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 24 章
「安安安安安安你怎麼樣了安安安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安安你快回答我」
一陣急似一陣的焦灼呼喊讓沈十安逐漸恢復了意識,臉部緊貼著冰涼粗糙的地面,嗓子眼一癢重咳幾聲,抖下一層厚厚的水泥渣子以及爆炸后的灰燼。
意識甫一回籠,沈十安趕緊將自己以及周圍的情況檢查了一遍他應當是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給拍暈了過去,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上,掌心、手肘和膝蓋有輕微的擦傷,臉頰上微微刺痛,能感覺到有液體混著泥灰淌下來,應該是被什麼碎片給劃破了,除此之外,萬幸沒有任何內傷。
四周的空氣里到處都是飛揚的塵土和灰燼,霧蒙蒙遮天蔽日,連陽光都被阻絕了大半,每吸入一口便嗆得咳嗽不止,鼻腔口腔中很快就充滿了泥灰的苦澀粘膩。而在他身後大約一百米的地方,龐大的客機殘骸高聳如山,透過漫天塵灰,依稀能看見殘骸附近倒塌的水泥高樓,以及殘骸上衝天而起的熊熊火光。
空間內的呼喊越來越急,隱隱已經帶了點鼻音,沈十安顧不上其他,趕緊將小孩兒放出來,順便取了條濕毛巾小心捂在他口鼻處「我沒事我沒事,飛機沒砸到我身上。」
小孩兒呼吸急促眼眶發紅,等到看見他臉上的血跡后更紅了,語調尖得幾乎破音「騙人你受傷了」
「小傷而已,被碎片劃破了,很快就能好的,我跟你保證。」
小孩兒緊緊抱著他的脖子,盯著傷口想碰又不敢碰,小奶音微微發顫「那你趕緊喝靈泉水,喝了之後好得快。」
「不著急,這裡不安全,等我們先」
沈十安的聲音戛然而止,某種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讓他猛地回過頭,視線如利劍一般刺向身後灰濛濛的塵瘴
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空氣中浮動的塵土和灰燼落下來不少,視野範圍內的可見度也因此大大提高。客機墜毀所造成的巨大爆炸以及附加災害,對於活人來說是致命的,可對於喪屍卻不一定,只要大腦沒被破壞,哪怕血肉炸得稀碎、腰部以下不翼而飛,也要拖著內臟和斷肢,循著活人的氣味一點點爬過去。
客機的殘骸內顯然已經不存在倖存者,但喪屍的數目卻孰為客觀。炸斷腿腳的,血肉翻飛的,能透過森森白骨看見內髒的,甚至還有身上正劇烈燃燒的只要還能感受到對於吞噬血肉的瘋狂渴望,便僵硬地、遲緩地、卻不會停歇地,從熊熊火光內走出來。
不僅如此。那些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在病毒爆發后很快就變成了孕育喪屍的龐大巢穴,此時封鎖巢穴的牆壁被客機摧毀,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行屍如同孵化后的蟲卵,爭先恐後從巢穴的斷壁殘垣中往外蠕動。
而更加讓人膽寒的是,客機墜毀造成的響動太大了,不止機艙或寫字樓裡面的,整個市中心但凡能聽見那陣轟響的喪屍,此時恐怕都在以客機殘骸為中心進行匯聚。
沈十安被爆炸衝擊波掀飛拍暈時倒在了市圖書館前面的圓形廣場,距離圖書館大門還有三百米左右,而附近並不止他和沈尋兩個活人。之前不知道躲藏在什麼地方的倖存者因為躲藏地被倒塌的寫字樓或爆炸損毀,眼下只要能動的都跑了出來,朝著距離最近、也是最合適的避難所市圖書館狂奔而去。
看清塵瘴后如潮水般的詭異身影,沈十安瞳孔一陣緊縮,立刻從地上站起來,一手抱著沈尋一手拿起滾落旁邊的刺棍,緊隨其他倖存者身後往圖書館疾馳。
他離圖書館不算遠,喪屍雖然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但是速度慢,只要衝進圖書館大門,暫時就安全了。
沈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雖然不情願卻不能在此時增加他的負擔「要不你再把我收進去吧。」
沈十安緊了緊環抱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收了,這次我帶著你一起。」
沖向圖書館的不止他一個人,按照目前的情況恐怕要在圖書館內待上不短的時間,如果他在這時候將沈尋送進空間,就意味著最起碼也要好幾天不能把他放出來,而且空間內的時間流速只有現實中的二分之一,每躲藏一天沈尋就要獨自承受兩倍的孤獨和漫長,他跟小孩兒保證過,不會再把他一個人關在裡面的。
更何況,他前後左右都有倖存者,小孩兒突然從他懷裡消失,無法保證不會被人看見。
圖書館的大門是仿古制的包鐵實木門,足有四米多高,兩邊對開,硃紅色的漆門上嵌了整整八排碗口大的銅釘,門沿處還有兩座銜環獸雕,看上去不僅威嚴氣派,更重要的是極為結實。
解決了幾個攔在前進路線上的游屍,眼見距離大門只有最後十幾米,沈十安正要加快速度,卻發現在他前面跑進去的兩名倖存者一人推動一邊,竟是要將木門從內部關起來。而此時,最近的喪屍起碼也在百米開外。
視線驀地一寒,疾走幾步騰身而起,一腳踹在銜環銅獸上,不僅將大門踹得四開,連那兩名倖存者也在衝擊力作用下踉蹌後退摔了個倒仰,痛呼數聲后開始罵人「你幹嘛瘋了啊再不關門那群喪屍就要衝進來了」
沈十安沒理他們,側身讓他身後幾個尋求躲避的倖存者進來,反手將沈尋舉到背上讓他抱緊自己的脖子,拉過兩扇木門合攏半掩,留出半米寬的間隙。
險些被那兩人關在門外的倖存者驚魂未定,進門后稍稍緩過勁來就要跟對方算賬「你們還是人嗎,啊喪屍離得那麼遠,為什麼要急著關門還有這麼多人沒進來,是想讓我們困在外頭被活活被咬死嗎」
那兩人原本還是一副想找沈十安算賬的架勢,但見隨後跑進來的倖存者越來越多,群情激憤實力懸殊,語氣就不自覺虛了起來「外面喪屍那麼多,誰知道你們能不能趕在喪屍前面跑進來萬一關門關得遲了,那這裡面所有人可都得死干臟活的是我們倆沒錯,但你們不妨問問,先進來的人里哪個不想趕緊把門關好換成是你們,你們就不擔心害怕,就不想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就能讓門大開四敞的等著其他人慢慢晃進來恐怕也未必吧。誰都不容易,誰都想活下去,何必這時候站在道德高點充當正義使者呢。」
後來者越發憤怒,有些人衝上去想要動手,又被另一部分人攔了下來,一時間亂作一團。倒有一個姑娘和一個小夥子走到沈十安旁邊「咱們各負責一扇,這樣到時候關門速度能快點。」
沈十安點點頭,讓出了左邊門的位置。
身後兩撥人鬧得越發不可開交時,又有七名倖存者趕在喪屍前面跑了進來,此時,密密麻麻的喪屍大軍距離門口只剩米左右。
從沒經歷過病毒爆發的普通人,如果單獨對上一具喪屍,只要能保持住最起碼的冷靜和鎮定,依靠速度、反應、智慧等優勢,大幾率可以成功逃生甚至是反殺。可一旦對上的是如山如海、人頭涌動、幾乎看不到邊界的喪屍群潮,別說反殺,光是那些血肉模糊的斷肢白骨、充滿死亡氣息的渾濁眼球、以及匯聚一股直衝雲霄的瘋狂嘶吼,就能讓人徹底失去求生的欲\"望和信心。
眼見喪屍越來越近,原本還在吵鬧的兩撥人停了下來,這次不光是先到的那批,就算是差點被攔在門外的後來者也有些坐不住了「這位小哥,可以關門了吧。」
沈十安目光冷凝,握住門沿的手掌紋絲不動「再等等。」
左邊的小姑娘沖著門外大喊「快點啊,大家再跑快點啊」
僅剩的幾個人咬咬牙,果然加快了速度,一個,兩個,三個相繼通過半米多寬的空隙沖了進來,或癱軟在地或被其他人扶住。
喪屍距離門口還有二十多米,而在大門和喪屍群之間,只剩下最後一個人。
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面孔白胖微微發福,穿著一身西服西褲,懷裡還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看上去就不輕的公文包。長期缺乏運動的四肢早就疲軟無力,在喪屍速度不足正常人一半的情況下,竟然還被一點點縮短了距離。
沈十安嘴唇緊抿,厲聲喝道「把包扔了」
中年人滿頭油汗,聞言竟下意識將包抱得更緊了一點。
起先要關門那倆人急得發瘋「死到臨頭了還抱著包不放,包里的東西能有命值錢你就要為了這種人拉著大家一起陪葬嗎」
圖書館內的人群立時騷動起來,催促沈十安趕緊關門的人越來越多,就連那兩個小姑娘小夥子也變得遲疑不定。
沈十安的聲音冷到極致,沖著中年人再次厲喝一聲「再不扔你就等著被喪屍咬死吧」
中年人渾身一顫,總算哭喪著臉將包扔了出去,公文包落地后滾了幾滾,沿途灑下一路的金條金鏈和捆紮整齊的現鈔。
扔了負重之後,他的速度總算快了不少,等到距離大門還有半米時,沈十安探出一隻手臂抓住他的領口將人往裡猛地一拽,同時握著刺棍的右手狠狠一推,配合著左邊那對年輕男女將大門轟隆一聲關了起來。
兩米長的門閂剛剛插進凹槽鎖死,無數軀體撞上大門的悶響便轟然而至,強烈的撞擊力使得整扇門劇烈一震,眾人不由驚呼著齊齊後退兩步。
但實木大門的承重能力顯然比沈十安預想的還要好,第一波震顫之後很快就平穩下來,固若金湯不動分毫。
中年人癱軟在地上急劇喘息,一邊喘一邊抬起頭沖沈十安道謝「謝,謝,謝小哥救救我一命」
沈十安神色冰冷,口氣更冷「不用謝我,你只要再慢一步我也會把你關在外面喂喪屍。」如果不是擔心新鮮血肉會使喪屍越發瘋狂涌聚,這最後一個人他根本不會救。
眾人的心神還沒來得及放鬆,「砰」「砰砰」更多的喪屍陸續撞上了圖書館的落地窗,渾濁的眼球緊緊貼在玻璃上壓得扁平,彷佛逡巡著自己的獵物一般,來迴轉動時甚至留下了一道道粘膩的水漬,比之暗紅色的血手印還要令人心理極度不適。
人群中立時響起一陣陣慌亂尖叫。
市圖書館是正六稜柱結構,稜柱中央挖空了一個圓柱體用來培育植物,而考慮到採光及美觀需求,六稜柱朝向外界的每個面,都安裝了半面牆的透明玻璃窗。
當初為了建造這座h市第一標誌性建築,市政府砸了大價錢花了大功夫,所有玻璃都是軍用級高端定製,市長在落成剪綵儀式上曾笑稱「用大炮也轟不碎」,因此沈十安最開始並沒有過多擔心。
只是被一整圈密密麻麻的喪屍群當作食物圍觀,帶來的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加上考慮到喪屍或許還殘留了部分視力,用一屋子的新鮮血肉誘惑他們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況且,市圖書館建成二了,誰知道這些玻璃有沒有超過保質期。
挪動書架遮擋落地窗的提議很快獲得一致通過,沈十安多提醒了一句「小心點,多人一組彼此照應,書架間可能還有喪屍。」一樓的喪屍應該是被爆炸聲吸引出去了,沈十安奔至圖書館的途中遇到不少,進來后倒是還沒看見。但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圖書館佔地面積廣闊,遮擋住六面牆的玻璃窗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再加上擺滿書的書架沉到難以想象,即便跑進來的倖存者超個,也足足花費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這項任務完成,順帶著又將整層樓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喪屍藏在哪個拐角,且所有出入口安全鎖死。
六面牆的窗戶都被書架遮擋嚴實之後,圖書館內一下子昏暗起來,即便以沈十安的目力,也很難看清兩米外的東西。他將小孩兒從背上托下來依舊用右手抱住,左手緊緊握住刺棍,努力辨別位置像是要尋找什麼。
光線被阻隔之後,圖書館外喪屍的嘶吼、撞門的悶響以及斷肢撓刮玻璃窗的聲音便越發清晰。讓人忍不住一遍遍發問這麼多的喪屍,他們還有可能活著走出去嗎
正當眾人在昏暗中逐漸陷入某種難以抑制的恐慌和絕望時,一陣撞翻了什麼東西的動靜忽然從接待台左邊響了起來,隨即便是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啊啊啊啊」
啪。沈十安成功找到了電燈開關,整個圖書館一樓瞬間亮如白晝。
他循著尖叫聲看過去,視線一凝,疾行幾步將刺棍扎入了一隻喪屍的太陽穴,但顯然已經遲了,喪屍旁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肩膀上已經赫然冒出了汩汩血跡。
「他被咬了他被喪屍咬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為什麼電燈會亮的眾人尖叫著連連後退,轉瞬就以被咬男子為中心空出了一大塊地方,喊聲嘈雜混成一片
「他被咬了,他馬上就要變成喪屍了」
「還等著幹什麼,趕緊把他殺了啊」
「或者扔出去,一樓沒法兒扔,從二樓扔下去也行」
男子的臉色在眾人的討論聲中越來越白,兩股戰戰渾身發抖,望著沈十安的眼睛里滿是驚恐「別,別殺我,我不是怪物,我還是人啊,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喪屍,明明之前還是好好的,我進門后還跟她說過話,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沈十安眉峰緊皺,將刺棍木棍那一端往地面上狠狠一砸,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安靜」等到嘈雜的議論聲果然歸於平靜,又將視線對準被咬男子「你是說,她跟我們一樣是爆炸后躲進來的倖存者剛剛才變成了喪屍」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對啊,明明一樓已經到處檢查過了,這個喪屍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有人盯著地上那具大腦已經被徹底破壞,從太陽穴被刺穿處滲出渾濁腦漿的喪屍看了會兒「啊我記得她她是跟在我後面跑進來的,剛剛推書架的時候就在我對面」
「我也記得,我還跟她說過話」
「她怎麼會變成喪屍,身上根本看不見傷口啊。」
「說不定是被咬在了不容易察覺的位置」
只要一想到這樣一個被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曾近距離待在自己身邊,甚至還和自己友好交談過,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陣刺骨寒氣從腳底板直直竄向天靈蓋
萬一剛才被咬的人是自己呢萬一對方變成喪屍時自己正好站在旁邊呢毫無防備之下,自己能躲得過去嗎
「我草他娘的,」有人惡狠狠沖著喪屍啐了一口「身上被喪屍咬傷了竟然不說,這是想拉著我們所有人一起陪葬呢」
「萬一還有其他人也被咬傷或者抓傷但是藏著不說怎麼辦,這種事要是再來幾次咱們估計全得死在這兒,難道好不容易逃過了喪屍潮,竟然要死在相對安全的圖書館里」
「身邊很可能還隱藏著其他病毒感染者」的恐懼,使得所有倖存者下意識四散開來,和其他人之間拉開一大段距離,彼此間相互打量的目光全是防備和警惕。
「要我說,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咱們必須得相互檢查一下,一旦發現身上有傷的,跟剛剛被咬這位一起,全都從圖書館二樓扔下去反正他們都是喪屍的同類,正好去外面會和團聚。」出聲的是想要提前關門的兩名倖存者之一,中等個頭橢圓臉蛋,看著和和氣氣好說話,其實兩隻眼睛里全是精光。並且說完之後就將視線轉向了沈十安他臉上那團混合著泥灰的血跡實在太明顯了。
橢圓臉話音剛落,立刻有人不同意「之前飛機爆炸的破壞性那麼大,各種水泥塊和殘骸碎片到處亂飛,能活著逃到這裡還一點沒受傷的能有幾個你憑什麼就能斷定是喪屍抓咬的還是不小心碰撞擦破的,萬一只是擦傷,就因為你一句話一半人都得被扔出去喂喪屍你他"媽到底是精神變態還是腦子有病」
「我看他分明就是冷血自私,想獨佔這麼安全的避難所那會兒想要提前關門就是,要不是這位小哥仗義相助,咱們後來的十幾個人全得死在外面」
「你說擦傷就是擦傷啊,那萬一真是被喪屍抓的呢,你變成怪物后倒是什麼都不知道了,被暴露在危險下的可是我們,大家憑什麼為你陪葬你這種人才是真正的自私冷血」
「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有種過來打一架」
「打就打誰怕誰啊,你先把衣服脫了證明沒有傷口再說,不然我可沒興趣陪一隻喪屍練手」
繼關門問題之後,圖書館內眾人再次因為檢查傷口的問題分裂成兩撥,彼此針鋒相對寸毫不讓,在死亡如影隨形的重壓之下,火"藥味越來越濃。
「大家都先冷靜一下。」一位戴著眼鏡、氣質斯文穩重的男子越過人群走了出來「請大家稍安勿躁,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一下,我們之所以會起爭執,都是因為害怕喪屍,想要盡最大努力活下去。為什麼想要活下去因為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類。同是人類同胞,外面還有那麼多吃人怪物虎視眈眈,為什麼還要自我消耗同室操戈呢請大家先冷靜一下,要解決目前的問題,並不是沒有兩全之法。」
爭吵聲低了不少,有人問「你有什麼辦法」
眼睛男子溫和地笑了笑「目前其實一共有兩個問題,一是有關這位被咬的先生該如何處置,二是關於身上有傷口的同胞又該如何處理。不要慌,咱們一件一件來。首先,」
眼睛男子將視線轉向被咬男子,對方還沒發生變異,但狀態明顯糟糕極了。「雖然很抱歉,但這位先生你自己應該也知道,被喪屍咬過的人絕無倖免,最終都會變成喪屍。但是你放心,你現在還能保持意識清醒,那麼你就還是人類,殺喪屍是正當防衛,殺人類那可就是謀殺了,這樣的事情我相信大家都不會做的。這樣如何,我們先將你綁起來,等確認你完全變成了喪屍之後,再加以解決,那時你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如此既能讓你少受一些痛苦,也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眾人對於這個方法完全接受。被咬男子嘴唇直顫,眼睛男子耐心勸道「我保證,在你還有人類理智的時候絕對不會傷害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被咬的是其他人,你是不是也希望能控制對方的行動呢」
被咬男子最終還是同意了,他也不得不同意,在如何處置他的問題上所有人都處於同一戰線,而能成功跑到圖書館的,可不止沈十安一個人手上拿了武器。..
有人找來攔在陳列區外面的阻隔帶,將被咬男子綁在了一張椅子上,綁得非常結實,確保完全動彈不得。
眼鏡男子繼續道「接下來,就是第二個問題了。首先,所有人肯定都要相互檢查一遍,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任何一個人的無辜犧牲對於其他人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但是別著急,就算身上果真有傷口的,也不能確定就一定是喪屍所傷,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和這位先生一樣,先被綁在椅子上束縛行動,幾個小時過後,如果傷口沒有發生任何異變的,那麼其他人就會幫忙鬆綁恢復自由。」
身上沒有受傷的自然同意,而身上有傷口的,則顧慮重重猶豫不決。
眼睛男子放緩了語氣「還是那句話,請大家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一下,如果你發現別人身上有傷,而且沒辦法確定到底是不是喪屍所傷,在能確定這個問題之前,你是不是也希望能夠控制對方的行動呢而且之前的爆炸和倒塌實在太混亂了,或許你以為是擦傷的傷口,實際上是不小心和喪屍短暫接觸后產生的,被束縛在椅子上進行觀察,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最負責的辦法。」
眼鏡男子的話顯然十分具有說服力,最終,兩撥人全部就這個問題達成了一致。
從眾人開始爭吵鬧作一團之後,沈十安就抱著孩子蹲下來,仔細觀察那具突然發生變異的喪屍。
本來他想把小孩兒眼睛擋住,但是被小孩兒扒了下來「我不怕。」
也是,剛剛在外面比這更可怕的喪屍也見得多了。
變異成喪屍的倖存者是名女性,很年輕,估計才二十幾歲,圓睜著渾濁的眼球躺在地上,那雙眼睛里只保留著對於血肉的瘋狂渴望,再找不到半點屬於人類的感情。
她裸露在外的臉部、脖子、手掌手腕都沒有明顯的傷口,沈十安仔細觀察了幾遍,最終在她右手小臂外側發現了一枚血肉模糊並且已經青紫變異的牙印。滲出來的血跡融入進深色衛衣布料里,絲毫不顯眼,因此才沒有被發現。
找到傷口在沈十安的預料當中,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這位倖存者變異成喪屍所花費的時長。
她肯定是在進門之前被咬的,這一點毋庸置疑。而從沈十安進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對方感染喪屍病毒之後,最起碼過了一個小時才徹底變異成喪屍
病毒爆發的第一天,堵在解剖室門口的喪屍里有一個麻花辮女孩兒,按照萬鋒和范國平講述的過程,女孩兒從被咬到完全變異最多只用鐘左右,而根據沈十安之後所遇到的被感染者情況,最長變異時間也不超過十分鐘。
范國平的變異時間之所以能延緩到好幾個小時,那是因為他攝入過靈泉水,因此不具備參考性。
但眼前這位倖存者,她的變異時間實打實的超出了沈十安所遇見的被感染者好幾倍。
是因為個體差異嗎還是說喪屍病毒的攻擊性減弱了又或者是,倖存者的抵抗力變強了
而就在沈十安思考的過程中,其他人已經就相互檢查傷口達成了一致。
沈十安站起來,並不意外有一部人的視線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要先檢查我嗎」
沈十安神色不變,將小孩兒放了下來,從書包里取出一瓶礦泉水,沾濕袖子往臉上的血跡上抹了一把,露出底下光潔無暇的肌膚「不是我的血。」
他臉上的划傷以及身上的擦傷,早在進門之後就運轉功法癒合了。
半個小時之後,眾人相互檢查完畢,幾名女性也相繼從衛生間內走了出來。
身上有傷口的一共十四人,其餘人找來所有能捆"縛的東西,將這十四人綁在椅子上,為了安全,特意和那位被咬男子拉開了一定距離。
一切處置妥當之後,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各自找了地方暫且休息。直到這時候才有人想起來電燈的問題「不是停電了嗎難道電力又恢復了這是不是意味著災情已經得到控制,國家很快就要來救我們了」
沈十安搖搖頭「電力沒有恢復,圖書館有備用的電力系統。」
人群中的失望顯而易見,有人提出質疑「你怎麼知道是備用系統而不是電力恢復」
沈十安冷冷掃過去「你可以選擇不信。」
他媽媽生前是市圖書館的管理員,在沈女士的身體糟糕到必須卧床休養之前,市圖書館是他除了家裡和學校外,呆的時間最長的地方。
不過這個原因顯然沒必要向其他人解釋。
而不管是電力恢復也好,是備用系統起了作用也罷,有充足的照明對於眾人來說顯然都是件好事。
人類天生喜愛光明,有了光明的地方就有希望。
「說不定,救援很快就能到了。」有人靠坐在柱子上喃喃道。
就在此時,越過無數喪屍的嘶啞嗥叫,從數百米的高空之外,遠遠傳來直升機螺旋槳急速轉動的轟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