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無藥可救
簽完手術同意書，陸達明回家去了，給寶貝女兒做晚餐。晚飯後，還有一大堆工作要他處理。他想請個保姆，但想想女兒即將中考，突然有個陌生人進入她的生活空間，可能會打亂她的生活和學習節奏，所以只能自己辛苦了。誰照顧孩子，都比不上父母親自照顧孩子。
如今的社會，最辛苦的人就是上有老下有小，又有繁重工作的人。他和老婆就是這一類人。
這幾天在家裡照顧女兒三餐，陸達明深深體會到，陪讀媽媽不好做，沒十八般武藝，拿不下來，沒資格當。其中廚藝必須有五星級飯店大廚水平。每天除了正常的三餐，孩子晚自習回來，如果說餓，還得給她做第四餐。女兒嫌他做的菜不好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陸一一與一般孩子不一樣，挑食，非常挑，口味刁鑽，摸不准她到底愛吃什麼菜，不好養。這頓，她說這個好吃，下頓再讓她吃，她就說不好吃了，說他做飯不認真不用心，糊她。老婆不容易。
以前，陸達明從不送陸一一去晚自習，這幾天送了，和別的家長聊了很多。他從別的家長那裡深深了解到陪讀的辛苦和不容易，從而得出，萬大琴的辛苦和不容易。萬大琴從不在他面前抱怨陪讀辛苦和不容易。陸達明後悔以前因為孩子學習環境問題，和老婆對著干，為此鬧離婚。很慶幸，他和老婆沒離成，更慶幸，他沒一直糊塗下去。他不能沒有萬大琴，也不許萬大琴離開他，這個女人這輩子只能屬於他。
從醫生辦公室回病房時，萬大琴才想起來看一眼五號臨時病床。好像從午飯之後，她就沒看見孟佳誠，只看見孟佳誠媽媽躺在病床上，一直閉眼睡覺。
萬大河睡得非常安穩，打著輕微的呼嚕聲。萬大琴感覺自家老爸也就睡著的時候，能讓人省心。趁老爸睡著的功夫，萬大琴也眯一會。
章玉也在家裡，躺在沙發上逛淘寶。
「爸和大姐讓我去醫院簽手術同意書，我沒去。」萬小龍倒在沙發上，頭枕在章玉大腿上，摸出手機刷視頻。
章玉驚訝，「你傻吧，應該去！你爸心臟衰竭，隨時有可能會，沒了。在這個關鍵時刻，作為兒子，你應該時刻陪在身旁。」
「章玉，你是什麼意思？想讓我一個人照顧爸？我不工作不掙錢了？不工作不掙錢，我拿什麼養活你？掙錢少，你都嫌棄我沒本事，何況是不掙錢？」萬小龍心情本來就很糟糕，現在更糟糕了，一骨碌坐起來，沒好氣道：「整天在路上跑，累死累活，在公司受氣，回到家裡還得受你的氣，這日子過得一點意思都沒！」
結婚前，章玉不是這樣，溫柔得跟水一樣，還說，無論是窮是富，都會和他共度一生，無論吃多少苦，也要給他生個孩子，無論公婆多邋遢，都會伺候在身旁。婚後呢？她的狐狸尾巴一點一點露出來了。孩子的事情不急，慢慢來，實在不行就試管。讓他不滿意的是，章玉總說他掙錢少。每個月一萬塊左右的收入不低了，何況父母時常會拿錢給他，兩人的生活非常愜意，他不知道章玉希望他掙多少錢才會滿意。這女人不僅不知足，還不知道好歹，完全看不出他把她捧在手掌心疼著愛著。
沒本事，牢騷到不少！章玉靠近萬小龍緊挨著，用食指和拇指指尖輕輕摩挲他的耳垂，柔聲細語道歉：「對不起，我剛剛態度不好，別生氣了。」
萬小龍就這麼容易被哄，被章玉這麼輕輕小小撩，撥一下，怒氣消失不少。
「你爸肺部感染，心臟衰竭，隨時都有可能過去，而且他腦子有時還不清楚。如果你大姐和大姐夫動點心思，讓你爸簽個遺囑，按個手印什麼的......」
「不可能！」這會輪到萬小龍一骨碌坐起來：「我大姐不會要娘家的錢，只會貼錢給娘家。」
章玉歪嘴冷笑，「你大姐不會，不代表你大姐夫不會。陸達明多精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把你們全家賣了，你們全家人會樂滋滋幫他數錢。這可不是我胡說，你爸媽也這樣說的。爸爸媽媽雖然沒有大錢，小錢還是有的。除了這些年的收入，徵收田畝未到賬的錢也不少，還有兩人的九十個平方，那是一套房子啊，加起來，價值差不多有兩百萬。如果你時刻在你爸身旁照顧，你大姐夫就鑽不到空子。」
萬小龍長得過份著急的臉一點一點往下沉。他怎麼沒想到這點？老婆說的對！
「在這個關鍵時刻，你應該時刻陪伴左右，讓二老看見你的孝心，同時也可以提防你兩個姐姐和姐夫。」
萬小龍想想，覺得父母不是那種把財產給女兒的人，「我就是個畜生，我爸媽也會把錢留給我。」
說自己是畜生！章玉忍不住扶額。「是，我也相信爸媽獨獨寵你，可那又怎樣，架不住心思縝密有手段的人哄騙。遺囑這玩意，按個手印，都有法律效應。」章玉說眼尾瞟一下萬小龍，見他死死抿住嘴唇，單眼皮狹長眼眯著，幾乎要閉起來的樣子，就知道他聽見去了。
五點多的時候，護士來了，護士把兩個透明貼著標籤的管子放在柜子上。
「八號床，萬大河。明天早晨六點左右抽血，晚上十點后不要進食。家屬幫病人留大小便樣本，明天早晨六點之前送去護士站。」護士的聲音吵醒萬大河。
「好，謝謝護士。」萬大琴說。
「不用謝。」護士眉眼彎彎，離開病房。
萬大河這一覺睡得踏實，進入深睡眠，以致於現在醒了，還是一副沒醒的樣子。他用粗糙的大手揉揉恢復正常顏色的臉，讓自己清醒。
萬大琴繞過床尾，來到柜子前，拿起兩個透明管子瞧瞧管身上的字，對萬大河說：「爸，藍色的放大便，紅色的放小便，大便取一點點就行，小便不要放滿，大半管子就行。」
「嗯，我知道，小龍和我說過。」
萬大琴把兩個透明管子放在抽屜里。
「大琴，我感覺身體好多了。」萬大河說。
萬大琴笑著說：「一天比一天好，就對了。」比來醫院之前還糟糕，人早沒了。
「我不想動手術了，我想回家。」萬大河爆出驚人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