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題發揮
面前的人身材高大,膚色偏深,眼神帶著少年野性,眉峰凌厲,不是封鍇是誰。
周愉低低喘息著,心臟還在因為剛剛的劇烈動作砰砰直跳。
腦海中一瞬間流過巨大的信息量,他眼珠動了動。
[999,這是怎麼回事?他和「我」原來就認識?]
系統安靜了一會兒才回復,[當然啦,你們原來是同班同學嘛。]
周愉暗自咬牙:[你看我們這樣子像僅僅是同、班、同、學嗎?]
他把同班同學幾個字說的很重。
999:[周周呀,不是我說,這個雖然是新手世界,但好歹也帶著點懸疑性質的嘛,儂要學會自己摸索劇情,不能凡事都問我的呀,嘿嘿嘿。]
如果沒有最後一聲幸災樂禍的「嘿嘿嘿」的話,這話可能還有一點說服力。
周愉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人。
所以……他是不是兇手?
封鍇見他看過來,嘴角一歪,一個小狼狗似的的痞氣笑容就出來了。
周愉心塞地移開視線,往門上靠了靠,感覺自己站的有點累……他低下頭,忽然發現某人的手還把在自己的膝彎上,怪不得總感覺大腿內側貼著什麼東西……
周愉臉頰一熱,狠狠擰了把封鍇的小臂,在對方的吃痛聲中把自己的右腿解救出來。
「嘶……」
周愉那一下並沒有留力,封鍇感覺手臂都被捏青了,但偏偏臉上的笑容愈發欠揍。
「害羞了?老婆?」
周愉此刻心情複雜得很,都不知道是先吐槽那句害羞還是反駁那句老婆了。
他低下頭看了眼手錶掩飾自己的失態,「快上課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別慌。」一隻大手遮住了他的手錶,順勢拉住他的手腕摁在牆上,「還有十分鐘。」
周愉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被人取下,露出一雙狹長漂亮的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挑,看人的時候那視線就像一個小勾子,傲慢慵懶,令人心裡痒痒。那幽深的眼瞳下方靠近顴骨的位置有一粒小痣,戴著眼鏡的時候剛好被擋住,摘掉了之後才能發現的了。
想起這雙眼睛剛剛是怎麼透過鏡片冷酷地看著他的,封鍇的眼神愈發洶湧起來,他俯下身……
!!!
周愉偏過頭躲開了那人湊過來的唇。
「呵。」
耳邊響起一聲輕笑,輕如羽毛的吻落在他眼角的那顆淚痣上。
「你今天有點特別,班長。」
男生把頭埋在他的肩上,像一個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泰迪熊,語氣褪去了兇悍,帶著些許鼻音。
「特別可愛。」
這是……撒嬌?
周愉一邊被一個比自己高一頭的男人拱著肩窩,一邊在內心給對方建立人格模型。
封鍇此人,聰明乖張,膽大妄為,年少輕狂,行為叛逆,大惡不做,小惡不落,插科打諢,嬉嬉笑笑,看似捉摸不定的行為模式背後卻透著一股隱隱的喪氣。
總結:是個有故事可挖的角色。
周愉怔了一下,又回過神來。
真是吃飽了撐的,自己大腦一堆問題還沒想明白呢,還得開支線給別人灌雞湯嗎?
周愉擰著眉愣了半天,終是僵硬地抬起手,揉了揉對方刺刺的腦袋。
不知咋哄,摸摸頭吧。
這一招竟然有效果,沒過一會兒,男生從他懷裡抬起頭來。
「你先去教室吧,我一會兒再過去。」他神情饜足地蹭了蹭周愉的額頭,主動拉開教室的門把人推了出去,彷彿剛剛那無尾熊一樣纏著人的是另一個人。
「……」
周愉沉默地看著教室的門在自己面前闔上。
[啊啊啊啊啊!]
憋了半天的999開始土撥鼠尖叫:[周周!你剛剛的腦波上下起伏超大哦!波動峰值達到了2.3%!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呃……零……]
[呵。]
[但這已經是你的大腦反應最強烈的一次了!果然童話誠不欺我,只有真愛才是喚醒「睡美人」的關鍵。嚯嚯嚯,我要把這一條重要情報反饋給主系統,讓它多安排一些費洛蒙♂相關的任務給你~]
周愉自動過濾了999說的那些垃圾話,發問。
[你不覺得這個設定有bug嗎?]
[什麼bug]
[原主長相普通,沉默寡言,看上去沒什麼存在感,但卻成績優異,是尖子班的班長。明明有著強迫症般的潔癖,卻又和班級里最不循規蹈矩的男生有著可疑的曖昧關係。這有點自相矛盾吧?]
[別的我可以理解,但是長相普通是什麼鬼?]999打斷道。
周愉歪了歪頭:[什麼意思?]
[我覺得周周你長得挺好看的呀,難道你指的是「平平無奇古天樂」那種的「長相普通」?]
周愉神色一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快步來到走廊最後的洗手間,對著鏡子摘下眼鏡,撩起劉海。
……我去。
這是超人轉世嗎?戴上眼鏡默默無聞,摘掉眼鏡絕色傾城可還行?
周愉低下頭端詳著手中的黑框眼鏡,確定這只是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款式還很死板的方框鏡架和兩片微微發黃的鏡片組成的。
怪不得剛剛封鍇摘下他的眼鏡的時候,他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根本就是沒有度數的防藍光鏡片。
周愉和鏡子中的自己單手相抵,他側過頭,仔細打量眼角的黑痣,鏡子中的少年也微微歪著腦袋,漆黑的眼瞳滑到眼角,直直戳著面前的人,那種清純、憂鬱、妖孽相互雜糅的謎樣氣質,和平常大相徑庭。
原來的「周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這一點?是誤打誤撞?還是故意收斂?他在學校里故作低調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周愉後退兩步,看著自己身上的穿著:黑白校服套裝,學校統一發的;裡面是件白襯衫,沒有吊牌,看不出材質,但看上去挺普通的;再往下是一雙貝殼鞋,刷得乾乾淨淨,從鞋底的磨損看得出來應該是常穿,看上去也不是很貴的樣子——總的來說,從頭到尾,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周愉把眼鏡戴了回去,手腕上的袖子下滑了一截,露出一條棕黑色的皮質錶帶。
他低下頭,翻開手腕看向那錶盤,這錶盤挺有意思,除了時針分針秒針以外什麼都沒有,漸變黑的面盤還挺好看。
連個logo都沒有,應該不是奢侈品,估計是路邊隨便買的吧。
周愉對著鏡子仔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造型,確定恢復到和平常一樣不起眼的樣子,才洗了個手回教室。
耽擱了一會兒,回到教室的時候,封鍇已經回到座位上了。
男生的座位在靠窗最後一排,和周愉的位置隔著萬水千山。他走進教室的時候,對方正大爺似的斜靠在椅子上,和邊上的人扯些有的沒的,連頭都沒抬。
周愉不知道「自己」和封鍇之間有過什麼君子協定,不過對方似乎並沒有在大庭廣眾下暴露過和他之間的聯繫,倒不如說,他們在班級里的圈子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也打不著。
歸根結底,周愉平常的表現和封鍇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哪一天這段關係被爆出來,恐怕都沒人會信。
……
下一堂是數學課,拿著個三角尺上來的中年男人孫朗正剃著個方方正正的平頭,人稱「平頭哥」。
平頭哥上來就用三角尺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四面體,其中取了幾個點連線,然後把問題一拋。
「求證線面平行。簡單!也就江蘇高考第一大題的水準,兩分鐘最多了——來,周愉,你上來推導一下。」
[日常任務:兩分鐘內正確解答老師布置的簡單題。]
周愉毫無意外地看著眼前出現一排小字,站起身,扶了扶眼鏡。
短短几秒時間,他已經迅速地從「走神-回神-讀題-思考-會了」中的第一階段跳躍到了第五階段,而這一切全憑藉本能。
周愉甚至有一種預感,別說是四面體了,哪怕來一個十二面體幾何題他都遊刃有餘。
他走向講台,從粉筆盒裡撿起一根嶄新的白色粉筆,掰成相等的兩段,把一段放在了黑板槽里,剩下一段用來寫字,長度剛好。
「唉,黑板有點空嘛,再上來一個人吧……」還沒開始,站在一旁的平頭哥突然再次出聲,抬起手指向教室後方,「你、就你了,醒一醒封鍇,上來做題——其他人笑什麼笑,你們也在下面做。」
周愉筆尖微頓,偏過頭看了一眼。
坐在最後一排的男生像只睏倦的大型犬一樣慢悠悠地從座位上撐起腦袋,身體後仰,盯著黑板看了一會兒,然後嘆息一聲,拉開椅子懶散地站起來。
「孫老師,您不是虐我么,班長都已經開始寫了。」
平頭哥和班主任嚴紅不一樣,為人很是隨和,聞言笑道,「無緣無故虐你幹啥,這題有兩種畫輔助線的方式,你們換著寫。」
「行吧。」封鍇說話間已經從左側上了台,周愉站在右側,邊上是一大片空黑板,可男生卻腳步未停,一路走到他身後,長臂一伸,把他留在黑板槽里的半截粉筆頭拿走了。
周愉用餘光警告性的掃了他一眼,後者卻面色坦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你打算怎麼證?」
周愉趕時間,看了一眼自己畫輔助線的兩個點,隨口說了句「用JB」,右手動作未停,在黑板上篤篤篤寫下一串串字元。
用JB?
站在他後方的人把這句話在心裡無聲地品了品,露出一個興味的眼神。
呦,可以啊班長,敢在這種場合和我光明正大地聊騷了。
周愉趕在一分半時間內寫完了證明,秉著慎重的態度用三十秒時間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他滿意地放下粉筆,視線不由地飄向另一邊。
只見對方開頭一行用飄逸洒脫的行楷寫著。
「不妨取CD邊中點為S,連接SAO點作輔助面,只需證線NH平行面SAO……」
「封鍇啊,你這個輔助面沒做錯,就是點設的有點奇怪啊,你一個中點用M不是挺好么,用S這麼彆扭的字母幹嘛……」
封鍇把粉筆頭放下,剛好又和周愉的那根粉筆並成一截。
「不算錯就行。」男生拍了拍手上的筆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周愉。
999露出吃瓜群眾的猥瑣笑:[嘿嘿嘿,好污啊……我是個純潔的孩子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講什麼呢。]
真·完全沒get到的周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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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證線NH平行面SAO」:內藏世賢名言,讀作「你怎麼扛著品如的衣櫃」。
//小愉兒現在還只是個單純的小可愛,因為失憶了嘛,不過憑他舉一反三的學習能力,變態發育也就是一兩個世界的事(大誤)。
//開學時間又推遲了,這個寒假真的是越過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