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阿言,你殺了我吧
慕笙咳了一聲,不耐的答:「什麼怎麼樣?你是不是有暴露癖?」
傅言算倒是不惱,說:「去洗澡,別讓我等太久。」
慕笙進浴室洗完澡,裹著浴巾走了出來,說:「傅言算,這裡沒有我的衣服。」
傅言算點頭:「我知道,那你就別穿。」
他毫不在意慕笙的尊嚴,轉頭去了浴室。
慕笙坐在床邊,不安的打量著房間,她不知道傅言算在盤算什麼,可羞辱她是一定的。
傅言算洗完澡,腰間裹著浴巾走了出來,胸前的水珠滾落,順著腹肌滑進浴巾里,當真是秀色可餐。
他看了慕笙一眼,嗤笑一聲,問:「你坐在床上幹什麼?你該不會以為我要睡你吧?」
他嘲諷的笑:「慕笙,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你也爬不到我的床上來。」
慕笙咬著唇,眼中浮起羞恥,嘴裡卻不甘的懟回去:「跟你睡,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傅言算走到床邊將她拉起來,自己上床鑽進了被子里,說:「把衣服拿去洗乾淨。」
慕笙一怔:「你讓我去洗衣服?你別告訴我你這麼大的莊園沒有傭人,沒有洗衣機?」
傅言算看著手機,漫不經心的答:「有,那是我的東西,跟你有什麼關係?」
慕笙拽起地上的臟衣服,傅言算又提醒:「內褲,別忘了。」
慕笙眼中含著淚,將衣服打團抱起來走了出去。
這麼大的別墅,她找了足足十分鐘才找到洗衣房在哪裡。
慕笙拿了個盆子接水,將衣服丟進去和著洗衣液搓洗著,眼中蓄滿了淚水。
她仰頭將眼淚憋回去,有什麼好哭的?上輩子多慘的事情都經歷過了,這輩子不過是洗個臟衣服而已。
再說了,她知道傅言算出來的那一刻就應該明白,他不會放過她的。
慕笙身上只裹著一件浴巾,時不時還要往上拽一拽,免得走光。
她將衣服搓的差不多了,站起來努力的擰乾,一一晾曬好。
這偌大的陽台,只晾著這幾件可憐的衣服。
很顯然,這莊園的衣服都是有專人洗完烘乾,根本不用這麼麻煩,傅言算就是在故意折磨她。
她返回客廳去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了。
傅言算沒給她準備房間,她又不願意去傅言算的房間睡,便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下來,縮成一團先將就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傅言算睜開眼睛,房間里卻沒有慕笙的影子。
他猛地掀開被子,穿著睡袍下樓,喊道:「慕笙!」
慕笙在沙發上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卻沒留意身上的浴巾早就鬆散了,瞬間掉在地上。
她的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的將浴巾撿起來裹好,垂著頭吸了吸鼻子。
傅言算看見小姑娘姣好的身材一閃而逝,眼神微不可查的暗了暗,又嘲諷的笑了:「慕笙,別用這些小伎倆,很掉價!」
慕笙咬著下唇,滿臉的羞恥:「傅言算,我沒有那個意思,請你不要用你那顆骯髒的心揣測別人的想法!」
傅言算猛地掐住她的下巴:「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慕笙冷笑著對視:「那不然?傅先生覺得,我應該怎麼跟我的殺父仇人說話?」
這話似乎刺痛了傅言算,他猛地鬆開手,甩開了慕笙,丟下一句:「去找管家要衣服!」
慕笙毫不留戀,轉身就走了。
傅言算看著女孩纖瘦又倔強的背影,抓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摔在地上。
慕笙找到管家,管家給了她一套女傭的衣服,慕笙怔了怔,說:「我不穿這個。」
管家有些為難,找到了傅言算,說了這件事。
傅言算冷笑:「不穿這個?她想穿什麼?」
年邁的管家垂著頭,為難的說:「慕小姐說,她不是傭人,絕對不穿傭人的衣服。」
傅言算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那就讓她繼續裹著那條浴巾。」
傅言算冷硬,慕笙也倔強,竟真的裹著那條浴巾在別墅里走著。
傅言算要她去澆花,她就一手拽著浴巾,一手澆花。
傅言算要她去拖地板,她竟然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根皮筋,把浴巾扎了個揪揪,這下更方便雙手工作了。
普普通通的一塊破浴巾,她硬是將她穿成了抹胸的衣服。
慕笙忙活了一整天,卻猛地覺得這別墅里的男佣人甚至包括管家,好像一下子就都沒影了。
晚上被迫和傅言算回房間,她走進浴室去洗澡,洗完澡又將浴巾裹好,轉身就準備去客廳睡沙發。
傅言算叫住她:「不許去客廳睡。」
慕笙看了他一眼,問:「那我睡哪裡?」
「這裡。」傅言算說。
慕笙掃視著房間:「這裡?」
傅言算冷笑:「別誤會,不是睡我的床上。」
他指了指地板,說:「睡這裡。」
慕笙咬著后槽牙,恨不得將傅言算的脖子咬開:「傅言算,我是你的狗嗎?我為什麼要睡在你床邊?睡在地板上?」
傅言算的嘴角噙著涼薄的笑意:「慕小姐想做我的什麼?太太嗎?除了我太太,沒人有資格睡在我的床上」
慕笙冷哼:「那還不如做一條狗!」
她又不甘示弱的說:「又不是沒有女人爬過你的床,裝什麼清高!」
「你!」傅言算簡直想掐死這個女人,她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又膽大包天的跟他講話!
慕笙走到地毯上的空地,直接躺了下來,說:「如果往後日日都是睡在這裡,也不用洗澡了,省的麻煩。」
說完,她翻了個身就睡過去了,再也不說一句話。
傅言算躺在床上看著慕笙,她只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後背,似乎多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他怎麼折騰,慕笙好像都無所謂,羞辱或折磨,她都這樣安安靜靜的受著。
偶爾她受不住了,就罵他幾句,可她不肯哭,也不肯求饒,倔強的很。
傅言算恍惚覺得,過去那一年的時間,慕笙真的都是偽裝。
她裝的謹小慎微,柔弱無害,卻又在適當的時候嬌媚動人,一步一步打破他的防線,鑽進了他的心裡。
在他全心全意愛上她,憧憬著他們美好的未來時,她在他心上狠狠的紮上一刀。
他猶記得法庭上,他捧在掌心的女孩一步一步走上證人席,冷漠而涼薄的看著他。
她說:「我證明,他有罪。」
三個月,這句話如同一個魔咒,日日縈繞在他的心頭,攪得他日夜難安。
彼時他終於明白,原來這世上最毒的從不是殺人,而是他深愛的人,拼盡一切在恨他。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傅言算緩緩的閉上眼睛,心中微嘆,糾纏或依戀,報復或折磨,重要嗎?
翌日一早,他睜開眼睛,慕笙還躺在地毯上,縮成小小的一團,睡得正沉。
他不耐的叫她:「慕笙!」
慕笙沒有反應,傅言算起身去看她,只看她一張小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伸出手貼了貼她的額頭,滾燙的嚇人。
亞特蘭城的初秋還是有些涼的,她身子本來就弱,這些天百般折騰,又不穿衣服,不生病才怪。
傅言算心裡一陣煩躁,打電話叫來肖寒,說:「找個醫生!女醫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慕笙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慕笙的臉燒的滾燙,她不舒服的皺著眉頭,帶著哭腔哼哼著。
唯有此刻,她才像個正常的女生,會難受,會委屈。
醫生很快就來了,給慕笙打了退燒針,又開了些退燒藥,對傅言算說道:「這位小姐身體虛弱,還有些營養不良,需要好好調養。」
傅言算看著床上昏迷的慕笙,不悅的皺起眉頭。
沒有他的日子裡,她不是過的很好嗎?為什麼會營養不良?該死的林曜是怎麼照顧她的?
慕笙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夢裡總覺得有人握著她的手說話,可她聽不清說了什麼。
她又覺得熱的厲害,一直煩躁的踢被子,好像又有人一直不厭其煩的給她蓋著被子。
她覺得難受又委屈,有時候撒著嬌嗚嗚的哭著,好像爸爸還在,耐心的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睡覺。
慕笙往前拱了拱,眼淚從眼角滑下來,呢喃著:「爸爸……」
她這一覺睡到了晚上,皺著眉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有點懵。
她的床邊站著一個女傭,慕笙問:「這是?」
女傭說道:「這是傭人房,傅先生吩咐讓你先在這裡休息。」
慕笙點點頭,沒再追問,傅言算到底還是把她打發到傭人房來了。
她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怎麼會夢到傅言算照顧她呢?這男人恨不得殺了她。
女傭端著飯菜放在桌上,說:「你吃點東西吧,廚房今天燉了湯,我給你留了一碗。」
慕笙感激的站起來,說:「謝謝。」
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換上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和褲子,布料柔軟乾爽,比那個穿了好多天的浴巾舒服多了。
女傭解釋說:「那是我的衣服,先拿給你穿了。」
慕笙又連連道謝,才走到桌邊去吃飯。
一口湯喝下去,胃裡暖了許多,連帶著身體都跟著溫暖起來。
她剛吃過飯,女傭就走進來叫她:「傅先生叫你過去。」
慕笙安靜的放下碗筷,似乎已經習以為常,起身走了出去。
傅言算在別墅的天台上,慕笙遠遠的看過去,只看到男人的側臉。
他靠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似乎正睡著,手邊放著一杯紅酒,面前擺著一桌菜。
明明是豪華的別墅,滿桌的美味佳肴,可這男人身上無端的透出無邊的孤寂。
慕笙搖搖頭,將這個念頭趕出了腦海。
孤寂?活該!
聽到腳步聲,傅言算睜開眼睛,說:「坐下。」
慕笙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傅言算指了指她面前的酒杯,說:「喝了。」
慕笙皺眉:「我不會喝酒。」
傅言算的眉眼染上不悅:「喝了。」
她又說:「傅言算,我剛吃過葯。」
「喝掉!」
慕笙深呼吸了一口氣,端起酒杯灌進嘴裡。
她沒騙他,她真的不太會喝酒,以前即便是喝也只是一兩口,否則一定會喝醉。
可這一杯酒灌下去,有殷紅的酒液順著嘴角滑落,慕笙卻一下都沒有停頓,倔強的全都喝了下去。
「砰」的一聲,她將酒杯放在桌上,猛地咳了兩聲。
傅言算看著她嗆得雙眼含淚的模樣,嘲諷的笑了笑:「我讓你喝,又沒讓你全都喝。」
慕笙微微有些發愣,可酒意已經攀上來,她雙頰微紅,罵了一句:「王八蛋!」
傅言算抿了一口紅酒,輕聲說:「就你這樣的腦子,是怎麼把我耍的團團轉的?」
他看向慕笙,又問了一遍:「阿笙,為什麼?」
這句話慕笙倒是聽清楚了,她靠在椅子上傻笑了半天,才說:「因為你愛我啊。」
這寂靜的夜裡,過去那段塵封的感情被酒醉的女孩無情的揭開。
是,他愛她。
這段可笑的感情里,他用情至深,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可她卻成了那個步步為營的人,一步步引他入局,眼睜睜的看著他沉淪。
傅言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將酒杯猛地丟出去。
「啪!」酒杯丟在地上摔得粉碎。
傅言算的眼眸猩紅,心底那一絲柔軟被他狠狠壓下去。
他陰鷙的眼神看著慕笙,問:「你很得意吧?是不是?看著我愛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慕笙捧著肚子仰頭大笑,笑的眼淚從眼角滑下來,在暗夜中像璀璨的鑽石。
「對啊!傅言算,你像個傻子一樣說愛我,要跟我結婚,說要保護我,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慕笙笑的前仰後合,甚至有些瘋癲,她喝醉了,卻又好像無比清醒,借著酒意宣洩著內心。
「我太得意了,傅言算啊!天之驕子,商界奇才!被我耍的團團轉,我為什麼不得意?」
傅言算的瞳孔縮了縮,他紅著眼,咬牙說道:「慕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慕笙抓起酒杯,猛地扔出去。
傅言算微微側臉,酒杯擦著他的鬢角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慕笙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了滿臉的淚。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麼!傅言算,我就是來報復你的,我從來沒有一天想過要嫁給你,沒有一刻想跟你白頭到老!」
她跌跌撞撞的衝到傅言算面前,腳下一軟,卻跌進了傅言算的懷裡。
傅言算本能的伸手接住了她,慕笙也不掙扎,她似乎已經醉的不知道眼前的情況了,只一味的發泄著。
她揪著傅言算的衣領,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
女孩的氣息裹著酒香絲絲縷縷縈繞著他,說出的話卻涼薄又無情:「傅言算,我不是你的阿笙,直白點說,我希望你死,希望你下地獄,希望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盯著傅言算的眼睛,滿含恨意,卻淚眼朦朧。
眼淚大顆大顆的從她的眼中湧出來,像是開閘的洪水,悲傷和絕望籠罩著她,幾乎將她淹沒。
她喊了這麼久,情緒突然平靜下來。
慕笙捧著傅言算的臉,扯著嘴角笑了笑,說:「阿言。」
傅言算的身子狠狠一震,抬眸看她。
她說:「阿言,我殺不了你,你殺了我吧。」
然後她頭一歪,倒在了傅言算的懷裡。
傅言算的手撫上她的脖子,小姑娘的脖子纖細極了,他稍稍用力便能掐斷一般。
可他只是撫了撫,又放開了。
他輕聲說:「殺你?說得容易。」
良久,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說:「如果能殺了你,慕家倒台的那一天,我就不用把你支開了。」
他將人打橫抱起來,一步步走下天台,他苦笑:「恨我嗎?那就恨吧,總比視而不見的好。」
管家看到傅言算懷裡抱著慕笙,愣了許久,正準備上前詢問,卻被肖寒攔住了。
肖寒低聲囑咐:「傅先生和慕小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你們不要因為先生的態度就苛待慕小姐。」
管家有些不解:「肖特助,這個慕小姐到底是什麼人?先生這麼多年沒有回過莊園,更別說帶女人回來,可現在帶回來一個,卻又陰晴不定的折磨她。」
肖寒嘆了口氣,說:「別問了,說不清。」
傅言算將慕笙送回了傭人房,傭人照例假裝沒看見,安安靜靜的坐著自己的事情。
傅言算回到客廳,肖寒才低聲彙報:「總裁,國內還有些事情沒有收尾,需要您回去處理,另外……老爺子病重,醫生說沒幾天時間了。」
傅言算抬手捏了捏眉心,說:「老爺子不行了?」
肖寒點點頭:「是,癌症晚期,醫生已經不建議化療了,除了增加痛苦沒有任何意義。」
傅言算輕笑:「我的存在不就是為了給他增加痛苦嗎?」
肖寒垂著頭不敢說話,傅言算才說:「準備回國的事情吧,回去處理完,就再也不去濱海了。」
「是,」肖寒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那慕小姐……」
傅言算冷聲說:「帶她一起回去,她一步都不許離開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