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對知青耍流氓
魏向前被阮文這一笑弄得有點愣神。
下放到王家溝的男知青平日里閑著無聊時,也會對村裡的女人討論兩句。
提到阮文時,就一個字——美。
膚若凝脂手若柔夷。
活脫脫的像是從詩裡面走出來的美人。
有知青打趣,「回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要實在回不去我覺得娶阮文也不錯。人家有正經工作,還能混個烈士家屬噹噹呢。」
魏向前看著沖自己笑的阮文,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這麼一番話。
他一個愣神,又聽到段美娟在喊他,「魏向前,快過來,別傻站在那裡。」
魏向前回過神來,沖著阮文禮貌性地笑了笑,向周建明點了點頭,迅速去河邊幫忙。
周建明看人走遠,一把將阮文抓了過來,「少跟這些知青來往,別跟他們學壞了。」
剛才那祝知青,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學人跳河。
還有剛才這混賬小子,當著自己的面給他妹拋媚眼,當他是死的啊!
「我沒有。」阮文小聲解釋。
「那你出來幹什麼?」
「看你怎麼還沒回來來接你啊,哥你買了好吃的對不對,我聞到肉香了。」
周建明家不缺錢,他死去的老爹運氣好做了工人,一個月三十六塊錢的工資。沒去二棉廠上班前,周建明每天掙八個公分,他媽能掙五六個,阮文能掙四個,即便是大隊里收成不好,阮秀芝自己搗鼓那兩分地也能變魔法似的淘出吃的來。
他們一家從來不缺糧,在王家溝都屬於過得好的那一撥。
即便是過得好,隔三差五的吃肉也辦不到。
一個月能買兩次肉打打牙祭就算不錯的了。
周建明聽到這話覺得耳根子舒服,剛想要誇一句,忽然間覺得鼻子痒痒,憋了好一會打了個噴嚏。
阮文連忙開口,「咱們快回家,給你弄紅糖水驅寒坐月子。」
周建明瞪了自家妹子一眼,「還說沒跟他們學壞,一張嘴就胡說八道,看將來誰敢娶你!」
「我才不嫁人呢。」
周建明頓時虎著一張臉,「姑娘家的哪能不嫁人?你不嫁人幹什麼?」
「掙錢啊,掙大錢!」
自家妹子一臉神秘兮兮,周建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能掙幾個錢?」他們倆一起進的二棉廠,都是三十六塊錢的標準工資,他爸還活著的時候,也是這個數。
他家文文就一姑娘家,去哪裡掙大錢?
「怎麼不能?」阮文上輩子是工科出身,但遭遇了職場歧視,幹活堪比老黃牛,職場晉陞不如狗。後來同事加班猝死,阮文大病一場,修養一段時間后索性辭職跟同學搞創業,辦了個特色輔導班搞得那叫一個風風火火。
阮文一直相信自己的能力,即便是來到七十年代。
主席他老人家去年去世了,可這會兒還是婦女撐起半邊天口號喊得響亮的時代,阮文就不信自己做不了時代的弄潮兒!
小說里女主有很多機遇,阮文大致也記得有那些,不過她對搶祝福福的福運這件事沒什麼興趣。
她可以憑本事吃飯,比如說今年是1977年,會恢復高考。
「那你跟我說,你打算怎麼掙大錢?」周建明才不相信,他覺得阮文這是在放衛星。
阮文看著一臉逗自己玩的表哥,嘿嘿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回頭掙錢,帶你和姑過好日子。結婚有什麼好,嫁了人還得伺候人,指不定還會被欺負,在家裡多好有姑和哥你疼我。」
周建明聽到後面那句急了眼,「誰敢欺負你我打他!」阮文從小被嬌養著長大的,誰敢欺負她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他周建明第一個不同意!
阮文搖晃著表哥的胳膊,「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好哥哥,那咱們快回家,你快回去下崽崽。」
周建明:「……」你才下崽崽呢。
算了,自家妹子說他兩句就說吧。
……
阮秀芝聽了兒子下水救人的事,聽得一身冷汗。
「下次可別這麼衝動。咱們家有一個烈士就夠了,再來一個我可真撐不住。」也就她兒子身子骨壯,大冷天的下水沒啥事。
這萬一有個好歹,阮秀芝簡直不敢想象。
一旁阮文及時補刀,「就是,哥你知不知道衝動是魔鬼,再說救知青也評不上烈士。」
正在挖紅糖的阮秀芝手一抖,一整勺糖都灑進了碗里。
她橫了侄女一眼,又切了兩塊薄薄的薑片,一併丟到碗里。
剛燒開的熱水一衝泡開,頓時散發出一股子辛辣味。
兩碗薑糖水被推到兄妹倆面前,「快趁熱喝。」
阮文頓時苦著一張臉,聲音軟的發甜,「姑姑,我好利落了的。」
放了姜,這水就十足的辛辣,阮文總覺得辣嗓子。
她實在不愛喝。
阮秀芝把侄女養大,阮文眼珠子一轉她就知道這小皮猴又打了什麼主意,還能不知道她這會兒在想什麼?
一個眼風掃了過去,阮文登時慫了。
捏著鼻子把這一碗薑糖水灌了下去。
一臉的苦樣。
阮秀芝十分滿意,說了和周建明類似的話,「少跟那些知青來往。」
幺蛾子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招惹了一身騷呢。
知青是文化人,剛來村裡的時候,村裡人誰不仰著頭看他們?
世世代代黃土地里刨吃食的人,最是敬重有文化的人。
然而相處的時間久了,濾鏡慢慢的沒了。村裡人都瞧得出來知青們幹活的時候直划水,書雖然讀的多但沒啥用,也沒見他們幫忙提升糧食產量啊。
原本的敬重也就消失了大半。
今天趙明柱家的話阮秀芝雖然不信,但還是多交代了句。
阮文抱著姑姑的胳膊,「我知道啦,我明天就去上班,哥哥監督著我。」
女兒家就是有不少好處的,你指望兒子抱著你胳膊跟你撒嬌?
做夢去吧!
阮秀芝戳了下侄女的鼻子,「快放開我,我去把那豬頭肉熱一熱,準備吃飯。」
阮文去廚房幫忙。
周家是典型的農家小院,方方正正的院子被土坯牆圍了起來,一間正屋兩個配房。阮秀芝住在正屋,周建明和阮文佔據東西兩個配房。相較於村裡其他人家,周家人口少,住的也寬鬆的多。
房子是用那大塊的土坯蓋的,這還是死去的周父結婚前自己蓋的房,黏性十足的黃油泥混著剁碎了的小麥秸稈,用模具一個個的拓出來。
房子下面是半米高的青磚,夯實了地基。
上面是大塊的土坯。
和黃土地打了幾千年交道的國人,住在這土坯房裡,見證了生與死。
以及如何做飯。
阮文前世倒是會做飯,但更多的時候還是點外賣。
這會兒別說外賣了,有的村子連電都用不上,王家溝靠近縣城,近水樓台扯了電線,但村裡村民不捨得用,太奢侈了。
大部分人家都還用著煤油燈。
阮秀芝倒沒拉著兒子侄女一起艱苦奮鬥,家裡小燈泡亮著。
佔據院子東南一角的矮小廚房裡,暈黃的燈光下,地鍋里的小米粥澄黃澄黃的像是熬出了一層米油。
灶台上放著一盆煮地瓜。
旁邊緊挨著的是一盤切好了的豬頭肉,薄薄的一片染了醬色的肉和蔥白拌在一起,賣相十分好看。
在物資並不豐盛的七十年代,這樣的晚飯已經足夠的豐盛,畢竟有的人家一年到頭也就過年那會兒能吃塊肉嘴裡過過味。
阮秀芝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雞蛋,脫去外衣的雞蛋直直塞到了阮文嘴裡。
阮文覺得這幾近於謀殺!
她差點被噎死!
阮文連忙拿了個碗,從鍋里舀了一勺米湯。
剛出鍋的米湯燙得厲害,阮文忍不住吸了口氣,連忙吹了幾下這才喝下去。
阮秀芝嘴上嫌棄,「瞧你這毛手毛腳的樣兒,將來嫁了人可怎麼辦?」
她怎麼捨得把從小疼到大的姑娘給嫁出去呢,嫁了人,可就沒現在這麼如意快活了。
到時候上面有婆婆,左右有妯娌小姑子,哪像是現在?周家人口簡單,左右有她和兒子護著。
「那我就不結婚,掙錢給姑你蓋大房子養老。」
「胡說。」阮秀芝瞪了侄女一眼,「哪能不結婚?」
「那不是怕嫁了人惹禍端嗎?不結婚多好,有姑還有哥疼我。」阮文吃了個雞蛋有底氣,這會兒開始耍無賴。
姑侄倆說說笑笑端著碗和盤子去堂屋準備吃飯,有人叩響了院門。
知青落水是大事,加上當時段美娟大聲叫嚷,有村民瞧了個兩三分,一下子就學話到了老支書面前。
老支書最近身體不太好,不方便走動,這事就落到了村長王大壯頭上。
王大壯當時正在家裡頭吃飯,聽到這話連忙放下筷子來周建明家問到底怎麼回事。
沒想到,一進屋就看到那一桌的晚飯。
那一盤子豬頭肉像在油鍋里過了一遍又一遍,香氣撲鼻,死死的勾住了他的鼻子。
三碗小米粥熬得是黃澄澄出了油,筷子插下去都能立住。
桌上還有一小盆的煮地瓜,那是主食。白面饃饃不是誰家都能吃得起的,也就過年的時候嘗個鮮,可雜麵窩窩吃多了剌嗓子,幹活的壯勞力大多時候吃紅薯。
有的連紅薯都吃不起,那就只能存著紅薯葉,用葉子和著雜麵做窩窩頭吃。
鄉下人苦日子過慣了,用村裡老人的話說,「那總比建國前吃觀音土強。」
王大壯家生活也還過得去,但耐不住家裡孩子多,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何況他家裡有三個半大小子。
到底是村長,被這豐盛的晚餐勾了一下,馬上就定住了神,清了下嗓子說起了正事。
「建明,咋回事啊?村裡有人說,看見你對祝知青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