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最先出來的是楊子安。
他一馬當先的走到柳桑田的跟前:「有水喝嗎?」
柳桑田馬上說:「我幫你去泡一杯。」
楊子安煩躁的扯著脖領上的鈕扣:「我現在要喝。」
說著,操起柳桑田桌上的紅杯子,一仰脖,喉結滑動。
柳桑田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李秘書和劉春亦是看著楊子安的驚人之舉。
李秘書老道的向劉春使了個眼色。
兩人各拿一份文件,往外走。
都走了那她怎麼辦?
不行,她若走了,誰給裡面的人續茶。
她注意到楊滄海和鍾芊雯也走了出來。
看神色,裡面談的事,並不順利。
但是什麼事,讓楊子安能面紅脖子粗,嘴皮發乾,想必他那兩小時,是卯足了勁在跟楊滄海交涉的。
楊子安從口袋裡掏一會,手中出現六張邀請卡:「這個,你想要?」
柳桑田恭順的點頭,心底罵的是,耗子杠槍窩裡橫。
「叫一聲老公,給一張。」楊子安一副遊戲的模樣,盯著她,然後挑釁的看著楊滄海。
柳桑田瞠目結舌,想撕了他那張流~氓臉。
這是故意的。
柳桑田難堪瞪著他。
「別拿我尋開心,楊先生,你老婆在呢。」柳桑田不急不徐的提醒。
「我這個人,遇到不開心的事,就想尋開心。」他說。
「這是上班時間。」柳桑田不是楊子安的手下,雖然很想辦成事,但也不用非讓他佔了便宜去不可。
「老三不念親情,我還管什麼上班不上班的,我只要開心就好。」
他蠻橫的說。
柳桑田下頜牽動數下,搞不明白他,到底在裡面,受了楊滄海多大的癟,居然拿她當出氣筒。
她目光筆直的在楊子安臉上看了一會:「我的上班時間寶貴,如果沒有什麼事,你隨意,我還有事。」
說完,拿起手中的文件,轉身往外走。
剛走出兩步,耳邊響起高跟鞋擊打瓷磚的聲音,每擊打一聲,柳桑田的心臟隨著鞋跟落下的瞬間,跳動一次。
鍾芊雯款款走過來,落落大方的走過楊子安的身後,停住。
她神色冷淡的說:「楊子安你別給我打岔,我剛才只是在問你,外面誰在幫你在做事?」
楊子安拿著六張卡擋摺扇,邊搖邊說:「說了,沒有這個人。」
鍾芊雯嘆了一口氣:「我從總部得到消息,賬目有問題,我親自來問,是在給你台階。是不是你在外面找的會計師給你做賬?」
她的話說得很明白了。
柳桑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柳小姐,你等一下。」鍾芊雯聲音不大,卻自帶威儀,「你在日本跟我丈夫呆過一夜吧。」
柳桑田心裡一緊,賬目的事,許高跟楊滄海說的是「無懈可擊」,也就是她覺得賬目沒有問題。可是沒有問題的賬目,是基於所有紙上資料的真實。
但紙上談兵的事情,哪裡經得起,實物的調查。
鍾芊雯的口氣,彷彿在告訴眾人,她知道的遠超過紙上那些數字,她要找出幫助楊子安做賬的人。
一瞬間,柳桑田的計劃被打破。
楊子安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為了保她,跟自己的老婆翻臉。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汽車廠是你家開的,幾台發動機而已,你查個沒完嗎?」楊子安搶白著,攔在了鍾芊雯和柳桑田之間。
「不是我要查,是現在出口的那批汽車,對方說報關出現了問題。」鍾芊雯已沒有剛才的好脾氣,直接了當的問,「你告訴我實情,我才好幫你。」
「那就找報關員,干我什麼事?」楊子安做著最後的抵抗一般。
人不能心虛。
心虛就會不自覺的比別人少了點什麼。
比如柳桑田現在,留下不對,走了,她怕再也回不來。
看楊滄海的意思,沒有讓她走,反而讓她如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
夫妻倆當著她的面爭論了一番后,鍾芊雯為難的看著楊滄海:「滄海,你看,他就這麼一個人。我是很想給總部一個交待。可是他死活不承認,做賬的人是你們桐城這邊的人。」
柳桑田腦子嗡的一聲,雖然真是她做的賬,但鍾芊雯明顯把事情推到了楊滄海的身上。
剛剛看她的表情好像對楊滄海有些情意,現在,利益的驅使下,立即把鍋往楊滄海身上甩。
職場真不是你沒做,這事就與你無關的。
身居高位的人,可以隨便一句,就把事情反轉過來。
楊子安找人做假帳,被鍾芊雯說成,桐城這邊有人做假,讓總部發現了。她以總部的代表的身份,來處理此事。
好一招反客為主。
柳桑田不能做什麼,只能默然聽著。
鍾芊雯繼續說:「這次的賬是不是就算了。畢竟報關那邊說,只欠銷售合同而已,你們這一天不批,我們進口的發動機就遲一天到貨。到時貨期到了,我們走不了貨,這一單就得賠死。」
楊滄海定定看了一眼鍾芊雯,目光移到柳桑田的臉上。
柳桑田內心早就看透一切。
這是楊子安和鍾芊雯兩人合演的一場逼宮戲碼。
若是楊滄海不批,鍾芊雯便要查出誰做的賬。到時她是被扔出去頂雷的那一個。
以後也別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但若是批了,以後他也莫名成了楊子安和鍾芊雯船上的人。
因為他們找到了楊滄海的軟肋。
鍾芊雯話說得軟,眼睛卻灼灼的掃了一眼柳桑田,看似無意,卻帶著冷意。
她走到楊滄海的跟前,懇求的說:「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事。」說著,她目光一轉,向柳桑田一笑,「或者,像四年前那樣,再弄出一個劉叢模式?」
楊滄海和楊子安同時向她看去。
那樣美好的一張臉,說出這種話,令人不寒而慄。
劉叢是原來總部的財務助理,後來暴出一件跨境洗錢的大事,令整個華陽集團整頓三個月。
最後卻是將劉叢扔出來,頂了這件大事。
別的人則大多調離原崗,去了分公司任職。
事後劉叢消失在了華陽集團,這個名字,也不被提及。
柳桑田看著他們三個人各異的表情,已經猜出劉叢這個人,是四年前的關鍵人物,說不定跟柳頌都有很交集。
剛剛被人架上火坑上的焦燥,立即被淋了一頭冰水,激得她全身一亢奮起來。
柳桑田淡淡一笑:「劉叢是誰?」
他們越是不想提,她越是天真的無邪的問。
楊滄海不語。
楊子安眼神示意鍾芊雯不要再說下去。
拿劉叢威脅楊滄海不是一個好的提議。
賬目的事,像遊戲里的擊鼓傳花一樣,每一句就是一聲鼓點,催著代表「賬目」的花往下傳,終於在「劉叢」這個人名拋出來后,終結了「花」再傳遞下去的可能。
鍾芊雯踩到了楊滄海的底線。
柳桑田再開口追問,這「花」已經沒人,敢真的當著楊滄海面再傳遞下去。
室內安靜了三秒。
楊滄海終於主動開口:「這事明天會給你一個交待。桑田,你可以出去了。」
柳桑田大氣不敢出,打算出去。
車展還少六張票,她也不想在這個場合再追問下去。
總之,賬目被查出問題,楊子安不會讓她好過的。
去外面走了一圈,李秘書悄然走到她的身邊,看她一臉蒼白,神色茫然的看著外面,問:「裡面在說什麼?」
柳桑田只搖頭。
賬目的事,李秘書並不完全知情,她來問,也是擔心她兒子的事。
「小柳,」她觀察了一下四周,見無人,才低低的開口,「鍾芊雯找你,在頂樓。」
……
「這個是你要的吧。六張車展邀請卡,」鍾芊雯見面,直接將手中的卡放在了頂樓的半人高台階上,有一根手指壓著。
柳桑田倉促的瞥了一眼,但不是再看那六張紙,而是看著被鍾芊雯放在最邊上的紅色茶瓶,那是楊滄海送的。
「你找我什麼事?」她眼盯著瓶子。
鍾芊雯有些意外的揚眉,她從沒見過對她這樣說話的人:「我就是想知道,做賬的是不是你?」
柳桑田避而不答,只是上前一步,手指著瓶子:「這瓶子我要拿回去。」
又是一個意外。
鍾芊雯之前審視的目光,多了一絲別樣的味道:「你怎麼認為是你的?」
又來一個不講理的。
柳桑田直接說:「上面有我的名字。」
鍾芊雯一愣。
所有答案都在她腦子裡有過。
但這是唯一一個她沒有想到的。
「在瓶底。」
柳桑田說著,想上前拿到手上。
鍾芊雯比她快一步,搶先一步拿在手裡,想看看上面有沒有字,然而並沒有,她避光再看,「桑田」兩個字赫然出現。
頓時,她內心掀起一片巨浪,不過只有瞬間的驚色,旋即臉上一片不以為然的笑意:「哦,你的名字,是這兩個字?」
「對,桑樹的桑,田野的田。」柳桑田坦然的對視著她。
「很普通,到處都有的。」鍾芊雯找個台階自己說。
柳桑田沒有揭穿她,只是拿到自己手上,用手撫了撫瓶身,緊緊握住:「是普通,但我喜歡。」
「你跟我說實話,賬是不是你做的?」鍾芊雯暫且按捺下心中的惱意,回到她最初的問題上。
「這個你問楊子安自然有答案。」柳桑田不想再攪進去。
賬上面並沒有她的印鑒。
鍾芊雯眼中暗閃冷光,柳桑田並不蠢。
「楊子安不說,楊滄海又要查,我總不能不幫自己的老公。」她聲音緩和了些。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柳桑田反駁。
「賬做得很漂亮,我想讓她進總部做事。」她提出的條件,真的很有誘惑力。
柳桑田有一瞬間的心動,可轉念一想,當初她在幫楊子安時,楊滄海便多次告示她,楊子安是一頭惡虎。
能跟惡虎和平相處的人,她又能良善嗎?
她介入楊家的事務這麼深,又是楊子安的老婆,拿住她不就等於拿住了楊滄海。
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站在了楊滄海的這一邊。
「我就是一職場新人,沒有聽說有誰做這種事。而且這種事哪是新人敢做的,都是老道有經驗的人才敢去冒險。」
想拿她槍使,她不幹。
鍾芊雯按在邀請卡上手輕輕移開寸許,遙看著遠處的銀城酒店,說:「今天晚上是楊滄海的主場,這六張貴賓卡,你拿去吧。順便跟他說一聲,看著過去的情份上,請他對楊子安的事手下留情。」
「楊總自有楊總的打算,我一個新人說不上話的。」柳桑田故作低姿態的一嘆,說。
「新人?」她冷笑著,眼中閃寒意,「可你轉正,是楊滄海親自批的。」
連這種事,她都知道,可見她對桐城的事極為關注。還好,剛才沒有被她給出的條件迷惑到。
「這是楊總的公司,我很榮興得到他的賞識。」柳桑田不卑不亢的說。
「上一次,他特批的那個人,也是等了三個月才正式轉正的。」她眼角泛起沉幕的光芒,似乎陷入某種回憶里,「那個人也就算了。」
柳桑田默然聽著。
鍾芊雯念叨的人,大約是楊滄海的女友吧。
「可她不是新人,對楊滄海還有過照顧之情。可他,也並沒有為她詢私。」她聲音突然一冷。
柳桑田聽出異樣的味道。
「可你?」鍾芊雯目光輕蔑的一瞥,神色中透著「柳桑田得到工作,用不正當的手段」的意思。
「楊總公私分明,這一點公司有目共睹。」柳桑田盡量把話說得圓滑。
「是嗎?」鍾芊雯笑得曖昧,「從來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
柳桑田面色微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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