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節
聖金小皇帝在金陵月領兵出城后,立馬將安平侯宣進了皇宮。
安平侯顫顫巍巍的要給小皇帝做禮,小皇帝幾步從側塌上起身將他沒有彎下去的身子扶起:「老侯爺不用多禮,這裡就我們兩個人。」
「皇上,老臣無能,不能為國儘力,卻只能在家享受皇家給我的天恩,老臣慚愧。」安平侯語氣誠懇,態度卑微,小皇帝看的有些於心不忍,親自扶著他走到座位上安置好后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側塌處。
「老侯爺不必自責。如今金大人率兵出征,朕深感不安,因此叫老侯爺來此同朕說說話,以寬朕心。」小皇帝命人給老侯爺上了茶盞。
端茶的小太監小跑著進來回話,「皇上,左丞相和右丞相大人進宮了。」
「無詔進宮做什麼?他們有什麼急事嗎?」小皇帝微笑著邀請老侯爺品茶。
突然他意識到什麼,慌張的抬頭道:「你說他們此時進宮了?」
小太監小雞啄米式的點頭。
小皇帝看向正慢慢品茶的老侯爺,想要開口讓其躲一躲。
左右二丞相對老侯爺的態度,不比金陵月好多少。
朝中走了金陵月,左右二丞相算的上□□朝堂的重中之重,此時切不可和他們對著來,以免殃及聖金安危。
老侯爺頭也沒抬,依舊慢慢品茶,道:「皇上是想讓老臣躲一躲?」
「侯爺真是聰明,深知……」
「老臣為什麼要躲?」老侯爺淡定的擱下茶盅,笑著抬頭對視上小皇帝驚慌的眼神,「老臣躲了這幾年,也差不多躲夠了,老臣想活動活動筋骨了。」
小皇帝突然心底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
他應該相信金陵月的。
他應該相信金陵月說的,相信暗探說的,老侯爺是有異心的。
他應該……
安平侯一步一步靠近小皇帝的位置。
小太監忙攔在老侯爺身前,「侯爺自重,再往前一步就逾矩了。」
「啊!」安平侯拔出小太監胸口的短刀,單指抹掉上面的血水,甩袖笑道:「和我談規矩?也不看看自己吃幾斤米?怎麼,皇上你害怕了?」
小皇帝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躲到了柱子後面。
他現在只想大聲呼喊金陵月,哭著抱他大腿痛罵自己一頓,「朕…錯了。」
可是金陵月遠不在京城,不光金陵月,還有三位將軍。
對了,還有一位在京的將軍。
小皇帝扯了嗓子大喊:「鄧將軍,救駕!安平侯反了!」
原本一呼就應的鄧將軍在小皇帝喊了幾嗓子后依然沒有現身。
安平侯踢開阻在身前的小太監的身體,將小刀緩緩的架在小皇帝的脖頸上,冷笑道:「你平日里這般不信任他們,他們才不會當真給你賣命。他們只信金陵月的。可是金陵月現在不在這裡,你說怎麼辦呢?小皇帝,老臣……」
「金大人不在,我在不就行了。」房樑上倒掛下一個年青男子。
這人樣貌極好,放眼聖金朝堂,能和他樣貌相匹配的,也只有那個護國大人金陵月了。
偏偏那護國大人早就被他拐上了床。
白玉輝笑呵呵的落了地,轉身坐在老侯爺方才坐過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道:「安平侯,多年不見,想我不?」
!!!
!!!
小皇帝和安平侯默契的擺出了一樣的表情,那就是震驚。
「白…白大人?是人是鬼?」小皇帝顯然被眼前的白玉輝嚇破了膽,已經忘記了自己被安平侯挾持,他緊張的去抱安平侯的胳膊,喃喃道:「老侯爺,這是白大人?朕沒有看錯吧?是白大人的鬼魂回來了嗎?」
「白大人?」安平侯顯然更能接受白玉輝還魂的事實,他依然保持平靜的笑道:「白大人,你沒死?」
「老侯爺你都沒死,我一個人下去多無聊?這不是特意回來找你敘敘舊。茶水不錯,小皇帝你最近是不是又私藏了好茶,怎麼不想著給金大人送點,有點不夠意思啊,虧我大難前還叮囑我師弟把你救出來扶持你重新坐穩皇位。唉,早知道這樣….我就…」白玉輝一仰頭把老侯爺剩下的茶水喝了個乾淨,吐出兩片茶葉片道:「嗯?老侯爺你愣著做什麼?動手啊?弄死他給我解解氣。」
「白大人真幽默。你不是出來救他的?」安平侯道。
小皇帝眼神哀切的盯著白玉輝,希望聽到自己渴望的答案。
「救他?為什麼?他給我下了要命的蠱蟲,我夜裡不能寐的時候他也沒管我死活啊?他讓我幫他肅清朝堂,清掉你們這些老頑固的時候,你們夜裡玩兒命的埋伏我的時候,我也沒見他多心疼我一回啊?不光如此,他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唯有一人。你把那人找來做我軟肋的時候,他不也沒阻止嗎?他到處借刀,最後被刀傷了自己,為什麼要我去救?我是聖人?不,我不是。所以老侯爺你不要再等了,趕緊動手,就那麼輕輕一剌,我看他咽了氣我就走。我現在身份不同往日,也是很忙的。」白玉輝靠在椅子上,分毫沒有要搭救小皇帝的意思。
小皇帝剛從白玉輝沒死的震驚中醒過來,就聽到了白玉輝對其的種種控訴。
因為白玉輝說的都是真的,所以小皇帝此時更加恐懼。
白玉輝都知道。
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那麼他今天說不救,就真的是要袖手旁觀了。
小皇帝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蠢笨過。
「皇上!」
「皇上!」兩個心急火燎的丞相風風火火闖入此間,正看到屋裡的三個人神色各異。
慌張的臉色煞白的小皇帝被凶神惡煞的安平侯控制在柱子旁邊,門口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弔兒郎當的年輕人。
兩位丞相定睛一看,就要重複上演相同的戲碼。
「打住,二位丞相,我是白玉輝,我沒死。你們的小皇帝在那裡,快去吧。」白玉輝隨手一指,繼續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白玉輝?你不是死了嗎?難不成當年金大人騙了我們?你居然逃出生天了?你在這裡做什麼?看著皇上被劫持卻沒有動作嗎?你到底是什麼人?」左丞相氣急之下,拿起桌上的盆景石塊就要砸到白玉輝的頭上。
白玉輝微微側頭,單手鉗制住左丞相手腕,一個反身,將左丞相半個身子扭了過去。
白玉輝足尖一使勁,正踢在左丞相的膝蓋上,左丞相當即跪了下去。
右丞相見狀也要加入戰局,白玉輝笑道:「你們到底是來救駕的還是來殺我的?想清楚啊?別小皇帝沒救成,再被我失手打死了。我現在可不是你們聖金的尚書,不會給你們留面子奧。」
「你到底回來做什麼的?」開口的是安平侯。
「算算賬。」白玉輝笑道。
「我們和你有什麼可算的?」右丞相道。
白玉輝呵呵一笑,鬆開鉗制左丞相的手,重新坐回座位上,懶懶道:「右丞相大人,話不要說這麼絕。你們欠的賬可多了去了。我只不過只挑幾筆和你們算一算,替先輩們不平一下。」
「先輩?誰?你還有什麼先輩?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孤兒,哪兒來的先輩?」右丞相鄙夷道。
「右丞相,你從進來就一直在關心我。你的小皇帝在那裡,你怎麼不關心關心他是不是快要死了呢?畢竟他要是也死了?聖金會不會就真的要改天換日了呢?你說你的列祖列宗,會不會晚上出來找你談心呢?」白玉輝的話從來都是嬉笑中帶著惡毒,讓人厭惡的同時還要豎著耳朵認真繼續聽下去,生怕遺漏了什麼重要信息。
「兩位丞相大人,看你們對這小兒這麼不關心的樣子,著實讓老夫有些意外。」安平侯笑道。
「他咎由自取。」左丞相扶著自己有些不靈便的胳膊起身,喘息道:「早就同他說過要離你遠點,他可曾聽進去過一句?金大人雖與我們不同路,卻也算得上對聖金盡心儘力,他也不止一次提醒過遠離你,他聽了嗎?不止一意孤行和你暗中聯繫,還想著借著你的手剷除金大人?你以為金大人還是你們當初找來的那個毛頭小子?你現在砍了小皇帝,金大人立馬能帶著三軍回來直接坐堂改朝換代你信不信?」
小皇帝絕望的沿著安平侯的身子滑了下去。
他沒救了。
所有人都不想要救他。
他只不過覺得世上所有的關係都親密不過血緣關係。
老侯爺是和自己身上有相同的血,他怎麼會害自己呢?
可是他忘了,那個把自己囚禁起來的假皇帝,也是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
現在後悔,晚了。
「你們當真想看著聖金改朝換代?」白玉輝悠悠說道。
「這和你什麼關係?」右丞相嗤笑道:「莫不是你也想來摻和一腳,坐坐這龍椅?」
白玉輝單手支腮,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衣擺,不屑道:「我告訴你們,龍椅真沒什麼好坐的。做了皇帝以後,還要每天被一幫大臣們吵得頭暈眼花的,無聊無趣的很。」
「說的和你做過一樣。」
「他坐過,雖然窮了點,不過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坐過龍椅。」鄧將軍的聲音依舊這麼慷鏘有力。
「鄧將軍,快來救駕!」
「白大人,許久不見,甚是想念。」鄧運走到白玉輝面前,對著他深深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