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真實身份?

死者的真實身份?

「死者沒有抓傷兇手,也許並不是因為她服用了鴉片酊,而是因為兇手可能不止有一個人。」約瑟夫覺得案子有些眉目了,這是他辦案的經驗。

每當他抓住一些關鍵點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感覺。

布雷恩先生拿出一塊錫板,這是最早出現的相片種類之一,用化學試劑碘化銀在金屬板上成像,被一部分人稱為錫板,實際上和錫這種金屬本身卻沒什麼關係。

也是因為本地的治安官是約瑟夫,他家產頗豐,為人又慷慨,治安隊里的一切配置,都是最先進的,治安隊的民兵們也幹勁十足。

「這是我們搜索了方圓二十英里範圍,找到的唯一一個有可能是謀殺現場的地方。」

照片是黑白灰三色,拍攝的是一片沼澤。

由於明暗關係的對比,拍攝下來的腳印是黑色的,一共有四個人的腳印,兩大兩小,應該是兩男兩女。

只不過經過了一夜,沼澤泥地質地濕軟,腳印早就比實際尺寸要小一圈了,連鞋底花紋都已經不再清晰。

僅僅憑藉這幾個腳印,是無法判斷誰是兇手的。

不過這至少說明,約瑟夫的推論是有可能的。

「我們還在附近發現了馬蹄印,看來有人騎馬經過了那裡。」布雷恩先生又遞過一塊錫板,語氣一沉,「或者說,也許兇手是騎馬過去的。」

這時查爾斯醫生檢查完畢,把剖開的地方縫合起來,示意農婦可以清理屍體,準備讓死者體面一點下葬。

「等等!」

在農婦把喬的鞋脫下來的時候,約瑟夫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走過去,仔細觀察了一下死者的腳。

這一看,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作為一個貧窮的女工,這雙腳也太過白嫩了。

約瑟夫也摸不清頭腦,於是轉頭問其他人,「女工的腳,會養得這麼白嫩嗎?」

旁邊的農婦紅了臉,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格蕾絲就事論事地說道:「應該不會。」

「當然不會了!」布雷恩是農民的兒子,很了解這裡下層階級的生活,「我小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一雙像樣的鞋,我的姐姐也是。我們經常光腳去地里幫大人幹活。」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我們腳底下,都有一層厚厚的繭子,冬天的時候,還會生凍瘡。」

格蕾絲走過去,抬起死者的手,說道:「她的指甲形狀也很漂亮,像是精心護理過的。」

擠奶算不上特別傷手的活動,雖然喬的手髒兮兮的,但手形依舊很優美。

查爾斯醫生嘖嘖兩聲,「要不是看這身裝束,她可真像個富家小姐。」

「沒準兒真是呢?」格蕾絲反問。

「很多大戶人家,出現精神失常的女兒,都有可能把她們送到瘋人院。」

在這個時代,家裡有個瘋子,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可能羞恥感會大於他們對於家人的心疼。

就連貴族的妻子也不例外。

這年頭幾乎不會有人離婚,家裡有個瘋女人,人們只會感嘆男人多麼倒霉。

然而被送進去的女人,才是最倒霉的。

明明是病人,卻要每天承受非人的折磨。

對於見過後世精神病院的格蕾絲來說,這時候的瘋人院,叫酷刑室還差不多。

「她會不會是從瘋人院逃出來的?」

格蕾絲如此發問,布雷恩先生立刻就派人去附近的瘋人院查消息去了。

如果喬真的是個富家小姐,這件謀殺案的誘因,可能就要全部推翻重來了。

一個富家小姐,如果她被殺了,那麼會不會是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痛下殺手呢?

一個人殺人,往往有兩個最常見的誘因,一個是仇恨,一個是利益。

約瑟夫放下端詳了一會兒的照片,對著布雷恩先生問道:「尋物啟事發出去了嗎?」

「已經發出去了。」

格蕾絲湊近去看便條上的內容。

「有一位樸實的農婦撿到了一枚橄欖枝形純金髮夾,現存放在治安隊,如有哪位女士丟失此物,敬請來治安隊認領。」

格蕾絲:「……」

突然變成了樸實的農婦。

本地有自己的報社,刊印量並不多,主要的讀者是本地的大小農場主家庭、比較富裕個體佃戶家庭,以及大戶人家的僕人。

如果那個未知的女人自己並不知道在哪丟失了髮夾,這個尋物啟事確實很有迷惑性。

或者她的僕人發現家裡丟了東西,沒準也會來認領。

這樣一來,就能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一點,約瑟夫按理該回家用餐了。

然而他卻命令馬夫往相反的方向走,送他和格蕾絲去一家叫做「三隻野豬」的小酒館。

格蕾絲在旁邊小聲提醒,「這有失您的身份……」

約瑟夫渾不在意,「難道我的身份還能再往上升嗎?」

非王室血統的貴族,到了公爵也就頂天了,因此相比於其他貴族,他們反而是最不在意規矩的一波。

據說有很多上了年紀的老公爵,還會穿得像個鄉下老頭,並以此為榮。

這可能就是貴族的怪癖吧!

看格蕾絲還有些不知所措,約瑟夫解釋道:「別擔心,我去過那裡很多次了,那絕對是個好地方。」

酒館的老闆娘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有著棕色的皮膚,五官艷麗,很有異域風情。

約瑟夫告訴格蕾絲,老闆娘是從印度來的,大家都叫她帕梅拉,至於她真名是不是這個,沒人清楚,也沒人在意。

帕梅拉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出身卻很低,種姓是傳說中的不可觸碰者——達利特。

當年為了能夠脫離這種奴隸一般的身份,她使出渾身解數,迷住了一名英國軍官,讓他帶著她來到了英國。

在做了一段時間的情人之後,帕梅拉知道軍官不會娶她,因此痛快地同意了和軍官分手。

因為她這種不糾纏的態度,那名軍官心中愧疚,給了她一筆不錯的安置費。

帕梅拉就用那筆錢,搬來了鄉下,開了這家小酒館,生意一直不錯。

兩人一進到酒館,就被帕梅拉領到了樓上。

這家酒館只有兩層,下層是大廳,上層也只有這一個隔間,其餘的地方,應該是帕梅拉的住處。

酒館也開了將近十年了,房屋老化,又是木質結構,因此隔音效果很差。

格蕾絲人在樓上,都能聽到樓下的說話聲。

他們之所以在樓上,並非是因為約瑟夫拿喬,而是如果他真的在樓下喝酒,恐怕「三隻野豬」今天就不會有新客人了。

格蕾絲原本打算站在一邊,暫時充當侍者,卻被公爵大人揮手趕去了對面,「你坐在那裡,不要太拘謹,現在是外出時間。」

說完這句話之後,約瑟夫的注意力就轉移到樓下去了。

帕梅拉送菜過來的時候,還打趣了一句,「哦,公爵大人,難道我這裡有謀殺犯嗎?」

她把一盤沾滿香芹末和黃油的熱乎乎的小土豆放下,又端來了嫩豌豆燉羊羔肉、李子布丁、咖喱肉湯和印度奶茶,很是妖嬈地單手撐在桌子上,沖著格蕾絲拋了個媚眼。

「漂亮的小傢伙,你要不要喝兩杯?公爵大人每次光顧,都不喝酒,我這可是酒館呀!」

出來跟著公爵大人辦事,格蕾絲哪裡敢喝酒?

「不了,謝謝。」

職業假笑。

帕梅拉掃興地哼了一聲,扭著水蛇腰走了。

原本以為和僱主一起用餐會十分緊張的格蕾絲,最後卻發現,公爵大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飯菜上,更不在她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聽樓下客人的醉話。

用他的話講,這裡可以聽到許多平時聽不到的事,醉漢們喝多了就口無遮攔,總能為他提供許多意想不到的線索。

這裡的客人通常是一些遊手好閒的民兵和上流社會家庭里的男僕,也只有這些人有閑錢來這裡消遣。

上流社會除了約瑟夫這種異類,其他的基本都是在各種宴會、俱樂部里出現,小酒館對他們來說檔次太低。

像伊登莊園的男僕們,因為數量眾多,即使是下級男僕,每過六天,也有一天休息,再加上周日是禮拜日,相當於一周休息兩天。

而高級僕人則是做三休一,當然,管家和總管以及侍者除外,他們要隨時準備服務主人,且同一職位只有一個人,互相不可替代,因此不存在什麼換班的事。

雖然規矩多,等級森嚴,但像伊登莊園這樣的大莊園,僕人們的報酬可能比市價高出一倍,還有假期和各種補貼,由於僕人眾多,大家也能輪班工作,不至於像中產階層家的僕人似的,每天連軸轉。

這對於僕人們來說,簡直可以說是事業巔峰了。

這也是從事家政服務的僕人們,渴望在大貴族家工作的原因之一。

其他鄉紳雖不至於如此闊綽,倒也會給僕人們放假。

格蕾絲想起自己記賬的時候,發現除了小工以外,所有的男性僕人,包括她自己,都多出一項「酒水和點心補貼」,神色古怪——沒想到就是這麼個用處。

看來對於貴族家的規則,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夥計們,今天我路過比格納農場,聽裡面的農夫說,農場里那個瘋瘋癲癲的喬死了。」

「嘖,怪可惜的……呃,我是說她的臉蛋兒還不錯。」

等了半天,約瑟夫終於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貓一樣的灰綠色眼睛里閃過一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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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原名格蕾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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