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尾聲:我愛你,永遠愛你
慕笙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性。
可能傅言算留下了什麼無法忍受的後遺症,不想拖累她,所以不見她。
可能傅言算傷到了腦神經,就如同她當初瘋了一樣,或許是失憶了,不記得她了,所以不見她。
可肖寒站在門內,看著慕笙,眼神為難又猶豫。
良久,他說:「慕小姐,總裁沒事,除了躺了兩年有些肌肉萎縮之外,醫生說只要定期做康復訓練很快就可以逐漸恢復正常體能。」
他又說:「總裁沒有失憶,他只是說,不許你進來。」
慕笙有點急了:「理由呢?他還說了什麼?我自己進去找他!」
肖寒說道:「慕小姐,你就別為難我了,總裁醒來后只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問,你還活著嗎?另一句說,往後都不再見你了。」
慕笙只覺得這句話如同重鎚一般敲擊在她的後腦,她想過無數種傅言算蘇醒后兩人重逢的畫面,卻沒有一個如同現在一般。
林曜已經惱了,他從腰間拔出手槍,指著門內的肖寒:「把門打開!」
他怒道:「這是什麼屁話?他昏迷之前是他哭著喊著要娶笙笙,老子才退出競爭的,現在醒了一句解釋都沒有又不要她了,他是腦子撞壞了嗎?」
「開門!老子親自問!」林曜氣沖沖的喊。
肖寒為難的看著兩人,他知道的,林曜也是氣急了,不可能真的開槍。
慕笙拉下林曜的手,說:「算了,算了。」
她吸了吸鼻子,說:「他可能是一時還沒適應,我給他時間,我們先回去吧。」
她又抬眼看向肖寒,說:「他知道我住哪裡的,對吧?我等著他。」
慕笙拉著林曜回到車上,林曜開車帶她回公寓。
一路上慕笙都很平靜,直到進了門,她像是突然泄了氣一般,跌倒在玄關處。
「笙笙!」林曜急著把人扶起來,問:「沒事吧?摔到哪裡了?」
慕笙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間湧出來,她的聲音微顫:「林曜……」
「我在呢。」
「他醒了……」
慕笙捂著臉哭泣著,說:「他醒了,他醒了,醒了就好……」
她隻字不提傅言算不肯見她的事情,好像這件事不曾發生一樣。
晚上,慕笙甚至難得的叫了一大堆的外賣垃圾食品堆在餐桌上,開了兩瓶酒,喝得小臉通紅。
她手裡舉著炸雞,灌了半杯紅酒,喊著:「傅言算醒了!」
林曜可沒什麼喝酒的心思,就默默的看著她發瘋。
慕笙拎著酒瓶衝到陽台上,喊道:「他醒了!他醒了!」
她一低頭,看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有個人站在車邊,靜靜的看著樓上。
慕笙一怔:「傅言算……」
她衝到門口,連鞋都沒換,奪門而出。
慕笙衝到樓下,只見那車剛好發動,正準備離開。
她急急忙忙追上,喊著:「傅言算!傅言算!」
「你站住!你把話說清楚!我知道是你!」
她跑的太急了,又喝了酒,腳下的拖鞋絆了一下,瞬間摔倒在地上。
慕笙磕的膝蓋生疼,手心也劃破了,她看著絕塵而去的汽車,罵道:「渣男!王八蛋!」
車內,肖寒回頭看了一眼,急著說:「總裁,慕小姐摔倒了!」
傅言算的手抖了抖,說:「林曜會照顧她的。」
肖寒回頭看著林曜跑出來扶起慕笙,就連他都忍不住說:「總裁,你這是何苦呢?你分明就捨不得慕小姐,為什麼不見她?」
傅言算閉了閉眼,說:「沒有我這兩年,她不是過的很好嗎?事業有成,生活順利,無病無災。」
肖寒點頭:「話是這樣說,可這兩年慕小姐一直在等你,你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為什麼不跟她團聚呢?」
傅言算的手微微收緊,輕聲說:「沒有我,她可以過得更好,走吧,回去吧。」
林曜把慕笙從地上扶起來,說:「阿笙,你喝醉了,我帶你回去休息。」
慕笙爬起來,眼中含著淚,倔強的咬著唇:「我沒醉,我看見他了,那就是傅言算,我知道是他!」
她說:「他分明捨不得我,他眼巴巴的跑來看我,又躲著我,當我還是十七歲的小姑娘跟他談情說愛欲情故縱嗎?」
林曜拉著慕笙往回走,說:「你喝醉了,他說了不見你的。」
慕笙喊著:「胡說!胡說!」
林曜氣急了,直接將人扛起來上樓,說:「再等三天!三天以後他還不出現,我帶你去找他!」
慕笙和林曜就真的等了三天,這三天,慕笙停了所有的工作,就在公寓里等著,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生怕錯過了什麼消息。
可傅言算好像壓根沒有聯繫她的意思,好像那一晚的人影就真的只是慕笙的幻覺。
最後一天的晚上,慕笙窩在陽台的藤椅上,看著黑屏的手機,抱緊了膝蓋,輕聲說:「他不想見我。」
林曜一把把人拽起來,說:「走,去找他,有什麼話,當面問清楚。」
他帶著慕笙直接去了言家莊園,到門口的時候,是門衛不肯開門,只說傅言算不見她。
慕笙垂著頭,林曜卻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說:「過來幫忙。」
五分鐘后,罪域的車隊開到了莊園門口,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門衛,冰冷又肅殺。
林曜冷聲說:「我不為難你,也不用你開門,其他人,把鎖鋸開。」
莊園的大門是鐵藝的,林曜的人硬生生將門鋸開來,折騰了足足十分鐘。
慕笙瞪大了眼睛,敢鋸開言家的大門,林曜也是古往今來第一個了。
林曜笑著說:「去吧,無論結果如何,我在外面等你。」
慕笙愣了愣,問:「你不進去嗎?」
他掂了掂手裡的槍,說:「傅言算只是不見你,不至於傷到你,我進去幹什麼?看你們倆談情說愛嗎?」
慕笙的臉一紅,跑進了莊園。
這路她熟得很,一路小跑著去了傅言算的那棟別墅。
傅言算一貫不喜歡傭人前呼後擁,所以門口也沒人守著,慕笙推門進去,正看見肖寒端著咖啡準備上樓。
看見慕笙的時候,肖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慕小姐?你怎麼進來的?」
慕笙「噓」了一聲,說:「反正我都進來了,你假裝沒看見就行了。」
肖寒眼巴巴的湊過來,說:「你可算來了,快去看看總裁吧!」
慕笙壓低了聲音,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肖寒輕聲說:「他從醒來就不大對勁,說了不見你,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也不大吃飯,除了工作就是靠抽煙咖啡硬扛著。」
肖寒努努嘴,說:「你瞧這個別墅,死氣沉沉的,跟個墳墓一樣,不知道總裁到底在想什麼,慕小姐快去勸勸吧。」
慕笙的心微微刺痛,傅言算到底在想什麼?
她伸手接過肖寒手裡的咖啡,說:「我來吧。」
肖寒求之不得,立刻就溜了。
慕笙捧著咖啡上樓,推開了卧室的門。
那個她熟悉的卧室里,拉著厚厚的窗帘,傅言算坐在書桌前看著電腦,抬手揉了揉眉心,說:「肖寒,她在費城的那個案子竟然被人恐嚇過,把人帶到我面前來。」
沒等到肖寒的回答,傅言算抬眼叫她:「肖寒,你……」
話音戛然而止,面前站著的是一襲長裙的慕笙。
她穿著淺藍色的長裙,腰身勾勒的很纖細,似乎比兩年前稍微胖了一點點,小臉紅撲撲的,十分健康。
她的長發紮成漂亮的丸子頭,側面別了一個珍珠發卡,精緻而溫柔。
慕笙站著房間門口,端著咖啡,儘管極力想要平復自己的心情,和他平靜的談一談,可出口的話仍舊顫抖的無法自控。
「傅言算,你想不想我?」
傅言算的眼眶酸澀,心臟鈍痛,他轉開了眼神,說:「我不是說過了,不許你……」
「你不想見我,是不要我了嗎?」慕笙問。
傅言算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慕笙又問:「你既然不要我了,為什麼關心我這兩年的生活?我被人恐嚇過,你在意嗎?」
傅言算關了電腦,聲音有些啞,說:「是,你說得對,跟我沒什麼關係,我……」
慕笙走到他面前,放下了咖啡,聲音委屈又可憐:「阿言,他們開車跟蹤我,還撞了我的車,不許我為對方辯護,我這裡留了疤。」
她嫌棄裙擺,露出小腿處的一處淺淺的疤痕給他看。
她又說:「我當時流了好多血,我特別痛……」
傅言算定定的看著她那一處小小的疤痕,那是他不在的日子裡,他的女孩被人欺負的證據。
他咬著牙,脫口而出:「林曜是死人嗎?他就不會保……」
慕笙咧嘴一笑,得逞般的得意:「林曜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他要保護的人。」
她低頭看著椅子上的傅言算,說:「你還愛我。」
語氣篤定又堅定,慕笙輕聲說:「為什麼不見我?」
傅言算不肯說,慕笙在他面前站了許久,才說:「阿言,我等了你兩年,如果你沒醒,我可以一直等下去,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都可以。」
「可你醒了,我一天都不想等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傅言算沉默不語,慕笙的心一寸寸的墜下去,她垂了垂眼帘,說:「好,是我打擾了。」
她轉身欲走,手卻被人猛地拉住,身後傳來男人顫抖的聲音:「不是我不要你,只是……阿笙,你確定,你還要我嗎?」
他將人往回帶了帶,手從她的背後繞過去,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問:「孩子……孩子走的時候,你痛嗎?」
慕笙的鼻子一酸,搖搖頭:「不痛,就睡了一覺,沒關係的,那個時候我身體不允許,所以……」
傅言算打斷了她,說:「不是這個,阿笙,我是問,在濱海市的那個孩子,被林安書害死的時候,你痛嗎?」
慕笙的身子狠狠一顫,眼睛驀的睜大,這事……這是上輩子的事情,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傅言算的手緩緩下移,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膝蓋,說:「你的膝蓋被挖掉的時候,我在做什麼?」
慕笙的聲音乾澀如風箱,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你在說什麼?傅言算,你……」
傅言算輕聲說:「阿笙,你說得對,我是個混蛋,我活該受盡所有的苦難,都不足以向你贖罪,就算我孤獨終老,也不能彌補你半分。」
他閉了閉眼,說:「所以,不是我不要你,只是……我讓你過了那樣的一輩子,憑什麼跟你在一起?」
他輕輕的鬆開慕笙的身子,緩緩的鬆開了她的手,說:「阿笙,去吧。」
慕笙的身子顫了顫,問:「去哪裡?」
傅言算苦笑:「去哪裡都好,去沒有我的地方。」
他說:「以前我覺得,你哪怕是死,都要死在我的懷裡,可現在我想明白了,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
慕笙是他生命的太陽,他一直拼了命的抓緊這束光,渴望得到全部的溫暖和救贖。
可他抓緊慕笙的日子裡,慕笙沒有過過一天安穩的生活。
現在他願意放手了,哪怕往後的日子裡,等著他的是無邊的黑暗與孤寂,只要他想到,他的阿笙是幸福的,他就仍能在這世間苟活。
慕笙的眼淚簌簌而落:「我不要更好的生活,也不要更好的人,傅言算,你說你要娶我的,說要抓我去領結婚證,說要生兩個孩子,你現在反悔了?」
她轉身看著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絮絮叨叨的說:「我不知道那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你既然知道,你欠了我這麼多,你就想抵賴不還了嗎?」
慕笙捧著他的臉,說:「阿言,看著我,看著我!」
傅言算終於抬頭,細細的打量著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慕笙在他眉心重重的親了一口,臉上還掛著淚,她說:「我愛你,聽見了嗎?我愛你。」
「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我現在只問你,你是要跟我結婚生孩子過一輩子好好補償我,還是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阿言,你還要不要我?」
傅言算的眼神心痛難當,他被吸進女孩澄澈又急切的眸子里,良久,說:「再說一遍。」
慕笙一怔,說:「你還要不要我?」
「不是這句。」
慕笙反應了一下,說:「我愛你。」
傅言算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將人猛地拉下來,薄唇貼了上去。
時隔兩年,再一次唇齒相依,他輕聲喟嘆:「愛你都來不及,怎麼捨得不要你?」
情到濃時,傅言算將人抱到床上,死死地抵住,慕笙只有那一次在費城模糊不清的經歷,不免緊張起來。
傅言算察覺到她的僵硬,微微起身,說:「抱歉,是我太急了,我只是……很想你。」
慕笙明顯被男人這句話取悅到,她攀著他的肩膀,努力的回應他:「我也想你。」
傅言算身子一緊,咬牙埋首:「你真是……要命!」
慕笙的如同跌入雲端,腦海混沌,還不忘問一句:「醫生不是說你要做康復訓練嗎?」
傅言算輕笑:「不衝突。」
這一場時隔兩年的糾纏令人沉醉,慕笙在他懷中小聲的抽泣著,不知是因為愉悅,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傅言算才放她安睡一會。
慕笙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問:「那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傅言算修長的手指插進她的發間,梳理著她的長發,說:「昏迷的時候好像活在了另一個時空,可我去晚了……」
慕笙知道,那個時空的自己,不堪忍受苦難,絕望自殺,才有了這輩子的重生。
她埋進傅言算懷中,問:「那個傅言算呢?」
傅言算頓了頓,輕聲說:「他……悔恨一生,是他活該。」
慕笙閉著眼睛,呼吸逐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
傅言算低頭吻她,又說:「阿笙,你死後,他自殺了,也許是他的死,換來了我的蘇醒。」
慕笙的眼角劃過一滴淚,輕聲說:「阿言,我困了。」
「睡吧,晚安,」男人輕聲說:「我愛你,小姑娘,永遠愛你。」
慕笙翻了個身,咕噥一聲:「嗯,愛你。」
那些過去的事,便過去吧。
她已經看過復仇的終點,慘烈又痛苦。
往後她想要好好愛他,不是傅家言算,不是言家長子,只是她的阿言。
是那個在她十三歲時出現在慕家客廳的少年,讓少女春心萌動,一眼萬年。
他也已經看過她前世的苦難,也知曉她的深情與為難,原來那些年的欺騙與傷害,不過是他咎由自取。
好在上天垂簾,讓她跨過時間和生命,再次來到他的身邊。
無論是為了愛他,還是為了報復他,他都認了,只要她安穩的活在這個世上。
門外的林曜靠在駕駛座上,懷裡抱著手槍,睡得不省人事。
也曾炙熱而執拗的愛過一場,可這世上原本就不是人人都能得償所願。
他愛的女孩,餘生安穩,於願足矣。
一個月後,傅言算和慕笙大婚,第二年,慕笙誕下一雙龍鳳胎。
迷霧散盡,天光大亮。
兜兜轉轉那些年,她所深愛的都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了她的生命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