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養夫

「妹妹，妹妹，你在哪兒啊？」

帶著奶香味的童音在小花園裡響起，張瑤卻早已經偷偷從另一邊溜了。

「二小姐，您要去哪兒啊？杜二少爺在那邊找您呢。」丫鬟隨雲緊緊跟著前頭短胳膊短腿卻還跑得飛快的小人兒。

張瑤一聲不吭，只悶頭往前走。

隨雲十分無奈，別看她家二小姐年紀小，卻有主意的很，說要跟杜二少爺玩兒捉迷藏，結果剛到她藏就直接偷偷溜了，可以想見，一會兒找不到人的杜二少又該哭鼻子了。

這當然不是第一回了，但她也不敢強行將人帶回去，只能一邊緊跟著一邊誘哄：「樂安公主今兒來給您帶了您最喜歡的六乾白玉酥，剛剛隨喜帶著小丫頭去廚房熱了，這會兒怕是已經送到小花園去了，您不過去償償？」

在隨雲看不到的地方，張瑤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好不容易擺脫那個粘人的小屁孩兒，再為了一口吃的回去，她還沒有被吃食塞了腦子。

張瑤腿雖短，但得益於自能走路以來便可了勁兒的瘋跑，速度倒是練得不慢，這麼會兒功夫，便已經快到東院了。

她才五歲，還跟著張夫人住在東院的西廂房，這會兒她想躲著杜逍，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不從正門進，悄悄的摸到平時下人出入的後門，溜了進去。

還鄭重的警告了隨雲一句：「你不許出聲叫人知道。」

可惜奶聲奶氣的語氣沒有顯出一點威勢，不過再怎麼年幼也是主子，隨雲只能無奈的閉上嘴，其實只要小主子不受傷，其他的都沒什麼。

沿著迴廊躲躲藏藏，張瑤卻發現今日的東院格外安靜，也不見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再探頭一看，呵，這不是娘的乳嬤嬤嗎，看這樣子，是娘和樂安公主在屋裡偷偷說悄悄話？

張瑤的好奇心瞬間被提了起來，難道是在八卦？咦~跟公主說的，該不會是皇室秘聞之類的吧？

一想到這個，張瑤的眼睛蹭的亮了起來，心裡跟有貓爪子在撓似的，當即決定偷摸過去，悄悄的聽一聽。

隨雲就看到，她家小姐身子一矮，便從迴廊邊上的橫木下穿了過去，看方向，不正是正房的後面。

隨雲急忙抬腳跨出迴廊，追著她家小姐而去，她還在半路上呢，就看到她家小姐已經一溜小跑到窗子下，扒著有她大半個人高的地基翻了上去，絲毫不顧價值不菲的絲綢衣裳在地上滾沾了一身的灰。

隨雲張嘴要喊，就看到她家小姐轉頭狀似兇狠的瞪了她一眼，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把耳朵貼向不高的窗戶，偷聽起來。

隨雲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卻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叫人吧，萬一讓人看見她家小姐這樣子，受罰的肯定是她；不叫吧，萬一被發現，她可能就會被認為是教唆者，依然逃不過懲罰。

至於現在過去將小主子趕緊強制抱走，又怕不小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小主子又鬧出動靜，那更完蛋。

手足無措的隨雲只能站在原地四處張望，暗暗祈禱不要被人發現，最好小主子能儘快失去興趣，趕緊隨她回房換衣裳。

而張瑤卻已經將精神集中到她聽到的東西上。

「……到17歲，太子殿下這次會再選一側妃，其他幾位皇子也都是要選正妃側妃的。」這聲音聽著就是樂安公主的，「還有幾個王爺家的世子，這次大概也會定下來。」

「那報免選的希望大不大？」張夫人的聲音響起。

安樂公主沒有出聲回答，卻聽到張夫人的一聲嘆息，想來答案是不如意的。

「這可如何是好？」張夫人憂愁道，「本來只是想多留一留玥兒，所以才沒急著相看，若知有這一遭，我與老爺就該早給玥兒定下的。」

「這誰能預料的到呢，現在也只能另想法子了。」樂安公主安慰道，「也是我家老大沒福氣，差著歲數，不然我早將玥兒給留下了。」

張夫人聞言卻是沒好氣的道：「你也忒貪心了，難道我兩個女兒都是給你養得不成，瑤兒都被你搶了難道還嫌不夠！」

「怎麼是我搶，明明是逍兒搶的！」樂安公主反駁道，「再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再多也嫌少！」

「行了吧你。」張夫人沒好氣道，「作為未來的親家，這件事你若是不出力，就別想輕易的讓瑤兒進門。」

「哎，你怎麼能這樣！」樂安公主委屈，卻下一秒就換了口氣，「好了好了，作為瑤兒未來的婆婆，她姐姐的事我肯定要管的嘛，明兒我就進宮好不好。」

「算了。」張夫人卻鬆了口，「你跟那裡頭的關係也沒多親近，去了也是白去，何必看人臉色。」

樂安公主沒反對這話，只道：「這件事啊，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你家老爺子，在聖上跟前求一求，說不得能另得恩旨呢。」

「哪有那麼容易。」張夫人卻不抱什麼希望。

張老爺子身為太傅，更兼右丞相之職，可謂位高權重，卻也因此，受到幾位皇子暗中的拉攏不計其數。

而聯姻，則是拉攏中最行之有效的辦法，他們家，又正好有適齡女子。

其實之前也不是沒有類似的擔心，但是皇室以往給皇子們選妃時，都是由皇后出面以各種宴會形式邀請各家夫人帶上女兒進宮見一見，若無意於此，只要推脫正在相看、或快要定下就可以。

但這次，卻是皇上突然下旨，要求所有正六品以上的官員，家中有13-17歲待嫁閨秀的，皆入宮參加閱選。

這種沒有各家夫人陪著、還要在皇宮中過夜的方式，實在是太讓人擔憂了，而且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全看上頭那位的心情，一點兒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但卻也不能不參加，若是現在匆匆忙忙與別家定下婚約，不說男方家庭人品問題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摸清，只說這行為都能算得上的對聖旨不滿、抗旨不尊了。

或許聖上表面上不會說什麼，但誰知道心裡會不會就此記住張家呢？

為一個女兒，拿張家全族的前途做賭注，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能的。

屋內，樂安公主又挑起別的話題跟張夫人說起來，張瑤卻無心再聽。

因為此時的她，正處於極度震驚之中。

撇除其他不相干的信息，若她剛剛沒聽錯的話，她娘與樂安公主的意思大概、好像、似乎是說，她將來要嫁到樂安公主家去？

至於對象，總不可能是已經12歲的杜家大哥杜逋，那唯一剩下的，就只能是是剛剛被她撇在小花園裡、年方六歲的杜二少爺杜逍了。

哦買噶，所以那個老是黏著她、還時不時愛哭的小屁孩兒就是她未來的丈夫？！

天哪，你乾脆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雖然自從來到這裡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未來的婚事肯定不可能由我自己做主，但為什麼一定要給我安排一個娃娃親？！

這是要我自己養成的節奏？！

張瑤只覺得頭暈目眩，為什麼要她見證一個熊孩子的成長過程？就不能在十幾年後，塞給她一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哥哥嗎？她一點也不介意從陌生人直接變成夫妻啊！

只要長得好看！

隨雲眼看她家小姐好似失了魂地要從檯子上摔下來，再也顧不得其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一把將人抱住，然後順著牆邊溜回西廂房。

外邊細微的動靜驚動了張夫人，她起身向窗外望去，卻沒有發現人影。

得虧隨雲個子矮，又挨著牆，才沒叫發現。

「怎麼了？」樂安公主問道。

「沒事。」張夫人搖頭，「估計是瑤兒養得那隻貓跑過去了。」

「說到瑤兒，你說咱們要不直接就將庚帖換了吧？」樂安公主道，「雖然咱們兩家之間有默契，但到底沒定下，萬一以後遇到什麼意外呢？而且定了之後，我也可以在皇后那兒漏一漏口風，免得他們又惦記上瑤兒，那位家的小爺可跟瑤兒差不了多少呢。」

「不能吧？」張夫人驚疑道，「這可差著輩呢！」

樂安公主撇撇嘴：「你覺得那裡頭會在乎這種輩分？」

張夫人默了，想想先帝曾有的一對姑侄妃子，再想想今上後宮中的姐妹花，好像叔侄娶姐妹這種事真不算什麼。

「行，等老爺回來我就跟他商量。」張夫人下了決心。

樂安公主立馬眉開眼笑：「成，回頭我讓駙馬也去找張大人聊聊。」

「哼，真是便宜你了！」張夫人不滿道。

「怎麼能是我佔便宜呢？」樂安公主叫屈，「你不也白撿一個兒子！」

「我可不缺兒子。」張夫人傲然道。

樂安公主啞然，確實，人家有兩個兒子，不稀罕她這一個，她卻稀罕人家閨女，誰叫她只生了兩個臭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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