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風波(4)
「我就是來看看,二十二年不見,也不知道你瘋了沒有。」陳公公淡然說道。
「瘋是沒瘋,不過倒是快餓死了,你能不能叫你的屬下每日送飯的時候多送一點,不夠吃啊。」那個犯人倒是直來直去,好像並未將陳公公放在眼中。
「我知道了,一會兒回去了我便命屬下從明日起酒肉增加一倍。」陳公公絲毫不在意那犯人對他不敬。
「那就好,既然如此就請回吧,我們二人應該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但我有話想告訴你。」陳公公繼續說道。
「那就請講吧。」那個犯人說道。
「你可能想不到,事情和我們二十年前所想的並不一樣,」陳公公冷冰冰地說道,「你的兩個兒子,一個不知從何處找到了天魂劍,一個成了你們的家主,妄圖帶領倭寇與我東廠對抗。」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就是有種。」那個犯人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就不怕我殺了他們嗎?」陳公公慍怒道。
「我早就說過,人各有命,上天註定,一切看他們的造化,你又怎會知道你不會死於他們之手。」那個犯人得意的說道。
「冷陽,我留你一命就是要讓你看到我是如何成功,你可不要太得意。」陳公公強忍怒氣,緊咬牙關說道。
「我已經等了二十二年了,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時間,我冷陽拭目以待,陳公公。」
後天悠哉悠哉的半卧在牛車之上,嘴上叼著根狗尾巴草,一隻手拿著鞭子晃來晃去,一隻手拿著個蘋果正在啃,好不逍遙。
冷天峰則坐在牛車另一邊,欣賞著田間小路兩旁的風光,以往他無論前去何處,皆是快馬疾行,匆匆而過,哪會想到現下成了朝廷欽犯之後反而能有機會欣賞在以前無暇關注的美景,雖在逃亡之中,但是看到這番美景之後胸中卻充滿暢快之意,在他看來倒也不是壞事,因此自離開破廟之後臉上總掛著微微笑意,心情難得的不錯,好在時間充裕,幾人為了擺脫追兵,故意慢下來,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唉,後天,你那兒還有沒有吃的。」林夢婷和蘇凈萱依舊各騎一匹青驢,走在牛車兩邊,這時林夢婷見後天竟在吃蘋果,抬頭看了看天,已到晌午時分,因此忍不住開口問道,「我餓了,分點給我。」
「當然有啊,」後天這一路上可算是領教了林夢婷的暴脾氣,一聽她說話,哪兒敢怠慢啊,幹嘛爬起來從裝著乾糧的包袱中取出一個饅頭丟向林夢婷。
林夢婷一把接過,咬了一口,竟然硌的有些牙疼,忍不住大聲問道:「後天,你這個饅頭放了多長時間了,硬的跟石頭一樣,怎麼吃啊。」說著將手用力一甩,直將那個饅頭向著後天腦袋砸去。
冷天峰眼疾手快,一把將饅頭撈了過去,用手敲了敲,確實硬的要命,他皺著眉頭說道:「這些乾糧是我和他一起買的,放了估計有十五六天了。」
「你就湊合吃唄,又吃不死人,」後天又啃了一口蘋果,撇著嘴和林夢婷說道,「咱們是在逃命好不好,能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挑。」說著又狠狠咬了一口蘋果,沖著林夢婷吐了吐舌頭。
林夢婷為之氣結,手握刀柄,立馬就要拔刀相向,蘇凈萱見狀,趕忙騎著青驢趕到林夢婷身邊一把將她拉住,安慰說道:「師妹,后公子說的不錯,咱們情況特殊,哪兒還能有那麼多要求啊,不過我們也確實趕路多日,也沒來好好地吃幾頓飯,」說到這裡,蘇凈萱轉頭對牛車上坐著的兩個人說道,「兩位公子,我們也已經趕路多日,而且走的多是田間小路,想來朝廷的人也追不上,剛才我們問路的時候那個老人家不是說前面不遠處不是有個縣城嗎,我們不如去那裡歇息一日,明日再接著趕路,你們覺得如何?」
後天一聽蘇凈萱說話,連聲叫好,趕忙說道:「蘇姑娘說的就是對,我都在牛車上躺了好幾天了,睡得一點都不舒服,還是找個地方歇息一下為好。」
冷天峰也點點頭,看了看手中的饅頭,也附和道:「說的不錯,我們也剛好可以再買些乾糧,這饅頭硬的如同石頭一般,雖然吃不死人,但總不如新鮮的好,我們此去雲南,路途甚遠,路上還需多次購買。」
蘇凈萱見他二人同意,便又看向林夢婷,問道:「師妹,你說呢?」
林夢婷自然願意,沖著蘇凈萱笑道:「我當然沒意見。」
蘇凈萱見三人都同意了自己的建議,於是慧心一笑,說道:「那我們就再快點吧,我看到家也都有點餓了,」然後對著後天說道,「后公子,你不是愛唱曲嗎?今日怎麼不唱了?」
後天眼中閃過光芒,連忙問道:「蘇姑娘,你想聽啊,那我就唱一段給大家助助興,哈哈哈。」林夢婷和冷天峰聞言,一聽後天要唱曲子,大吃一驚,連忙想要阻攔,但後天那殺豬般的嗓音卻已經響了起來,「沒來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頃刻間幽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
後天嗓音一開,一瞬間只覺天地之間,凄哭鬼嚎,繞耳不絕,直將田野之間之間的飛禽鳥獸嚇得四散奔逃,惶惶如喪家之犬。這首《竇娥冤》本就哀怨無比,經後天這麼一場,更是讓人心頭一顫,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聽的聲音。
冷天峰一向冷峻,英俊面容冷眼非凡,可此刻他五官已是擠到一起,用雙手捂住雙耳,可那難聽的歌手卻如魔音貫耳一般,能將人逼瘋。
林夢婷一臉鬱悶看著蘇凈萱,那表情就像剛剛吃了個死蒼蠅一般,忍不住對著蘇凈萱哀聲道:「師姐啊,你為什麼要讓他唱曲子啊,是嫌我們命不夠長嗎?」
蘇凈萱一臉尷尬,喃喃說道:「我不過是怕你們又吵起來,就想著讓后公子唱個曲子,緩和一下,我只想著這些,一時間竟忘了后公子的歌聲如此...如此...」蘇凈萱忍不住看了後天一眼,小聲說道,「如此難聽,早知道我就不說了。」
林夢婷一臉生無可戀轉頭看向冷天峰,說道:「唉,你有沒有辦法讓他不唱了。」
冷天峰看了一眼一邊駕車一邊忘我歌唱的後天,心頭無名火氣,一腳直接踹了過去。後天原本正在陶醉之中,怎會想到身後的冷天峰會狠狠地踹他一腳,只覺得身後一股大力湧來,人已經從牛車摔下。
後天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可牛車已經在幾丈之外,後天見冷天峰拿著一截樹枝猛抽幾下牛臀,黃牛吃痛,立刻快速向前跑去,後天見狀,急得大叫:「姓冷的,你個臭不要臉的,敢偷襲老子。」
冷天峰頭也不回的喊道:「你唱的太難聽了,我不想聽了,我們先去前面的縣城了,你自己在後面跑吧。」說著又抽了幾下牛臀,那老黃牛跑得更加快了。後天氣的是咬牙切齒,卻又別無他法,只好使出輕功全力追趕。
「哈哈哈,姓冷的,你乾的漂亮啊,」林夢婷一邊大笑,一邊說道,「這下耳根清凈不少,他下次要是還敢唱你就接著踹他。」
「沒問題,」冷天峰也是呵呵一笑,「這種事情交給我就行。」
這時另一旁的蘇凈萱忍不住說道:「耳根的確清凈了,可是我們這樣丟下后公子也不好吧,」臉上現出擔憂之色,「他若遇到危險怎麼辦?」
「嗨,師姐,沒事的,他武功又不差,」林夢婷一邊用鞭子抽著青驢,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剛不是說了嗎,咱們走的都是田間小路,朝廷的人不會來的。」
蘇凈萱想想,自己確實這般說過,可是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思索一番仍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妥,不如你們二人先行前往前面的縣城,我回去接后公子,你們覺得如何?」
林夢婷正要開口,哪知冷天峰已經介面道:「那就麻煩蘇姑娘了,你性格溫柔,也剛好勸勸他,免得他一會兒回來又要大鬧一場。」
「那好,我們縣城見。」說著,蘇凈萱一勒韁繩,調轉驢頭,向著來路而去。
蘇凈萱這麼一走,只留下冷天峰和林夢婷,突然之間二人同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冷天峰斜眼偷偷瞧了瞧正在騎著驢的林夢婷,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林夢婷雖然早就說了,在奪岳八劍事情告一段落之前,絕不會再向他尋仇,但是冷天峰和她在一起時總感到有些彆扭,平時四人同行之時還好,此刻只有他二人獨處,一時間冷天峰只覺背後冷汗直冒,如芒在背。
林夢婷這時也有些後悔,剛剛為何沒有攔著蘇凈萱,以至於此刻的尷尬之境,不過好在冷天峰並沒有說話,那她就當做什麼事也沒有,只管向前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