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苦橙
走到那個女孩居住的房間前,獄寺隼人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啊,像混蛋一樣把人家扔在一旁不管不顧,又像蠢蛋一樣衝上前去說啊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要關心你,你快過來讓我關心,真是混蛋透頂了。
於是獄寺隼人就站在門前自我鬥爭了很久,如果有人這時候進來,一準就能看見像個獃頭鳥似的杵在那裡的獄寺隼人。
反覆掙扎許久后,大多時候都行動力強過頭的彭格列嵐守終於糾結著扣開了那扇對他來收說似乎很沉重的門。
只扣了一次,門就開了。
獄寺隼人本來以為自己會聽到一如往常的告訴他瓜正在裡面的言語,因為他從來沒有因為其他事踏足過這個房間,對方也知道他每次來是為了什麼,所以每次見到他都會告訴他瓜在裡面,但是他並沒有聽到。
以往總是對方開口了,他才能擠出一兩個回答的字眼,現在對方並沒有說話,獄寺隼人忽然就不知道要怎麼說話了。
見他站在那裡,女孩讓開一點位置,做出了請進的手勢。
獄寺隼人冷著臉走進去,第一眼就看在四仰八叉癱在那裡的瓜,就朝那個總是喜歡亂跑的小混蛋走過去。剛想用抓瓜這個借口來開場,獄寺隼人不知怎麼地就瞥見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疊書,《義大利語入門》、《新視線義大利語》、《義大利語初學手冊》、《自學義大利語》、《跟我說義大利語》、《Espresso》、《INITALIANO》、《義大利語語法》、《意日日意詞典》、《意漢詞典》、《柯林斯意英英意辭典》,還有一本攤開的,獄寺隼人一眼就認出了那書,《RETE》,他少年時期曾經用過的義大利語教材。
他認得這些書,其中有很幾本是他曾經用過的,後來十代目到了義大利,對義大利語一竅不通的十代目要從頭學起,他就把自己學過的書全搬了出來。雖然學得磕磕盼盼,但是十代目還是很快就進入了狀態,現在的十代目早就熟練地掌握了義大利語,他本以為這些書早就被扔掉了,沒想到十代目還留著。
一時間,獄寺隼人失去了說話的慾望,他愣愣地盯著那些書,眼睛眨也不眨,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立在那裡。獄寺隼人並沒有愣多長時間,因為瓜給了它的呆瓜主人鋒利的一爪,熟悉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並意識到自己正在做怎樣的犯傻行為。
然後,獄寺隼人就意識到了一件事,原來這個女孩並不是無動於衷,原來躲在房間里的她正在學義大利語。這個認知讓不久前還在責怪對十代目漠不關心的女孩的獄寺隼人心下澀然,自己真是個大混蛋。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獄寺隼人閉了閉眼,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只看這些的話,是學不會義大利語的。」
房間內一片沉默。
獄寺隼人又重複了一遍:「只看這些的話,是學不會義大利語的。」
見女孩仍然不說話,獄寺隼人抿了抿乾澀的嘴唇:「義大利語的發音、語法很複雜,和日語相差很遠。」
「我知道了,謝謝您。」
見女孩只是一如既往地道謝,獄寺隼人有些煩躁,又有些氣惱,他又沒做過什麼,有什麼好謝的,搞得好像他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樣,說到底他從頭到尾都在不聞不問,這樣的道謝聽起來倒更像是對他的諷刺。
「我來教你。」
「?」
「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教你。」
「謝謝您。」
「你不願意?」
「那太麻煩您了,謝謝您。」
「那種事有什麼好麻煩的,十代目,對,十代目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你,我只是在履行我應盡的職責而已。」對,這是在彌補我之前未盡的職責,獄寺隼人在心底重複了一遍,彷彿這樣可以確定自己所說的就是事實。
於是,不知道為什麼,獄寺隼人就成為了女孩的義大利語老師,其中原因就連獄寺隼人本人也弄不清楚。不過至少有一點獄寺隼人可以肯定,女孩並不是個笨學生,與其這樣說,還不如說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學生。無論十年如一日地崇尚理論教學獄寺隼人給她灌輸怎樣複雜的語法,她都能很好地接收,單詞方面更是突飛猛進,在他教她之前她就把那本綠色的磚書詞典背下了很多頁,教她發音,她也能在聽過一遍后快速而準確地摹仿出來,半點沒有母語為日語的人學義大利的發音通病。就算是當年十代目學義大利語的時候,在十級濾鏡的加持下的獄寺隼人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十代目的發音真是到位極了,沢田綱吉用了好幾年才將自己的日式發音改掉的。
拋開其他不談,這種學生獄寺隼人是很願意教的,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把想說的說出來,對方就能接受,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天知道他的理論教學法曾經遭到多少人的反對,現在他終於能證明一件事了,他的教學方式並沒有出問題,只是那些人太笨了所以學不會。
接觸得多了,獄寺隼人漸漸地改變了從前對女孩的刻板而單一的印象,然後他才發現,她似乎並不想自己想象得那樣,對周圍的事物一無所知,因為她的眼睛。獄寺隼人總能從那雙比月夜星河還美麗的眼睛中感覺到了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就是那些難以言說的東西讓獄寺隼人意識到她知道的遠比他以為的多得多。
到底她在想什麼?
又一次看見女孩雙目若即若離地望向虛空后,獄寺隼人心中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難道都是這個樣子的嗎?他仔細地回憶少年時為數不多的關於女孩子的記憶,不管是京子、小春,還是他班上的那些女生,她們都不像她那樣安靜得過分。至少在獄寺隼人的記憶里,那些女生總是喜歡成群結隊地聚在一起,討論喜歡的東西,不管做什麼都要有人陪伴,就連上個廁所也要約著一起。獄寺隼人曾經對這樣的行為嗤之以鼻,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青春年少的女孩們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不管做什麼都想有人陪伴,這並不是什麼糟糕的事,這是她們對抗孤獨、對抗恐懼的一種方式。
這樣想著,獄寺隼人又生出了一個疑問,難道她就不害怕嗎?在這種地方,面對著他們這些黑手黨,什麼都是陌生的,難道她就不害怕嗎?
獄寺隼人很想把這樣的問題問出口,但是他不能,一個年輕男人對著一個身處陌生環境的女孩子問出那樣的問題,不管怎麼看也顯得別有用心。以獄寺隼人的立場和身份,那並不是該由他問出來的問題,那是,十代目應該問的問題。
只有十代目才能夠去關心她,照顧她的心情,為她驅走恐懼和孤獨,而獄寺隼人要做的,就只有守護好她,不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接近她。
是的,他該做的就是這些,其他都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界定好自己的職責后,獄寺隼人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方向,也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他該做的就是不讓別人接近她,等待十代目的歸來。
很快,沢田綱吉就從北非回來了。
沢田綱吉一回來,獄寺隼人就覺得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他只需要像從前那樣為十代目掃平障礙就行了。
守在沢田綱吉辦公室外的獄寺隼人,黑著臉把一撥又一撥的討厭鬼趕走,心情越來越暴躁,這些傢伙到底怎麼回事,一個個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可惡!真想把他們統統炸飛!
現在的獄寺隼人就像一支人形炸彈,已經瀕臨爆炸的邊緣,一觸即炸,要是在這個時候去招惹他,十有八九會被炸得粉身碎骨的。
「對不起,給您帶來困擾了。」極端的憤怒中,獄寺隼人聽見了一個能消融冰雪的熟悉聲音。
獄寺隼人聞聲望去,然後理智就告訴自己,應該趕緊移開視線,於是他就移開了目光。
「沒、沒什麼,都是為了十代目,你怎麼出來了?」沒錯,這都是為了十代目,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的獄寺隼人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回答。
「獄寺,你怎麼站在阿綱辦公室……」就在獄寺隼人言不由衷的時候,一個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的聲音從他後面傳來,然後陡然停止。
獄寺隼人不用轉過去也知道來人是誰,那個總是做很多蠢事的笨蛋跳馬,當然他也知道笨蛋跳馬為什麼會話到一半就停住了,就是這個認知讓獄寺隼人非常不爽,他轉過身去,狠狠地盯著迪諾,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喂,跳馬,你這混蛋怎麼會在這裡。」
說話間,獄寺隼人不著痕迹地移動了一下,擋住了女孩,用一種獄寺式超凶的表情瞪著迪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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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想沒想通,獄寺還是對未尋不關心阿綱的事耿耿於懷,還在用自以為是的想法去看待未尋,所以不管是那方面都想得那麼糟糕,還自作多情地解釋未尋的做法,未尋學義大利語是因為對另一種語言的好奇。其實主動去溝通是最好的辦法,不過獄寺要是會去主動溝通,他就不是獄寺了,這個傲嬌的傢伙才不會去找人溝通呢。
未尋的設定是火影里離主大陸很遠的島國洢之國的人,洢之國是架空的古代中國和古代日本的混合體設置,所以未尋中日文都會,英語是後來去其他世界覺得自己不會英語會變成文盲才學的。順便說一下未尋學習一種新的語言的方法是背三書,一本詞典,一本語法書,一本是用那種語言寫的經典著作,背完這三本書,即便沒有人教,她也能基本掌握一門語言了。
本章出現的書,除了《意日日意詞典》是我編的,其他真是學義大利語的書。
吃可愛多長大的迪諾出場了,獄寺是吃彆扭多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