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可惜,可惜什麼

008 可惜,可惜什麼

周建明覺得他家文文就是個憨憨。

他指了指一旁半人高的石塊,「你把那個踢過去,保證能把人給踢死。」

阮文:……她那不是為了表示自己的震驚嘛。

北方的山頭,別說是三月,就算是到了四月也不見得能綠多少。

這會兒正是山頭禿禿鳥不拉屎的時節,村裡人都懶得上山來撿柴。畢竟來回一趟撿了點柴火不假,又累又餓也是真的,要不是真熬不下去,誰會做這賠本的買賣?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驀然間看到有人躺在半山腰不動彈,阮文嚇了一跳。這要是沒人發現,怕是過兩天就得涼透了吧?

阮文小心湊了過去,然後被嚇了一跳!

入目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一臉的血污看不出原本模樣,唯一招人眼球的是那薄而利的嘴唇,此時此刻泛著紫色,顯然凍得不輕。

「你幹什麼?」周建明連忙抓住了阮文的手。

「看他還活著沒。」阮文去探鼻息。

活著,但呼吸孱弱。

再這麼下去,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忽然間一個不認識的人出現在山上,周建明有些遲疑。

這人身上就一層單衣,臉生得很。

不清楚來路的人,周建明不敢救啊。

萬一是個犯了事的,他這就是好心做壞事。

「那萬一是好人呢?」阮文嘀咕了一句,這人灰頭土臉瞧不出來歷,著實有些難辦。

她認真思考了下,書裡頭沒這段。

這麼說來,她算是擺脫女主走出新劇情了?

為了表示慶祝,阮文決定救人。

「……真要是個作姦犯科的,自然有法律嚴懲,反正他受了傷,能不能救活還兩回事呢。這樣,咱們先把他帶下山,哥你去縣公安局請公安同志來看看,這人有沒有案底。」

是好人,決不能讓他曝屍荒野。

是壞人,那回頭扭送到局子里去。

「還是文文聰明。」周建明把背筐解下來,讓阮文背著。

他把這個受傷了的男人背了起來。

阮文這才發現,男人傷在後腦勺。

那裡有一團血污,天太冷凝結成一片凍在了頭髮上。

周建明本就身材高大,然而這男人手腳更長,耷拉下來的雙手修長,阮文無意間瞥了眼,看到上面有薄薄的繭。

「你小心看著腳下。」周建明不放心的交代,這個妹妹是他看著長大的,跟親妹妹沒什麼兩樣,磕著碰著他都心疼。

「知道啦,哥你小心點,回去我燉兔子犒勞你。」

周建明聽到這話腿一軟,「你饒了咱家那口大鐵鍋吧。」

做飯還不如他好吃呢,哪來的信心能燉兔子?

阮文:嗨,不就是口嗨一句嘛。

她也不會做飯啊。

……

周建明和阮文兄妹倆在山上救了個男人的事情很快在王家溝傳播開來。

「聽說建明去找公安了,也不知道這男人什麼來路。」

「誰知道呢,看著不像是個好人,聽說臉上的疤老長了!」

「老劉頭出來了,問問他。」

老劉頭是十里八鄉唯一的赤腳醫生,他成分不算太好,好在祖上不是劣紳惡霸,老劉頭年輕那會兒也是菩薩心腸,周邊幾個村的村民多受他照顧,開大會的時候對老劉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到底六十多歲的老頭,這會兒耳朵不太好使。

村民喊了好幾遍,老劉頭這才搖了搖頭。

傷的那麼重,又挨凍,怕是難喲。

可惜了這個俊後生。

知青們也聽說了這件事。

「聽說那後腦勺上,碗口大的疤瘌,老劉頭說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沒用。」

趙勝男看了眼,「段美娟你說的跟自己親眼看見了似的,真要是那麼大的傷口,那人早死透了。」

王家溝的這幾個女知青,平日里沒少別苗頭,從衣服髮型到學習勞動,誰都不肯落人後面。

段美娟冷哼了一聲,「愛信不信。」她往外去,迎面撞上了祝福福。

險些碰了個正著。

段美娟看著魂不守舍的人,「福福,要不要請老劉頭給你來看看?」怎麼都不看路。

「不用那麼麻煩,我沒事。」祝福福沒聽出段美娟的弦外音。

她有些困惑,腦海里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這次就兩個字「可惜」。

可惜什麼?

什麼可惜?

祝福福想不明白,困惑了大半天。

同一片天空下,有的人為莫名其妙的聲音困惑,有的人則為忽然間出現的重傷員犯愁。

阮秀芝看著侄女,頭疼。

「你……」讓她說什麼好?

「姑姑,這好歹一條命呢,要是壞人咱們扭送到公安局去,公安肯定給咱們記上一功。」阮文把那一筐兔子抱到阮秀芝面前,「要是好人,那咱們就是勝造七級浮屠,大功德呢。」

她拎著兔耳朵,給阮秀芝展示這兔子多麼的肥碩。

「好話歹話都讓你給說了。對了,你哥跟我嘟囔了一句,說什麼兔子被那些知青搶走了,怎麼回事?」

「她們先看到的,就給她們唄。她們八個人才一隻,我們一家三口一人一個,我這叫不要芝麻只要西瓜。」祝福福有福運在身,和她搶沒什麼好處。

阮文不想招惹祝福福。

阮秀芝笑了起來,「這脾氣倒是像極了你爸……」她忽的意識到什麼,「你把人弄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老劉頭說了,這人受了重傷,他一個赤腳醫生是診治不好的。

餵了幾片阿司匹林和退燒藥,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人造化了。

阮文看著床上躺著的人,滿臉的血污擦去后,露出一張線條硬朗的面孔。

右臉頰有一條半指長的淺刀疤,眉骨那裡也有一條,不過皮開肉綻的可怕。

濃眉高鼻,是個俊後生。

這人後腦勺那裡被人破了洞,腰上腿上和胳膊上也挨了刀子。

唯一慶幸的是傷口都不算深,天冷凝結住了,不然血都流幹了。

可又因為天冷,身體受了凍,這一條命也就變成了未知的……

「老天爺不想讓他死,不然怎麼就讓我和建明哥遇上他了呢?」阮文笑著摟住了阮姑姑的胳膊,「他肯定能活下來!」

至於阮姑姑剛才忽然間轉了口風,神色間也黯淡了許多,阮文沒去深究。沒爸媽,不也一樣過活嗎?有些事,遠不需要這麼較真。

……

周建明白天喝多了水,後半夜憋醒了。

出去上廁所,看到阮文那屋裡的燈亮著。

瞌睡蟲頓時去了大半,他從山上背下來的那個男人,就躺在阮文屋裡!

從山上下來後周建明第一時間去了縣公安局,不過縣裡的公安同志們都不在。他打聽了下才知道,隔壁縣出了些事,縣局裡的人都抽調過去幫忙,就留下一個值班的。

值班的公安是個老革命,打小日本兒那會兒斷了個胳膊。

說話的時候一邊袖子耷拉下來,「等他們回來了,我跟他們說一聲,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依照老公安的話說,局裡得有人留守,他走不開。

反正那人重傷,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對社會穩定沒什麼威脅。

周建明當時覺得老革命說得對,沒曾想這人這麼快就醒了!

原本周建明不想把人留自己家,可沒地住啊。

其他村民也不想收留這麼個生死不明的人,萬一死自己家裡多晦氣啊。

到最後,阮文跟著阮秀芝睡堂屋,那個男人躺在阮文屋裡。

周建明隨手從牆腳拿了把鐵鍬,小心地去推房門。

忽的一陣風吹了過來,門咯吱一下打開。

周建明重心不穩,持著鐵鍬「闖」了進去。

床上的人猛地回頭,看著雙手顫顫的人,小聲問:「哥,你幹嘛呢?」

阮文坐在床裡面,床上躺著的男人裸著上半身,寬肩勁腰,硬邦邦的胸肌矚目,再往下就是那左右對稱的兩排腹肌,看得周建明一陣羨……

心驚肉跳!

對,他羨慕個屁,半死不活的人有啥好羨慕的?

他連忙上前,「我還想問你幹嘛呢?」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關鍵是這男人還赤身裸`體!

這得虧是在自己家,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你這名聲可就完了啊!

阮文揚了揚手裡硬邦邦的碎花布塊,「他發燒,我給他冰敷下。」

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眼腦子裡就是這個滿臉血污的男人。

阮文索性起來,過來看看這人怎麼樣。

一看,滿臉潮紅。

再伸手,額頭滾燙。

二十一世紀的高素質人才當即用冰塊進行物理降溫。

作為二棉廠的員工,家裡最不缺的就是碎布。

額頭、腋下、脖頸兩側,還有……好吧,腹股溝那裡她選擇無視。

饒是如此,也把周建明嚇了一跳,「你給我從床上下來!」

阮文吐了吐舌頭,「他昏迷著呢,沒辦法對我不……」

正往地上跳的人忽的一頓,轉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踝。

被人抓住了。

同志,昏迷不醒還抓女同志的腳踝,小心醒來后治你個流氓罪!

阮文正打算拿冰塊打開這手,周建明上前粗暴地掰開,「再不放開,剁了你的手!」

阮文:哥哥你真兇殘。

不過,兇殘有兇殘的好處,那人皺著眉頭鬆開了手,阮文得以脫困。

「你回去睡覺,我守著他。」

「那哥你看著點哈,要是這冰要化了,你趕緊換一塊,別把我床弄濕了。」

周建明相當無語,你把房間貢獻出來時,怎麼就不怕這床上死人?

這會兒擔心這些個小事。

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

謝薊生是餓醒的,飢腸轆轆,偏生又聞到了肉香。

他下意識地睜開眼,入目是一雙明又亮的眼眸,皮膚白凈吹彈可破,尤其是和那兩條黑又長的麻花辮相比,簡直像是冰雪人兒。

謝薊生挪動視線,鎖定在她胸前……的那碗肉。

「你看我就說吧,人是鐵飯是鋼,就算病號也餓得慌。」

滿滿一碗噴香的兔子肉往枕頭邊一放,她不信這人醒不過來!

「文文就是聰明。」

周建明剛拍完馬屁就挨了一下,「媽你打我幹什麼?」

阮秀芝恨其不爭,「一樣上學,阮文什麼都懂,你一問三不知,我不打你打誰?」

「文文知道不就是我知道嗎?」周建明算是明白了,就算他爸沒了,這一家三口,還是建明欠抽。

謝薊生看著床頭三人,思量了好一會兒開口,「謝謝。」

他盯著那碗兔肉,目光越發灼熱。

「不客氣,同志你剛醒過來,不能吃太油腥的東西,先喝口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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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還能讓我更慘點嗎?又被踢又被餓。我想吃肉!

題外話:

天冷了還需要加強自身防護,如果需要做核酸檢測多穿點,等待的時間可能有丟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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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小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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