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魂入獲新生
天享十一年,夜幕低垂,一隻巨大的眼眸凌空高掛,代替了本該高掛在天際的月亮。
緊閉的眼眸,時而出現,時而消失。但始終都籠罩著一層暗淡的朦朧,散發著殘缺而又晦暗的光暈,好似正在沉睡的遠古巨魔,漸漸的對著世人露出猙獰的笑紋。
此刻注視著它的人們,會心驚的發現,他哪怕是閉著眼,竟也能如活物一般的,俯瞰著月目之下的每一個人,對著你似喜似嗔的,露出獰笑般的蠕動。
沒有人記得也沒有人知道,當這隻月目睜怒睜時,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月目之下,水波蕩漾,一具具屍體於海面之上浮浮沉沉,隨著海波盪逐遠方。更有如鬼哭一般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從海面之上傳來,似是萬鬼嚎哭一般,正在海面之上朝拜月目,詭異而不可侵犯。
此時,七個如精靈般靈巧的靈魂,正穿梭於那星空之間,尋找那將死未死的活人之軀。
其中一個調皮的靈魂正上下翻飛,橫衝直撞的向著最遠處飛去。
看方向,那裡正是四方聖牆以外,東海以東的一處避世小島。
這島,宛若仙境般,四周碧波悠揚,內翠樹環繞。大有紅塵滾滾,我自遺世獨立之態。
此時,一道袍飄飄,體態圓潤的老者,正手持一木製湯勺,站在屋頂之上,對著月目驚恐的擠眉弄眼,苦思冥想,意圖能窺探到那一丁點不可泄露的天機。
倏地,他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多喘息一下。口中神神叨叨,念念有詞道:「月目啊,你為何總是一副嘲笑眾人的姿態?神靈啊,你能否告訴我,魂兮上載,異象突現中這上載究竟是何物啊?這異象又指的是什麼呢?天書就不能他娘的,寫的清楚一點嗎?饒是我卦術通天,也真是要把我氣回娘胎里嘞。」他咬牙切齒的嘆了口氣。半晌,復又皺起眉頭,接著自言自語的琢磨:「刀兵肆虐,天災降世。月目將睜,聖牆坍塌?」只聽他狠狠的「嘶」了一聲,有嘆道:「這聖牆要是坍塌,那可要死成千上萬的人的。怎麼看都像是無妄之卦。可是有隱隱的有一絲........然後這下半句是什麼來著?」
伴隨著老頭又一深深地嘆息聲,緊接著他一拍大腿,面部的五花肉也跟著抖了三抖:「哎,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不好了。看來我還真是年紀大了啊。」說道這裡,他忍不住用手中的木勺敲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腦袋:「還有什麼來著?嗯......哦!對了,是瘟疫蔓延。還有什麼程?什麼值?「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愁容爬上全臉,烏雲密布全身。
他深深地仰視月目:「唉,月目啊月明,你可知道我那可憐的孫兒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這個我實在是算不出來啊。真是關心則亂啊,我求求你讓他儘快醒來吧。我以後一定好生的供奉你。天意難測,天意難測啊。「
話落,天空中的月目好似有所感觸似的,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抖落了些許的辰光。
隨即,伴隨著電閃雷鳴,一道橫衝直撞,照亮天際的閃電,在天空中勾畫出一道道上躥下跳的光線網。在照亮了小島的整片夜色后,成功的引了起這老頭的注意。
老頭只見那極不安分的光線,在他眼前「咻」的一聲,便朝著他孫子所在的卧室飛去了。
老者急急忙忙的,跟著那光線消失在了屋頂之上。
這老者,乃是上古仙族人的後裔。是當世如嫡仙一般存在的卜運算元,和祖師。在各神秘之境中,素有天機泄露者的稱號。
要說這仙族和人族有什麼不同,就要問這世界之外的眾神了。
同一時間,四方聖牆內,東之國雲海國。臨靠曜日國的邊陲小鎮,神水鎮內。
隨著一陣電閃雷鳴,在片刻的亮如白晝后,穿梭在月目之下的一縷靈魂成功的鑽入一具將死未死的活人之軀。
只見這具身體,滿身布滿狼藉的灰塵,就像是剛剛在灰堆里洗了個澡一般,髒的通透。
這靈魂,在這身軀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她好像被包裹在了一個極為溫暖的水球中,耳邊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和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那聲音彷彿是隔著一座山,忽遠忽近模糊不清,讓她聽得好不真切。
她極力的想要突破障礙,想聽得更真切一些。
於是,小小的無憂便在一片血泊中,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這具將死未死的身軀,因這嶄新靈魂的進入,獲得了新生。
她努力的將眼睛眯起一條縫隙,鎚頭看向自己。
她看起來實在是太髒了,就像個灰堆里爬出來的煤球。不只是臟,還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牆灰。讓她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著,看起來更像是路邊堆放很久,沒有人要的垃圾。
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灰塵下面居然還有不少的血跡?
血?她記得,她是,是......什麼來著?
就在她望著自己身上的血跡,發獃思考時,一陣鑽心的疼,從她的腳尖傳來。讓她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
她忍不住叫到:「啊,疼,好疼。」是誰踩了自己一腳?
她痛的猛地睜大了瞳孔,不假思索的抬起頭找尋那罪魁禍首。
隨即她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眼目所過之處,都若人間地獄般,漫步著斑斑點點,如潑墨山水般的血跡。
處處瀰漫著死亡,和恐懼的氣息。說是滿目瘡痍,橫屍遍野,一點都不為過。
空氣中處處飄灑著房屋倒塌后,掀起的灰塵,並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朽味和血腥味。
「嘔」她差點吐出來。無憂強忍著嘔吐的慾望,緊閉雙眼,仰頭迴避眼前的景象。並將胃裡翻江倒海的酸水,一股腦的都咽了回去。
緩和了片刻,感覺好多了,她鼓起勇氣的再次睜開雙眼。因仍是仰著頭,便看到了,天空中那另人驚奇的月目。
只見那隻緊閉著的詭異大眼,對著她微微的露出了一絲縫隙。露出裡面布滿血絲的眼白,倏的,裡面血紅的眼球,朝著她的方向滾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睥睨著她,對她露出了讓人驚悚的笑意。
無憂心下凌然,忍住顫抖,再不敢直視它。她下意識的低頭環顧四周,想看看有沒有其他人和她一樣看到那眼球的笑意。
讓她失望的是他身旁除了屍體,還是屍體。偶有經過的零星路人,也只是低頭行路,行色匆匆。無人像她一般還有閒情逸緻對天望月。
她只好,鼓足勇氣,再自己抬頭研究。可是此時天上那顆巨大而詭異的怪目卻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消失在了雲層間。
注目良久,那怪目再次出現。可是這一次它卻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只感覺她的脖頸像是要折斷的風箏,仰的生疼。
她只好試著活動了一下筋骨,暫且放棄在灰堆里研究月目的念頭。
這不動還好,一動之下,便覺渾身異常。不只是腳,四肢百骸都疼痛異常,她想她大概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她嘆氣:「真疼啊。」
隨即她便被自己奶聲奶氣的聲音給扼住了,剛才她就覺得哪裡怪怪的,適應不過來,就好像老朽一夜之間變幼童的那種怪,原來是她的聲音。
驀地,她的眼前,一具失去一條腿的屍體開始爬行。
那顯然是一個還沒死透的男人,他此時正竭力的扭動著殘破的身軀向前爬行著,血隨著他的移動,一路蔓延,猩紅刺目。
只見他後背插滿利箭,渾身上又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傷口中還參雜著些許泥土碎屑。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看起來可怖極了。
隨著他的爬行,她還聞到了一陣強過一陣的燒焦血肉味,讓她有些反胃。無憂注意到,他的腿部為了止血,應是用火燒過的。
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活不了了。可那男人仍然神情堅定,目光中,包含希望。
這詭異的一幕,成功的勾起了無憂的好奇心,她想看看那男人究竟想幹什麼。
無憂就這樣默默的盯著那男人。
隨著他不斷的向前爬行,他的血肉被摩擦的更加像肉泥了,伴隨著大汩大汩向外流出的鮮血,他的行動也更加的遲緩了。
他的目光,因著不斷的前進,所迸射出得光彩也越發的滲人了。
無憂終於看清,那人的目標,應是前方的一小堆,黑紅色的硬殼甲蟲。只見那甲蟲在夜色中閃著淡淡的紅色光暈。
無憂不解,難道這些蟲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隨即,無憂的耳畔中傳入一聲嘆息:「神啊,求你原諒他想把身體出賣給鬼怪的心。願他安息。」
無憂的不遠處,此刻正一動不動的站著一個男孩,和她共同目睹眼前的這一幕。他的手中正拿著一隻剛剛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鞋,和幾粒不知從何處撿起來的大米。
那男人就在二人眼前,成功的吸引到了那些蟲子的注意力。
聞到鮮活血腥味的蟲子們,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開始興奮活躍的涌動,只見它們,雀躍著迎向那男人。
倏的,一股腦的,那些黑紅色甲蟲,便全都鑽進了那男人的身體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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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目降臨,小無憂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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