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書
「你們出去之後好一會兒他都沒明白過來,臉鐵青鐵青的!」一人道,魏無羨衝下面喊道:「有問必答,讓滾便滾,他還要我怎樣?」
聶懷桑道:「這個藍老頭怎麼好像對你格外嚴厲啊,點著你罵。倒是弘杉兄讓我刮目相看啊,那藍老頭聽了你的話像是吃了死蒼蠅般,臉色難看得很。」
江澄對著魏無羨哼道:「他活該!答的那是什麼話。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自己在家裡說說也就罷了,居然敢在藍啟仁面前說。找死!」
魏無羨道:「反正怎麼答他都不喜歡我,索性說個痛快。而且我又沒罵他,老實答而已。」
聶懷桑道:「其實魏兄說的很有意思。靈氣要自己修鍊,辛辛苦苦結丹,像我這種天資差得彷彿娘胎里被狗啃過的,不知道要耗多少年。而怨氣可都是那些凶煞厲鬼的,要是能拿來就用,想想,嘿嘿,挺美的。」
魏無羨道:「對吧?不用白不用。」
江澄警告道:「夠了。你說歸說,可別走這種邪路子。」
魏無羨靠著沈弘杉笑道:「真這麼好走,早就有人走了。放心,他就這麼一問,我只這麼一說。喂,你們來不來?趁著沒宵禁,跟我們出去打山雞。」
江澄道:「打什麼山雞,這裡哪來的山雞!你們先去抄《雅正集》吧。藍啟仁讓我轉告你們,把《雅正集》的《上義篇》抄三遍,讓你們倆好好學學什麼叫天道人倫。」
《雅正集》就是藍氏家訓。他家家訓太長,由藍啟仁一番修訂,集成了厚厚一個集子,《上義篇》和《禮則篇》佔了整本書的五分之四。魏無羨吐出叼的那根草,拍拍靴子上的灰,道:「抄三遍?一遍我就能飛升了。我又不是藍家人,也不打算入贅藍家,抄他家家訓幹什麼,是吧弘杉兄,不抄!」「抄,為何不抄?」見魏無羨疑惑地看著自己,沈弘杉笑笑附在魏無羨耳邊說道「山人自有妙計。」說著又拿出一個桃子啃了起來。
聶懷桑忙道:「我給你們抄!我給你們抄!」
魏無羨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有什麼求我的?」
聶懷桑道:「是這樣。魏兄,這老頭子有個壞毛病,他……」
他說到一半,忽然噤聲,乾咳一聲,展開摺扇縮到一旁。魏無羨心知有異,轉眼一看,果然,藍忘機背著避塵劍,站在一棵鬱鬱蔥蔥的古木之下,遠遠望著這邊。他人如芝蘭玉樹,一身斑駁的樹影與陽光,目光卻不甚和善,被他一盯,如墜冰窟,倒是沈弘杉啃桃子的聲音清脆入耳。眾人心知剛才凌空喊話,喊得大聲了些,怕是喧嘩聲把他引過來了,自覺閉嘴。魏無羨卻跳了下來,迎上去叫道:「忘機兄!」
藍忘機轉身便走,魏無羨興高采烈地追著他叫:「忘機兄啊,你等等我!」那身衣帶飄飄的白衣在樹后一晃,瞬息去得無影無蹤,擺明了藍忘機不想與他交談。魏無羨吃他背影,討了個沒趣,回頭對人控訴道:「他不睬我。」
「是啊。」聶懷桑道:「看來他是真的很討厭你啊魏兄,藍忘機一般……不至於如此失禮的。」魏無羨道:「這就討厭了?我本想跟他認個錯的。」江澄嘲笑他:「現在才認錯,晚了。他肯定和他叔父一樣,覺得你邪透了,壞了胚子,不屑睬你。」
魏無羨不以為然,嘿聲道:「不睬就不睬,他長得美么,」轉念一想,的確長得美,又看向沈弘杉,「他就算長得美也美不過弘杉兄啊,」說著伸出手企圖摸摸沈弘杉的臉,卻被其用風令擋了下來,「魏兄,走吧,」「哎?去哪兒?」「抄書。」
三天之後,魏無羨才知道藍啟仁的壞毛病是什麼。藍啟仁講學內容冗長無比,偏偏還全部都要考默寫,再加上白玉沈氏。幾代修真家族的變遷、勢力範圍劃分、名士名言、家族譜系……聽得時候如聆天書,默的時候賣身為奴。
於是大家趁著藍啟仁沒注意開始傳小抄紙條,小抄紙條漫天飛舞的後果,就是藍忘機在試中突然殺出,抓住了幾個作亂的頭目。藍啟仁勃然大怒,飛書到各大家族告狀。他心中恨極:原先這一幫世家子弟雖然都坐不住,好歹沒人起個先頭,屁股都勉強貼住了小腿肚。可魏嬰一來,還有一不知脾性平時好端端的,一到關鍵時候便為虎作倀的沈弘杉,那群有賊心沒賊膽的小子們被他們一慫恿撩撥,夜遊的夜遊喝酒的喝酒,歪風邪氣漸長……這二人,果然如他所料,實乃人間頭號大害!
江楓眠回應道:「嬰一向如此,勞藍先生費心管教。」沈清帆則送上一罐上好的仙芝竹尖賠禮道:「家弟頑劣,煩請先生多加管教。」
魏無羨原以為最多就是罰抄,反正有弘杉兄的替抄傀儡,誰料此次抄書不僅要抄《上義篇》和《禮則篇》,還不可與旁人廝混,不許代抄並叫藍忘機監督著。本想著和沈弘杉一同受罰有個照應,誰想他兄長說要親自監督把其帶走了。獨留魏無羨悲哀的接受現實。
「阿兄,你可算來了,這藍家的飯菜簡直不是人吃的,」沈弘杉吃著沈清帆帶來的小吃,抱著小池抱怨著。「你可別在我這兒賣慘,你,我還不知道嗎?指不定天天偷著去後山打山雞撈魚,還愁吃不好?」沈清帆先遞給薛洋一塊,又給羌笛一塊笑道。
「哦,」沈弘杉看著自家哥哥左給一塊右給一塊的,全然不顧自己,不開心的道「阿兄,你出去遊歷怎麼帶回來兩個人啊?一個小不點,一個與我一般大。」沈清帆見弟弟好似有些醋,抬手摸摸他的頭道:「怎麼?不開心了?這個小不點叫薛洋,你叫他洋洋就好,這個玄衣少年叫羌笛,與你同歲,你可以和他好生玩耍。」羌笛見此起身作揖道:「公子好。」「哎,別這麼正式,叫我弘杉就好,」沈弘杉忙擺手道。
薛洋則嘴裡包著點心,不情願的叫著「弘杉好,」「咦?你個小不點,你應該叫我哥哥,叫什麼弘杉?」沈弘杉瞧著薛洋,端過桌上的點心挑眉問道。「你才不是哥哥,清帆哥哥才是哥哥,你就是弘杉不是哥哥,」薛洋看著沈弘杉手中的點心毫不妥協的道。「嘿!你叫我阿兄哥哥,我比你大,你為何不叫我哥哥?你若叫我哥哥,我便給你這盤點心,再給你其他好吃的,如何?」沈弘杉循循善誘道。「不要,哼!」薛洋說著一把抱住沈清帆的腰,埋著頭看也不看他一眼。
「好了,別鬧了,一會兒我還得去拜訪藍家主和藍啟仁先生,你啊,可別把藍先生氣出毛病來,還有,抄書,不許用替抄傀儡,我可是看的出來的,」沈清帆抱起薛洋放於腿上,看著沈弘杉道。沈弘杉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有氣無力的道:「好吧,」隨後又道「阿兄可知你一路上懲惡除奸那些人叫你什麼?」「什麼?」「嘿嘿,叫你明賢君,『信義昭彰明賢君,甘霖一出朗乾坤』,」沈弘杉朗聲道,「還有羌笛的『明心見性定滎君,玄衣墨刀平是非』,聽上去可威風了。」
「嗯,有意思,不過你得幫我看著洋洋,我和羌笛得去拜訪藍家主了,」沈清帆笑著點點沈弘杉的額頭笑道,隨即對薛洋道「洋洋和啊燭待在一起,哥哥辦完事就回來,要乖乖的哦。」見薛洋點頭,便帶著羌笛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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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要不要把忘羨藏書閣寫出來,唉,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