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節
「你不要這麼看著我,誰知道你祖先是怎麼教的你。不過我倒是知道我師父怎麼教的我。我師父說,易容畫皮,攝魂催眠,最講心思端正。若是打著用這些東西去作惡,早晚是要遭報應的。你看,我師父這麼教育的我,然後他自己想要去勾結秦威國主拉幫結派,被人弄死了吧?是有些惋惜,但是這麼想來,他這是用親身經歷給我這個徒兒上了一課。人啊,要心存善意。」白玉輝蹲在昔由國國主身邊,拍拍他的頭道:「年紀這麼小,新登基的?是不是還沒有看到你們國主代代相傳的家族秘史?沒事,今兒先從我這聽一聽。」
兩個丞相早就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覺得白玉輝剛才說的就像是天書一樣。
每個字都能聽得懂,但是每句話都像是不曾聽懂一樣的晦澀。
「渴了。」白玉輝回頭道。
金陵月適時的遞上茶水。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祖上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打下的江山,你不要…….」
「聞子瑞,不要逼我把咱們最後的情分一併踩在腳底。留一線吧。」
白玉輝轉身,走到被金陵月五花大綁的小皇帝身邊,對安平侯道:「秦威國主是不是答應你只要事成,你就可以長生不老?老侯爺,年紀大了怎麼這麼天真?他自己眼看著皺紋都呼呼的長起來了,你居然信他會長生不老?」
「你閉嘴!」秦威國主怒吼。
「你閉嘴!」白明月拿起安平侯掉落的小dao,在秦威國主臉上從上而下劃了一刀,道:「你暗中設立里這麼歹毒的地方,用活人做實驗,煉製狗屁仙丹,你知道你害了多少無辜的人嗎?由七,一個小小的頭目,手上居然有上百條人命。你手上有多少?數得過來嗎?你夜裡睡覺的時候不會害怕嗎?」
說起這個,左丞相想起了聖金國那起駭人聽聞的案子。
要不是殃及了聖金朝堂官員的家眷,怕是這個底下的勾當還能隱藏更久。
他們不知道最讓白玉輝氣憤的是,他的師弟居然也曾遭其迫害,想到這裡,白玉輝又是一刀劃了上去。
金陵月見白玉輝突然暴走,趕忙走到身邊拉著他的手,小聲安撫道:「師兄,息怒。」
白玉輝深吸一口氣,指著已經看不清原本模樣的秦威國主道:「這裡面,你最該死。」
「你今天把我們找來,是為了什麼?替□□道?為了那些沒有根據的歷史把我們一網打盡,重新開局?」聞子瑞道。
「也不是不可以。」白玉輝轉身笑道。
「我要你們,代替你們的先人,給龍岩國的先人們,磕頭認錯。」
「那不可能!」聞子瑞吼道。
「聞子瑞,為什麼這次攻打聖金,你要親自帶兵?」白玉輝突然轉了話題。
「因為朝中有事耽擱,我又不想錯過……」突然,聞子瑞驚訝道:「朝中紛亂是你做的?」
「不可以嗎?」白玉輝不屑道。
「還有你,秦威國主,你為什麼跑過來?」
「因為……」
「因為有人給你傳信,這皇宮裡有你朝思暮想的長生不老秘籍。你知道這不是傳言,所以你來了,你怕它落到別人手裡。」白玉輝分析道。
「你就不用說了,我只不過讓藍粉衣給你是了點小招數,你這麼年輕,上那小丫頭的當太容易了。她一個人就能吃撐起千明閣,對付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夥子,易如反掌。」白玉輝重新坐回座位上,嘆息道:「你們所有人都沒有回頭路。為什麼要從這逞英雄呢?老么實磕頭認罪多好?」
秦威國主最先反應過來,「我們磕頭?去哪兒?龍岩嗎?這裡又沒有靈位。」
「誰說沒有?」白玉輝一指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皇帝,「你們不好奇他是誰?」
所有人心中一驚。
好像說了半天,大家都沒有關注聖金國主。
他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一直安安靜靜的被綁在一邊的椅子上。
現在大家都看向他,他才緊張起來:「你們看著我做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白玉輝,別賣關子。」右丞相猜到了什麼,急切的催促道。
「右丞相,這會子覺得我沒那麼討厭了對不對?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聖金的國主。」
「呸,這不是廢話。」左丞相不屑道。
「這位是聖金的開國國主。」白玉輝介紹道。
!!!!
「你…」
「你說什麼?」右丞相心中雖有答案,仍是不可思議道。
「右丞相,不要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你們不是也發現了一些小異常嗎?所以你們經常搞點小摩擦讓他頭疼。他為了不讓你們把過多的關注力放在它身上,才把我找來當你們的眼中釘。」白玉輝說完看向左丞相,「別人不知,左丞相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妹妹,悅妃。是因為什麼被打入冷宮的?」
「因為……」
「因為返老孩童?」白玉輝從金陵月手中接過第二杯茶,緩緩的喝了口,道:「別的嬪妃都越來越老,你的妹妹卻越來越年輕,甚至於恢復到了青春少女的模樣,皇上懷疑她是妖孽,礙於你是朝中重臣,只將她囚禁了起來,對嗎?」白玉輝把金陵月查到的真相公佈於眾。
左右丞相難得的沒有反駁。
這就是默認了。
白玉輝走到朝暮公主身邊,拉開她掩面的雙手,對左丞相道:「左丞相,你看看這是誰?」面具之下,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
這模樣看上去有幾分神似年輕的左丞相。
這是…被打入冷宮的悅妃!
等等,悅妃在這裡,那冷宮的是誰?
鄧運不早不晚的在門外回稟:「白大人,人我已經帶來了。」
「有勞鄧將軍將人送進來。」金大人吩咐道。
「是。」鄧將軍扛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走了進來。
赫然是止息國的朝暮公主!
聞子瑞也被驚得合不攏嘴,「你…你居然是假的……」
他就說他已經明確給朝暮公主說過不要插手國事,為何她還幾次三番的給自己傳遞情報,想要挑起兩國征戰。
原來…
原來她是要自己做一國之主,她不是為了幫助止息,不是為了幫助聞子瑞。
小皇帝愛慕她,卻讓她成為了一個怪物,不能放出去又不能變回去。她在寂靜的冷宮裡百無聊賴,默默的看著四方天,等著日升,看著月落。
小皇帝時不時會去看望她,可是有什麼用呢,她不喜歡。
她後來喜歡上了一個人,秦威的二皇子。
她多方打聽,知道二皇子喜歡舉國聞名的朝暮公主,便想辦法把朝暮公主騙進了冷宮,自己化成了朝暮公主。
左右冷宮裡自己變得孤僻難接近,整日待在房間不出去,沒有人會發現房間里的人已經變了個樣兒。
她變成了善於心計的朝暮公主。
她希望靠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幫秦威拿下天下。
然,沒想到出了這許多變故。
左丞相顯然不能接受這光怪陸離的經過,已經癱坐在了地上。
右丞相緊緊的扶著他快要倒下去的身子,將他喚醒。
「撐住,聖金不能這麼完了。」右丞相小聲道。
「你到底想怎麼做?」右丞相詢問白玉輝。
「別的不說,先給龍岩先輩們磕頭認錯,替你們無恥的先輩們。」白玉輝目光堅定道。
他說著已經走到小皇帝面前,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小皇帝嚇得差點暈過去,被白玉輝一把掐住了人中,強迫他清醒過來。
「給我把密室打開。」白玉輝命令道。
被鬆綁的小皇帝就像是被嚇得掉了魂兒,他殭屍一樣的去打開了密室。
一排排龍岩國主龍岩親眷的靈位端正的立在案台上。
小皇帝經常來拜祭。
小皇帝率先跪了下去,一腦袋磕下去,沒有起身。
白玉輝壓著這些所謂的國主一個一個跪到靈位前,給龍岩的先輩們懺悔,磕頭認錯。
等最後一個昔由國的國主磕完頭,白玉輝一撩衣擺,認真的在蒲團上磕了幾個響頭,他轉身對無精打採的幾個國主說道:「這個老不死的知道我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你們大可以問他。我給你們一晚上時間考慮如何給龍岩賠罪。明早太陽升起,我再來看你們。」
白玉輝走出密室,將密室大門關在了身後。
金陵月扶住快要倒下去的白玉輝,輕聲道:「累了吧,我們去那邊歇一下。」
「師弟。」
「嗯?你說明天是個什麼天啊?」
金陵月笑道:「有你在,一定是個好天。」
再黑的夜,也終將會過去。
那些被時間掩埋的一切美好的,邪惡的,終將被世人所知曉。
白玉輝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的他,一襲白衣,瀟洒的不得了,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人,同樣的白衣,同樣瀟洒的不得了。兩個人正在互相望著傻笑的時候,天上落下一塊巨石,正朝著兩人頭頂砸下來。
白玉輝下意識的去保護金陵月,而那巨石,終究也沒有砸到自己身上。
白玉輝抬頭一看,是師父。
雖然師父有貪念,但是他對兩個徒弟應該是真心的吧?
「是真心的。」夢裡的師父笑著對白玉輝擺擺手,「走好自己的路,看好你的小師弟。」
師父……
天亮了。
白玉輝醒來的時候,青畫正紅著眼睛遞給金陵月一封信件。
那是白藍拜託百兵閣的兄弟們連夜帶過來的。
上面寫著要白玉輝親看。
白玉輝揉了揉眼睛,打趣道:「青畫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白大人,您終於醒了,我太開心了。」
「乖。我先看信。」白玉輝打開信件,金陵月自覺地就要離開,被白玉輝一把揪回來,「走什麼,你又不是外人。」
兩個人相視一笑。
信件很老,是一封隔了許久的遺書。
這遺書被保存的很好,能看得出保存之人從來沒有打開過,一直當寶貝一樣收藏著。
信件上的字很清秀,看著很舒服。
白玉輝看完,同金陵月長長的嘆口氣。
老國主啊,你太善良了。
經過一夜的折磨,幾個國主筋疲力盡。
白玉輝打開密室大門的時候,他們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看到了一個仙人塌雲而來。
白玉輝笑著蹲下身,問:「想好了嗎?諸位?」
「白大人,我們昔由願意歸順龍岩。」昔由國國主喊道。
「你們呢」白玉輝看向聞子瑞。
讓他開口說歸順太難了。
白玉輝將連夜送來的遺書展開在靈位下的案台上。
「你們過來看看,這是龍岩老國主的遺書。你們當中有一位的先人能掐會算,幫老國主算了一卦,知道老國主會有這麼一個下場。你們知道老國主留給後人的遺言是什麼嗎?你知道你的好大哥留下的遺言是什麼嗎?」白玉輝目光微冷,盯著聖金皇帝冷笑道,「你的老大哥說,實乃天命,龍岩子孫需不卑不亢,不怨天尤人,不暗自神傷的活下去。天下人本無國界,天下地本無國界。龍岩子民,當順之,好好的活下去。」
老國主知道了自己不得善終,卻留了這麼一封勸誡後人好好活下去,不爭不搶的活下去的遺書。
這才是真正的國主。
他不愧為國主。
白玉輝嘆息道:「你們今天要麼給我把你們的軍權交出來,要麼,這是我親手給你們的毒藥,上路吧。」
白玉輝在桌上放了兩樣東西。
左邊是塊紅綢布,右邊是瓶毒藥。
紅綢布是他從小箱子裡帶過來的,原本盛得是幾塊和百兵閣令牌差不多的小牌子。老國主原本想給幾個兄弟配上統一的牌子,代代相傳下去,讓友誼一直延續下去,可惜......
白玉輝因此還懷疑過老閣主是不是和此事有關,不然那令牌怎會如此相似?
老閣主道這牌子是自己特意找人定做的,花紋材質自己並不知曉。
「你從哪裡定的?」
「龍岩啊。」
你看,有些事情即便隱藏的再好,在某個角落裡,依然有人記得,有人替這段歲月記得。
他安靜的退到門口,等待大家的選擇。
「你說他們會怎麼選呢?」金陵月問道。
「管他們怎麼選,我不是老國主。他們交出兵權,就是龍岩子國,我饒他們不死。若是不交,我就送他們上路,大兵壓境。」白玉輝笑道。
「師兄好厲害。你讓百兵閣老閣主使了障眼法給各國探子一種你們兵強馬壯的錯覺,現在說話都這麼硬氣了嗎?」金陵月笑道。
「師弟,你錯了。」
「如何?」
「我有一塊極大的空地,上面什麼都沒有,下面七層,專門養兵。你說我有多少人?我是真的可以大兵壓境奧。而且……我去打仗,你不跟著嗎?你的人不就是我的人?」白玉輝狡猾的笑道。
「師兄英明。」
極大的空地……
金陵月想到了一個突兀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再看向白玉輝的時候,金陵月不得又多了一絲佩服。
短短几日,該查清楚的查清楚,該安排好的安排好,他的師兄,真的是無所不能啊。
這個無所不能的人,現在是自己的,真好。
密室的大門重重的關上了,一切塵埃落定。
一年後,白玉輝站在金府的門口指揮金府的下人懸挂新賜的牌匾。
新皇帝賞賜的牌匾到了。
老皇帝和老侯爺,被雙雙打包送到了杳無人煙的荒島上種田放牛,自力更生。霍老歪接走了真正的朝暮公主,浪跡天涯。悅妃重新被關進了冷宮,並且帶上了鐵鏈,日日有人查看。
一切好像沒有發生一樣,重新回到了平靜。
鎏金的「白金府」大字,在紅底的門匾上顯得格外的好看。
金陵月從院子里拿出新削好的蘋果,道:「這種事情交給青畫和白藍就好了,用不到你來。」
「呵呵,白藍?那小子恢復記憶后,眼裡還有我?早就回家抱夫人去了。唉,羨慕啊。」白玉輝剛說完,金陵月就湊到耳邊,「你要是羨慕,我現在也可以抱你。」
「金大人,你自重一些。」
「白大人,我難以自重。」
……
入夜,兩人走在街上,時不時有穿梭過往的小朋友,手裡舉著紅紅的糖葫蘆,一邊跑一邊唱著歌兒。
「你就這麼把龍岩國國主之位讓出去了?不可惜嗎?聖金這種小尚書之位,你……」
白玉輝笑道:「師弟,慎言。現在是龍天國奧。聖金也是它底下的附屬小國。沒什麼可惜不可惜的。我願意。龍天統一所有小國,他原本的大臣中就有可用之才,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先輩們是什麼樣子,知道自己不是這個國土上最卑微的人,讓他們知道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做錯過什麼,挺起胸抬起頭,驕傲自信的活在這片本就屬於他們的土地上,好好地活下去。我能做的就這些,剩下的,就看老國主保佑不保佑了。」
金陵月買完糖葫蘆,轉身就找不到白玉輝的身影。
忽的,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師弟,你看那邊有流星,走,我們去追流星。」
兩人跑的速度不算太快,最終雙雙倒在郊外的草地上。
「你說他們幾個回去后,會不會心有不甘?」金陵月問道。
「這有什麼?他們的事迹我已經讓人謄寫了千萬份兒,絕對能做到天下人人手一份,大家都看看自己是侍奉了一個什麼東西。他們即便不甘,也不會有人會甘心情願追隨他們。師弟,你要相信,世上大多數人,還是和老國主一樣的,心存善良。」
「師兄,你這招不殺人,卻誅心。」金陵月笑道。
突然,他想起來什麼,問白玉輝:「那日你在聖金前國主的耳邊說了什麼?讓他這般恐慌。」
白玉輝將金陵月壓下去,笑道:「我告訴他,我姓白,不是別人給的姓,我真的姓白奧。」
金陵月後知后覺,「莫非…….老國主姓白?師兄你是……」
「嚇唬他的,你也當真。小師弟,我現在又成了小尚書了,沒有聘禮娶你了,你還嫁我不?」
「師兄,你說呢?」
滿天星斗,滿地芳草,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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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正文完結了。感謝陪伴。
這文是我很早的時候開的,那時候非常喜歡強強,但是還喜歡虐,所以最初的稿子全篇虐身虐心,虐到我現在刪除的時候都會罵自己「不是人啊」。現在就喜歡甜甜的戀愛,所以上傳的時候,改動了很多。把很多虐心的點刪除了。我在前面也說過了,刪除了很多橋段。所以這文有些地方看上去是不連貫的,或者你覺得有些應該展開的地方為什麼一筆過去了。不要懷疑,被我刪了。我智商也不太夠,所以可能導致前後沒有連貫起來。無論如何,這文在刪刪減減加加中,總算完結了,也算是完成了我心中一個大事件。感謝在慘淡的更新中,有可愛的你陪伴我左右,你們的評論給了我莫大的動力,真誠我的感謝你們!
明天是修錯字時間,看過的小仙女們不要重複看了奧。
下一篇會更《花十一》《大人是朵白蓮花》。花十一會存全稿,然後和這文一樣,日更。白蓮花原名《大人是個倌兒》,比戀愛腦還要早,也是尚書之間的故事,不過是主受的。那時候突然的有事情耽擱下來了,更了17萬字就停了,現在回更完。等手裡的坑全部完成,會再開古耽互攻,我寫的不好,但是架不住我愛。我所有視角都吃,但是互攻文太少了,所以我就出來獻醜了。啰嗦了這麼多,感覺這文給我的感動還是挺多的,希望對你也一樣。
朋友們,咱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