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銀子我真不能收
落座后，吳坤再一次感激道：「張公子，這次犬子到廄求學，多次遇到貴人相助，求學之路走得十分順利。」
葉天心想：求學，直接說買官就行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拐彎抹角的。
能不順利嗎？你家犬子攜5ooo兩銀票去混關係，爭取買個小官，那還不是舉手之勞，而且在那封家信中稱混進了一個郎杯書社，書社裡不是六部、就是三省主官的公子哥，你家犬子拿著5ooo兩銀子在書社陪著這些公子哥吃喝嫖賭，當然可以混得關係親近。
「其實吳公子為人聰慧，本質善良，這還得說世伯家教良好，所以吳公子在郎杯書社給各位留下好的印象，受到大家幫襯也是必然的，小侄也給家父提過吳公子聰慧好學，是個人才，家父說有機會要見見他的，說一旦有什麼空缺可以讓吳公子去試試。」葉天很謙遜地誇讚了吳坤的孩子，哪個父母聽見人誇自己孩子不高興呀。
「昨天老夫又接到犬子家書，對張公子的幫助是感恩戴德，犬子聽說張公子這次去建康府遊歷，途經嘉興府，特地來信一定要老夫好好挽留張公子，答謝張公子在廄的幫助。」不過吳坤畢竟久在商場，為人老奸巨猾，絕不會被這幾句誇讚的話捧暈了頭。
昨天又接到兒子的家書，吳坤心裡也起了一絲懷疑，因為兩封家書間隔時間太短，而且第一封家書現在怎麼也找不到了，可能是那天在酒樓人多弄丟了。
不過這第二封家書對家裡的老小俱都問候了一遍，分毫無差，若說是個外人，根本就不可能了解那麼細緻的情況。尤其是信里問道家裡豢養的那隻藏獒情形如何？這隻藏獒可是兒子走之前頭兩天花巨資購買的，而且是專人看管，就是家裡的下人很多都不知道。
這是吳連升的一個嗜好，不過也正是憑著鬥雞養狗的絕技，他才得以混入郎杯書社，跟一群喜好玩樂的名門公子哥廝混，這個郎杯書社名為書社，並沒有吟詩作畫的風氣，其實就是廄公子哥的一個高級Vp俱樂部。
第二封家書從筆跡看，也確實是吳連升的筆跡。吳坤怎麼也想不到這是街上那位范秀才費盡痛苦的傑作。
「小侄也是與吳公子投緣，互換帖子，結為異性兄弟，我還得稱呼吳公子為兄，所以兄長的事，小弟也是竭盡所能去幫。」葉天態度很和諧，面前這人老奸巨猾，看著滿臉堆笑，但眼神里不時透露精光，提防之心很強烈，這比四肢達的胡霸天難騙多了。
「是呀，犬子在信中也提到了與世侄結拜，能沾點世侄的靈性，這是犬子的福分啊。」吳坤見葉天客氣，順便也把稱呼改了，叫世侄就顯得親近多了。
作為一名精明的商人，吳坤對任何事物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對面前這位張公子現在還是半信半疑，如果不經過求證，很難讓這位精明的商人徹底放心。
但一旦證實這位張公子就是真的，吳坤就得好好巴結了，如果吏部侍郎肯使力，吳連升就有機會買個一官半職，那可是光耀門庭的大好事，自己祖上三代為商，雖然銀子賺了無數，但是一直沒人走過仕途，也是一大憾事。
兒子在第二封信中說為了巴結這些公子哥，5ooo兩銀子很快揮霍一空，而且還跟張公子借了一千兩，囑咐自己一定要借這機會還給張公子，這點倒是令人生疑。
幾千兩銀子吳坤倒不在乎，但如果碰到個騙子，精明了一輩子反被人騙了一把，這要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所以吳坤一進屋一直說幫助的事，不提借銀子之事，如果面前這人是個騙子，肯定會把話題想方設法繞到借銀子上去。
吳坤又與葉天聊了一炷香的時刻，見葉天隻字不提銀子的事，才放下一半心來，這人不像是個騙子，有五成是真的禮部侍郎家的公子。
「吳總管，進來吧！」見時機成熟，吳坤決定把銀子還給這位張公子，好最後勘驗一下面前這人是不是騙子，如果不是，以後兒子陞官還真得倚靠這位張公子。
吳總管進得屋來，見老爺一努嘴，立馬會意，從袖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然後躬身退出房門。
「世侄，犬子在信中提到曾借用一千兩銀子，現在如數奉還。」吳坤臉上帶笑，但眼裡精光必露，仔細觀察著葉天的反應，是不是騙子就看這最後一招了。
「呵呵，世伯您開玩笑吧，我可沒借給吳兄什麼銀子，我只是略備一點禮金，奉送給吳兄。」葉天眼睛瞧都不瞧面前的銀票。「兄弟之間是不談借字的，這泄請世伯收回，要不就是您老在找茬罵小侄，怪我沒照顧好吳兄呢？」
「呵呵……」吳坤沒想到葉天會如此反應，對1ooo兩銀子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而且根本不承認借錢一事，居然說成只是奉送，如果不是官宦之家出身，見慣了大把銀子很難做到這點，面前這人肯定不是騙子了，吳坤在心裡已經下了結論。
一個普通騙子見了這1ooo兩銀子，早就應該雙眼放光了，因為這些銀子足可以在嘉興府里買下一個好點的宅院了。但吳坤可想不到面前這個不是普通騙子，他可是獲得資格的頂級騙子。
「世侄真是視錢財如糞土，高風亮節，犬子真是結交了一位好賢弟，福分不淺！」吳坤急忙恭維道，如果這人不是騙子，到應該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
「世伯，還是把這銀票收回去吧！」葉天把桌上銀票推給吳坤道：「我這地上還有一堆銀子，還在愁如何打呢？」說完他一指胡霸天拿過來的包裹，葉三豐在一旁急忙把那包裹打開，露出白花花的銀子來。
「這樣吧，今天中午老夫做東，在三元樓宴請世侄，嘉興雖然比不上臨安繁華，但這三元樓的菜肴還做得可以，世侄千萬別推辭！」吳坤見那包裹里果然是真的銀子，又見葉天確實對一千兩銀子毫無在意，現在已經百分百肯定面前這位是真的張公子，絕對不是騙子了。
「這個，這個……中午的飯局小侄可能無法前往。」提到中午飯局，葉天好像面有難色。
「世侄還有別的安排？」吳坤察言觀色立即問道，再有事也得吃飯呀！
「其實也沒什麼，小侄在嘉興府竟然偶遇表弟，本來已經約好中午在三元樓宴請表弟的。」葉天裝作為難之色，「所以世伯的宴請恐怕……」
「世侄還真是客氣了，竟然是你家表弟，那就是一家人，中午老夫一塊請了，就這麼定了，世侄也不用推辭了。」吳坤精於應酬，解決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立即提出決議。
「好吧，我要推脫，那就是不給世伯面子了，不過……」葉天又猶豫道。
這下沈小姐怎麼點菜都不怕了，有這大財主請客，包下三層都沒問題。葉三豐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桌上的1ooo兩銀票，兩眼開始放綠光，葉天怎麼會不要這銀子呢？咱們不就是騙人銀子來的嗎？
「世侄還有什麼要求一併說出。」吳坤連忙問道，既然確定了眼前這人就是侍郎家公子，那就得想方設法招待滿意了，這人只要搭個線，主管吏部空缺的侍郎大人，在哪兒不能找出一個官職的空位，那時再大把地花銀子，兒子的前程就有著落了。
「這次遊歷，小侄其實是瞞著家父偷偷出來的，所以還是低調點，世伯中午就不要請太多人作陪。」葉天找了個借口說道，按照這商人習慣，還不得把嘉興府能認識的頭頭腦腦都請來，到時真有在官場上混過的，說不定見過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那就容易穿幫了。
騙局一般都得很低調進行，越少人知道越好，當然也有高調進行的時候，但那個難度太大，葉天在前世就目睹了考官設計過的一個騙局，那次騙局真是太高調了，引起全球轟動，所有的主流報紙、電視都曾經大幅報道過，而且那次騙局團隊直接收益過三十億美金。
「哦，是這樣啊？」吳坤之前還真想把嘉興府的頭面人物都請來，吏部侍郎這招牌可是很多人都想巴結一下的，在這些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交遊廣也是一種炫耀。「那這樣吧，別人我就不叫了，正好禮部孟侍郎的幕僚馬虞先生這兩日在家裡做客，他也是從臨安過來，算世侄的老鄉了，就請他一人作陪吧。」
「哦，好，低調點好！」葉天見這樣安排也不錯，忙點頭答應了，一個師爺也不怕弄出什麼紕漏。
「好，中午我讓吳總管過來接世侄和表弟。」吳坤決定完就準備告辭而去。
「世伯請收回銀票，小侄斷斷不能收的！」葉天把桌上的銀票又遞迴吳坤的手裡。
兩人在門口拉扯一陣，吳坤還是拗不過葉天年輕力壯，只得把銀票收回。但這一舉動，可讓吳坤徹底放心了，絕對相信葉天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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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吳坤一行走了，葉三豐才問道：「你早知道吳坤會來？」
葉天嘴角帶出一絲壞笑道：「那是當然的，一般人很難碰到這種能巴結權貴的機會，尤其是自己正需要巴結權貴的時候，天下就掉下這樣一個機會，大家都恨不得馬上就去抓住，吳坤這人畢竟在商場廝混很久，還算沉得住氣，居然等了一晚上了。」
葉三豐問道：「那天你叫范秀才寫的信就是給這吳坤的？」
葉天笑道：「不錯，我那天在酒樓已經把吳連升的家書偷到手，按照他信里的情況編了第二封家書，設下這個騙局。這第二封家書只是一個引子，但吳坤畢竟老奸巨猾，肯定會心存懷疑，所以這個騙局的關鍵是……」
葉三豐插嘴道：「銀子，就是在家書中借給吳連升的一千兩銀子！」
「不錯，是銀子，但是不是收銀子，而是推銀子！」葉天比較滿意三豐的行為，都學會搶答了，雖然答案不正確，但至少開始按騙子的思維進行思考，這對於一個新手就算進步了。
但這個解釋把葉三豐弄糊塗了，明明可以順利到手一千兩銀子，為什麼要推出去呢？
「現在絕對不能收銀子，如果收了，吳坤心裡始終會有一絲疑惑，後面他會設法來考驗咱們，而且有可能會快馬到臨安去找吳連升證實，那時咱們就被動了，除非咱們馬上逃離嘉興府，否則絕不能收下這銀子，」葉天進一步解釋道。「但現在我還想在嘉興府多呆一段時間，而且有了吳坤這個財主做後盾，咱們以後的飯局肯定全都解決了。」
葉三豐搖搖頭，還是有點不明白，收個銀子還這麼麻煩嗎？
「我要徹底打消吳坤的疑慮，就得三番五次地拒絕銀子，其實這一騙局的關鍵是欲擒故縱。」葉天詳細地說明道，看到葉三豐開始學會思考，他倒是毫無保留地解釋：「吳坤作為商人，為了兒子肯定捨得花銀子，但作為商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多疑，如果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心，光是騙他1ooo兩銀子，這騙局就不是很高明了。」
「那最後咱們不收銀子了？」葉三豐還是有一個疑惑，不收銀子，光騙飯吃好像沒有什麼出息耶。
雖然他很喜歡三元樓的美食，但這一早上眼光又提升了，昨天借2oo兩銀子還是大數目，今天早上就收到6oo兩銀子，而且桌子上還擺過1ooo兩的銀票，當時他的眼睛肯定是放著光的，還好吳坤把注意力都放在葉天身上了，只是把葉三豐當成公子哥的跟班了。
一早上的時間，從2oo兩變成1ooo兩，葉三豐對大數目的概念改變得很快。
「銀子最後肯定是要收的，但一定要讓人送得心安理得，自己收得乾乾淨淨，推都推不掉才行！」葉天嘴角帶著壞笑道，如果不收銀子，這智慧不就浪費了嗎？就像現在胡霸天正在浪費體力運石頭一樣，浪費可不是個好習慣。
說完他低聲對葉三豐囑咐了一番，銀子是要這樣收的。
葉三豐聞言也笑了起來，自己在騙子的光明大道上還真得好好鍛煉才行。
「不過，還有一個麻煩。」葉天見葉三豐逐漸領會到了這個技法的精髓，突然說道。
「還有什麼麻煩呢？」葉三豐又糊塗了，這光明大道上烏雲也是說來就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