而尼老來到一間客房,要向契而尼老交代一些東廠傳來的訊息。契而尼老自進城以來一直暗中觀察,並未發現有何危險,雖然心底仍舊覺得東廠不可完全信任,但是就目前而言自己還不會有危險,故此便坦然與吳常進入客房。
吳常在桌旁坐定,也不客套,上來就道:「日前督主已將關內之事傳信於,命我傳達於你。」
「那你就快說吧,」契而尼老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我們欽察人也不喜歡客套,你直說就好。」
「那你想先了解哪一部分?」吳常就彷彿是個沒有生命的木偶,機械的問著契而尼老。
契而尼老趕忙問道:「我外甥冷天峰現在再哪兒?他人可好?是否安全?」
「冷天峰是你外甥?」吳常心頭一震,同在東廠,但他常年戍邊,所以雖未曾見過冷天峰,但也知道冷天峰身份特殊,所以略感震驚,但是他很快便平復心情,冷冷的說道:「據檢校來報,他現在在河南,還算安全。」
「那就好。」契而尼老在心中默念,然後接著問道,「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
吳常猶豫了一下,慢慢說道:「據督主來信,二十二年前你妹妹妹夫被仇家所殺之後,督主受你所託,不斷追查,直到今日才得知你外甥冷天峰便被昆崙山的鬼炎門救走,之後學藝有成,在江湖上有了些威名,原本督主想要將冷天峰編入東廠,誰知他竟被天山派的掌門林夢婷挑唆與朝廷做對,不但殺了不少東廠與錦衣衛的命官,更與倭寇有所聯繫。」
說著他嘆口氣,搖了搖頭,他扭頭看了看契而尼老,只見契而尼老一把扯下面罩,白色面孔已經變得鐵青,額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將拳頭砸在桌上,吳常見狀心中暗喜,心道:「沒想到竟這般順利。」吳常面上開始裝的有些痛心疾首,繼續說道:「誰知那倭寇只是利用冷天峰,利用完了便開始追殺於他,更是將他打成重傷,若不是我們東廠拚死在暗中保護,只怕冷天峰早已命喪多時,儘管如此,你外甥他依舊執迷不悟,不僅視我東廠如同仇敵,並依舊與那天山派的林夢婷沆瀣一氣,若非督主與你乃是多年好友,不忍傷你至親,只怕早已將你外甥格殺,只盼這次你能勸冷天峰迴頭是岸。」
俗話說關心則亂,二十二年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故此契而尼老在得知有了自己外甥下落之後便欠缺了思考,此時聽到吳常將陳公公的信件轉述,更是無比暴怒,雙拳緊握,指甲將手掌刺破鮮血流了一地都不自知。只見他將雙拳重重擂在桌上,無比狂怒的大喊道:「告訴我,那些倭寇在哪兒,我要將他們剁碎了喂狗。」
「我只知道那個倭寇首領叫河野宗政。」吳常淡淡的說道。
「好,我記住了,我一定將那個叫河野宗政的雜種拉去喂狗。」
林夢婷和蘇凈萱各騎著一匹青驢慢慢的騎行在後天的牛車兩旁,土路兩旁並無行人,一路之上只能看到綠草叢生,鮮花燦爛,雖已是盛夏光景,卻有一種踏青而游的錯覺。林夢婷騎在青驢之上,哼著小曲,心情極是舒暢。蘇凈萱雖未出聲,但一路上欣賞著自然美景,心中卻也是快意不少。
四人連行三日,已經進入鄂西境內,想來離十堰鎮也不遠,最近幾日也未曾在路上發現東廠鷹犬的蹤跡,想來暫時並無危險,所以商議之下便決定不再急著趕路,也就當做是歇息一下。
那一日,四人在那座小鎮歇息之後,便命那個一直裝作隨行的花旦繼續化妝成新娘的樣子,另一個戲班的戲子扮作新郎官,第二日一早啟程,繼續敲敲打打的扮成迎親隊伍前往十堰。他們四人則換乘,繞路前往十堰鎮,雖然路程繞了一點,但總算是脫離了東廠的追捕。
此刻,冷天峰坐於牛車前端,手裡拿著根柳條,輕輕抽打著牛臀,想讓牛車行的再快些。後天則半靠著兩個紅漆木箱,不耐煩地的道:「我說你就別抽了,它是牛,不是馬,再快也快不到哪兒去。」語氣顯得無比氣憤。
冷天峰不理後天,只是繼續用柳條輕輕抽打著牛臀,這時蘇凈萱聞言,轉頭看向車上的後天,「噗嗤」笑了一聲,趕緊忍住笑,說道:「冷公子現在心情還是不好,我勸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後天聞言,立時從車上跳將起來,大聲怒道:「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為什麼挨揍的是我。」說著一指正在咧嘴大笑的林夢婷,怒道,「還有你,笑什麼笑,好像你沒參與似的。」
林夢婷哈哈大笑道:「我就是想笑,你管得著嗎?我就是想看看你另一隻眼睛什麼時候也變個樣。哈哈哈。」
原來那一日在客棧之中,冷天峰氣憤之下天魂劍徑直出鞘,眼見後天就要血濺五步,蘇凈萱不顧男女之別趕忙上去保住冷天峰的手臂,林夢婷也趕忙上去幫忙,二人合力之下,好說歹說,才將尚有一絲理智的冷天峰勸住。
冷天峰怒氣沖沖的剛剛坐下,蘇凈萱趕忙遞了杯茶給冷天峰,想讓他消消氣,哪知後天突然嘴賤說道:「不就是男扮女裝嗎,有什麼的,再說了,你長這麼好看扮一下也不虧,說不定這一次就上癮了,以後還經常扮女裝呢,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