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試探
懷裡的人緩緩地倒在傅熠辰的腿上，腿上的重量讓他回過神來，下一秒他便將人抱在懷裡，往開車門的門鎖處摸去。
「柳千雪！你醒醒，我帶你去醫院，不要睡……」
黑色的林肯車頭已經撞得沒了樣子，連帶著前座的車門都有些變形，坐在副駕駛的黑衣保鏢一手捂著流血的頭，另一隻手正費力地開著車門，看到他的動作，嘴裡急急地勸著。
「boss，您不能自己下車！萬一被人看見您的腿……您等一下，後面救援的人馬上就到了，我們這就送夫人去醫院！」
傅熠辰緊抿著唇，看著懷裡暈過去的女人，放在車鎖上的手怎麼也不肯收回來。
然而這樣的矛盾並沒有持續多久，一直跟在他們車後面的保鏢已經跑了過來，從外面打開了車門，將羅雨歆從車裡抱了出來，又將傅熠辰放在輪椅里推著，坐上另一輛車往醫院開去。
不止是手下這些人，傅熠辰也悄悄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疑惑，之前他掉到河裡都沒想過動一下自己的腿，為什麼一看到那個女人受了傷就想要站起來……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他布了這麼久的局險些被破，似乎有什麼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醫院的病房裡，羅雨歆幽幽醒來，窗檯邊的牛仔藍色窗帘還在眼前打轉，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突然靠近，帶著能將人吸進深淵的怒氣。
「醒了？」
羅雨歆眨了眨眼，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剛想說話，可隨即一陣噁心感傳來，臉色一白，差點又暈過去。
「輕微腦震蕩，先別說話了。」傅熠辰的聲音柔和了幾分，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我不會出問題的，多事！」
羅雨歆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似乎沒什麼事，便安心躺在床上，直到那種眩暈噁心的感覺漸漸消退。
「傅熠辰，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她轉過頭，不期然地對上男人有些怔忪的眼睛。
傅熠辰的意識漸漸回籠，突然輕輕嘆了口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有些眼熟？」
羅雨歆的神經突然繃緊，瞬間意識到，這似乎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她細細看了眼病房裡的布置，高級單人病房，裝修得很雅緻，設備齊全，除了這些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但她知道傅熠辰這麼問，這病房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病房這麼簡單。
果然，傅熠辰幽幽地開口，「奶奶就是在這件病房裡去世的。」
羅雨歆一愣，眸光微閃，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抓住被角握緊，「對不起，我沒有注意過這些。」
傅熠辰輕輕挑眉，表示理解，裝作不經意地問：「奶奶去世那天，我都沒來得及和她說話，聽說你那天來看過奶奶，是什麼時候？奶奶都跟你說了什麼？」
聽著他的問題，羅雨歆沒由來地有些心慌，這件事她沒有在柳千雪的資料里看到，更沒有聽她提起過，而現在傅熠辰突然問這種問題，怎麼都感覺像是在詐她。
「奶奶去世那天？」羅雨歆裝作努力回憶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在想著該怎麼回答，被子下的手冒著冷汗，手心一片黏膩，「那天，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我就是問問她身體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院，然後隨意閑聊了兩句……」
她一邊撿著最安全的話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傅熠辰的神色，生怕自己說了什麼，引起了他的疑心，可這男人心思難料，連表情管理都是超一流的。
傅熠辰狀似悠閑地敲著輪椅的扶手，卻將她所有微妙的表情看在眼裡，「那天你是幾點去的？當時奶奶的精神狀況怎麼樣？」
很好，又是一道送命題。
「當時奶奶的精神挺好的啊。」羅雨歆直接跳過前面一個時間的問題，避重就輕地故作迷糊，因為一旦她說出的時間和真正的時間對不上，那傅熠辰很快就會有所懷疑，而他現在只是試探，不可能追著她問同樣的問題的，那樣顯得太刻意了。
傅熠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拿過旁邊的文件認真看了起來。
剛經歷過一場頭腦風暴，羅雨歆的後背被冷汗浸濕，被子下的手也因為用力過度微微輕顫，整個人如脫力了一般眼前發黑。
大概休息了幾個小時，管家陳伯帶著人來收拾東西準備出院，羅雨歆依舊和傅熠辰坐在後座，只是到了湖山別墅，傅熠辰連車都沒下，直接出去了。
因為之前醫院的事，羅雨歆在家裡坐立難安，最後趁著傅熠辰還沒回來，叫了輛車直接回了柳宅。
柳千雪正坐在梳妝台前化妝，精緻的眉眼明艷動人，聽到房門被人重重地推開，面色不虞地轉頭，「誰這麼不守規矩？是不是……怎麼是你？！」
一想到她準備了多年的畫展被羅雨歆一把火燒了，柳千雪面色猙獰，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把她的臉給撓花。
羅雨歆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勢看起來比虛張聲勢的柳千雪足多了，「柳千雪，我問你，傅家奶奶去世那天，你是不是去了醫院？」
柳千雪臉色一白，連忙驚慌地問道：「什、什麼？傅熠辰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怎麼說的？」
只是看她現在的樣子，羅雨歆便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問題。
她眸光緊緊地盯著柳千雪的眼睛，沉聲道：「傅熠辰，他已經都知道了！」
「不可能！」柳千雪更加失措，甚至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眼影盤，獰笑道，「傅、傅熠辰要是知道了，你還能好好地站在這？你早就——」
羅雨歆的臉色嗖地沉了下來，這裡面果然有什麼事，甚至能影響到她和傅熠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關係。
只是柳千雪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也意識到，羅雨歆這是在詐她，當下惱羞成怒地揚起了手，「你這個賤人！現在都敢跟我玩這種小心思了，你那半死不活的媽不想要了嗎？我打死你！」
羅雨歆抬眸冷笑，在她的手即將落下的時候抬手撅住，狠狠向旁邊一甩，清冷的聲音裡帶著冰渣，「柳千雪，忘了畫展的事了嗎？我勸你最好注意一下你對我的態度，雙贏才是對雙方都好的選擇，不然，我不介意再跟你玩些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