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宇文驍在我手裡。」顧寒時無比乾脆的對巫律蘇說。
聞言,巫律蘇明顯一怔,他盯著顧寒時,滿眼的不可置信。
「宇文驍已經被華家父子救出,一同救出的還有我們苦苦尋找數月的順娘和江凌旭。
自然,那些無辜被你抓去試蠱的可憐人,也都被一道救出來了。」
「這不可能。」巫律蘇篤定道,認為這是顧寒時為了逼他認輸說謊誆他,「今早傳來的線報,直到昨日,那父子倆還在墜星湖一帶沒頭蒼蠅似的打轉,怎麼可能一日之間就找到地方。」
顧寒時不急不躁,緩緩與巫律蘇解釋,「華伯伯和小棠一早就察覺,有人且不只一人在一路跟蹤,暗中盯梢他們,於是便找了個機會金蟬脫殼。
你的人一路追蹤監視的,只是喬裝成華伯伯和小棠的華家護衛,至於真的華伯伯和小棠,則一個接一個的趕往我們之前篩選出的可疑地點,尋找宇文驍的下落。
後來,寒江在小燭的勸說下,終於坦白說出了那裡的位置。
我便立刻將消息傳遞給華伯伯和小棠,他們一行迅速趕往那裡,救出了宇文驍,也救出了那些被你抓去試蠱的可憐人,並俘虜了你的全部手下。」
顧寒時言談之間,無論神情還是語氣,都透著一股坦然與自信。
令巫律蘇不得不相信,顧寒時方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寒江竟敢出賣他?那條平日里最會朝他搖尾巴的忠犬竟然會出賣他!
巫律蘇心中憤懣不已,忍不住罵道:「這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死有餘辜!」
顧寒時自然知道巫律蘇罵的是誰,於是道:「我病入膏肓是裝的,寒江暴斃自然也是裝的。
寒江他還活著。」
聽聞背叛又出賣他的寒江竟然沒死,巫律蘇滿眼怨毒,已經在心裡將寒江凌遲百遍。
「寒江為人單純,心無城府,是個十分重情重義的人。」顧寒時說,「他打心底里愛重你,崇敬你,對你忠心耿耿,一片赤誠。
他原本寧死也不肯吐露任何與你有關的事,小燭最終能勸服他說出那些情報,並非與他耍了什麼高明手段,是小燭無意中發現寒江手臂上有一枚胎記,而那枚胎記與小燭收集到的,近些年在邊境一帶失蹤的一個孩子身上的特徵極為相識。
於是,小燭就托我找到了那失蹤孩子的家人。
當年,那孩子的爹娘做些倒賣果脯蜜餞的小生意,長年帶著一對年幼的雙生兒子,奔波於邊境的各個草市,售賣他們的貨品。
後來有一日,草市散后,夫妻二人收好攤位,卻發現雙生子中的弟弟竟然不見了。
愛子走失,夫妻二人痛不欲生,從此開始了漫長的尋子之路。
只顧著做生意,沒有看護好兒子,令兒子走丟,夫妻二人不只傷痛,也都自責萬分。
尤其是孩子的娘親,孩子失蹤不久,她就患了一場大病,不到半年就抱憾離世。
臨終前,她一再囑咐孩子的爹,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失蹤的小兒子找回來。
這些年來,孩子的父親一直帶著大兒子苦苦尋找小兒子的下落,從未放棄過。
功夫不負,也可以說是老天有眼,他們終於將那孩子找到。
寒江就是那個孩子。」
「我親眼見過那雙生子的哥哥。」顧寒時說,「他與寒江長得一模一樣,絕不會有錯。」
見巫律蘇臉上依舊恨意深濃,顧寒時又說:「你不必怨恨寒江,在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與兄長,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後,你叫他心裡如何能不恨。
你害他骨肉分離,害他親娘鬱郁早逝,害他一家四口此生永遠都無法再團圓,害他不能如尋常孩子一般長大,終日被困在那荒涼之地練功,還時不時要被你拿去試蠱,受盡了苦楚……」
「不只寒江,你的其他義子義女們,若得知自己的身世,也會恨你入骨。」顧寒時冷眼看著巫律蘇說,「失去這些重要的幫手,無異於折斷你的手臂,你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
巫律蘇不言,只是望著顧寒時也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他才終於開口,「昭昭,我已命不久矣。」
作為一個出色的醫者,早在巫律蘇第一次咳嗽,並咳出血來,顧寒時就看出他身患重疾,怕是命不久矣。
但此刻,聽到巫律蘇自己親口說出來,顧寒時還是如遭重擊。
他心口揪疼的緊,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
那是他的師父,他的親舅舅啊,他怎能不疼。
「我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巫律蘇看著顧寒時,無比認真的說,「所以此番,我只能成功,絕不能失敗。」
顧寒時聞言,正欲勸說什麼,卻又聽巫律蘇說:「昭昭,我知道事後你一定恨我怪我,那你就儘管恨我怪我好了。」
說罷,巫律蘇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枚哨子,放到口邊。
顧寒時見狀大驚,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一聲凄厲的哨音在夜晚空寂的山中鳴響,一遍一遍地在山林間回蕩。
直到迴音徹底消散,山中並未發生任何異象。
這座山依舊在寧靜的安睡,甚至沒有驚起一隻飛鳥。
只有顧寒時顧不得再理會巫律蘇,瘋了一樣朝山下奔去。
半山的崖畔,雪球擺出攻擊的姿勢,一雙泛著瑩瑩綠光的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巫律蘇,彷彿隨時都會撲上去,咬斷那人的脖子。
巫律蘇一臉不以為然,甚至沒有多看雪球一眼,只是負手站在崖邊,望著寒宵城的方向。
昭昭,太遲了,你是趕不上的。
我本不想這麼做,這都是你逼我的。
不多時,十數個暗衛悄無聲息的出現,將巫律蘇圍在中間。
巫律蘇不慌不忙,絲毫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他冷靜地掃視一圈,又轉身望著寒宵城的方向,唇角浮現出一絲殘忍的笑。
今夜那座城將被徹底摧毀,這件事絕不會改變。
彼時,溫王府的正廳內,葉雪燭端坐在椅子上,正神情冷肅地盯著被五花大綁,跪在不遠處的一個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平日里深受葉雪燭和顧寒時等人愛重的溫王府掌事賀懷。
賀懷一臉茫然地望著葉雪燭問:「姑娘為何要這樣待我?」
那份無辜的樣子,委實不像裝出來的。
但這唬不了葉雪燭,她不理賀懷,直接喚了一旁待命的暗衛小白上前。
小白立時應下,去到賀懷身前。
他躬下身,先是盯著賀懷的臉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才抬手伸向賀懷的左臉。
原本就被盯得略顯心虛的賀懷,見狀立馬驚慌失措地要躲開小白的手,奈何手腳和身體都被麻繩層層捆得結實,根本動彈不得。
奮力閃躲幾次后,還是被小白一手按住無法再動彈。
小白眼疾手快,下一刻就從眼前人臉上撕下一張假麵皮。
假面之下是一張中年男子的臉孔,對這張臉,葉雪燭並不陌生。
此人喚作陸久良,從前在溫王府當差。
是協助大掌事賀懷的副手,也是賀懷的乾兒子。
據葉雪燭所知,這個陸久良早已在六年前那場災禍中不幸遇難。
不想,此人不但沒有死,還一直戴著假麵皮冒充賀懷,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葉雪燭重回寒宵城以後,與這假賀懷接觸不少,而這假賀懷無論言談還是舉止,都毫無破綻,儼然就是賀懷本尊。
是顧寒時從重重跡象判斷,溫王府內必有巫律蘇安插的內鬼,后經一番細緻地調查,發現賀懷最有可疑,於是顧寒時便親自出手加以試探,最終斷定,這賀懷不僅是內鬼,還是個冒充的。
顧寒時猜測,真的賀懷恐怕已經被害,如今這個賀懷是巫律蘇命人假扮,用做眼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必要時暗中為巫律蘇傳遞情報消息。
不得不說,這個假賀懷實在太像真的。
無論他說話時的神態語氣,還是走路的步伐姿勢,以及在起居飲食上的一些小習慣,都與真賀懷一模一樣。
想要模仿一個人模仿到這麼像,一定要對本尊十分了解。
而想要了解一個人到這種程度,就必須有許多機會與本尊親近。
按照這個方向查下去,顧寒時最終斷定,假賀懷就是這個陸久良所扮,並順藤摸瓜,又查出不少事來。
而今日,顧寒時能順利將巫律蘇引出來,這個陸久良也功不可沒。
在決定行事之前,顧寒時找到葉雪燭,將自己的身世以及他所調查到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向葉雪燭坦白,並道出他之後的計劃與安排。
事到如今,唯有將巫律蘇找出來,與其當面對話,才能阻止事態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顧寒時坦言說,他並沒有把握能說服巫律蘇收手。
既然說服不了,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對巫律蘇動武。
待將人抓回來以後,再想辦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究竟如何將巫律蘇引出來是個問題。
巫律蘇為人足智多謀,又謹慎多疑,想要將他引出並順利抓回來,絕非易事。
且巫律蘇手底下養了一群對他言聽計從,又武藝高強,還不怕死的傀儡。
一般小事,根本無需巫律蘇親自出手料理。
除非發生了一件令他十分在意,必須要親自出手才能善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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