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很快,季禮用行動向她表明了自己不是。
他根本沒用抱,到時間了,直接把沈言曦拎到防盜門外,嘭一下關上門。
沈言曦熟練地在鎖上刷了指紋「叮噹」開門。
季禮知道她會回來,等在門口抓住她胳膊又要朝外拎。
沈言曦掙扎大喊:「我鞋還在裡面。」
鑲鑽的細高跟被一起扔出門外,又「嘭」一聲,響后,沈言曦聽到了從裡面反鎖的聲音。
好,很好!
防賊意識簡直棒呆!
沈言曦臉上淚痕還沒幹就被氣笑了。
季禮家常年留著她的房間,可她忙得連自己在翡翠園的家都不怎麼回,更別說去季禮那,但今天季禮不讓她住,她偏偏就想住。
沈言曦拎著高跟鞋走了幾步,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小跑著回了隔壁自己家。
沈言曦去到一樓陽台,找了根小板凳扔進灌木叢,她踩著置物架赤腳翻出陽台後,踩著小板凳利索翻進季禮家。
季禮聽到扔凳子的動靜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他瞥了眼影子,電話會沒停。
沈言曦計劃去二樓他房間把他被子枕頭全扔了以報大仇,季禮本來背對她,沒想到她躡手躡腳剛進客廳,季禮背後像長了眼睛一樣忽然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沈言曦身體僵直。
這有點尷尬了吧。
季禮朝沈言曦招招手。
做什麼?
沈言曦皺皺眉,還是乖乖過去。
她習慣很好,從不打斷別人在做的正事。
沈言曦過去,季禮眼神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沈言曦偏偏要坐在地上。
客廳地板上鋪著一層綿軟的羊絨毯,季禮也不在意,借著恰到好處的高度幫她把頭髮上沾著的細碎葉片拿下來。
男人動作和小時候一樣,只是單純怕她把他家弄髒。
沈言曦怔了一瞬,隨後放鬆,無聲間,她竟生出些溫柔的幻覺來。
他身上有她最熟悉的木質香,清淡好聞,一縷縷朝鼻尖鑽。
他正在講電話,一口倫敦腔勻速動聽。
沈言曦稍稍抬眸,男人下頜線條極其漂亮,薄唇如削,鼻樑挺直,細金屬邊眼鏡下的眸光深邃,好似湍著幽靜的漩渦。
目光再次撞上。
季禮眼神戲謔。
……
看什麼!沒見過美女嗎!
沈言曦瞪他一眼,慌亂別開視線,臉頰染著惱怒的緋色。
季禮揉了揉她發頂,小姑娘腦袋在他手掌下不情不願地微微掙扎,季禮輕笑。
牆角的古董鍾滴答搖擺,一個小時過去,季禮還在工作。
沈言曦百無聊賴地玩手機,順便在腦海里把事情盤了盤。
關於秦旭,她剛剛被季禮扔到門外時,就退出了失戀狀態,此刻,整個人更是無比清醒。
與其說傷心,不如說膈應。
試問一下,一個有錢有地位的漂亮姐姐喜歡他兩年,他到底多殘障才會不喜歡姐姐?姐姐到底多瞎才會看上殘障?
沈言曦鼻尖發了個嘲音。
然後是熱搜。
網上的事她交給安潔在處理,後續問題不大。
《她殺》劇組明天休息,把秦旭和孫嬌嬌踢出《心上人》讓自己欠了喬悅一個人情,看來《雨夜》是一定要接了。
沈言曦是個極度敏感的情緒生物,容易哭容易笑,容易悲也容易喜,身上有被保護得很好的孩子氣,也有世家養出來的沉靜,她是天生的演員,加上季禮的嫌棄和毒舌,她就成了有天賦偏偏還努力的類型。
《雨夜》劇本她一拿到就反覆看了三次,是滿意的。
秦旭上男一本就堪堪及格線,現在秦旭上不了,自然要換成平台之前定好的人。
沈言曦搜了一下演員的名字,陶然。
一個二代。
沈言曦本來沒抱什麼希望,但履歷越朝下翻,她逐漸安心,陶然作品不多,但都高質出獎,長得也不像紈絝。
季禮自那聲嘆息后就在不動聲色在看她,看她先回微信再回郵件,最後打開百科,赫然是個小鮮肉的界面。
季禮輕哂一聲,柔和的姿態蕩然無存。
他掛了電話,徑直起身。
沈言曦按滅手機拽著他衣擺跟著起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回去一個人住,我住你家。」
季禮面無表情地反問:「是我讓你心情不好?」
沈言曦悶悶地:「不是。」
季禮:「既然不是那我為什麼允許你住在我家?」
沈言曦辯駁:「樓上有我的房間。」
季禮「哦」一聲:「需要我給你看一下產權證嗎?」
??
沈言曦不知道他為什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好脾氣也沒了:「朋友拜託,養個動物十幾年也該有感情吧,我從出生就認識你,今天被渣被綠你就這語氣?不能體諒一下少女的玻璃心?你失戀我絕對360度無死角安慰你。」
「別看不起自己,你是鋼化玻璃,」季禮唇邊勾了道冰冷的弧度,「反正有了這次還有下次,下下次,無數次,是我摁著你頭逼你在垃圾堆找男朋友?」
「比你甜比你溫柔體貼就是垃圾?我就奇了怪了,我歷任前任脾氣都比你好一個太平洋你每次不知道是誰就罵垃圾,雖然都是垃圾我承認,但我不找這樣的我找啥樣的,你這樣的?」沈言曦瞪大眼睛,驚恐萬分,「那我不如去死。」
「嗯,」季禮認同,「剛好我對所有和你共性哪怕沾親帶故的麻煩生物都厭惡至極,所以不會失戀用不著你安慰更不會和你在一起。」
季禮毫不留情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拂下去,思及什麼:「對了,你剛剛翻陽台帶了土進來,我明天讓程勝把地毯和西服的乾洗賬單發給你。」
沈言曦:「?」
果然。
溫柔?呵呵!
沈言曦心下冷笑,還沒來得及懟回去。
下一秒。
「出於人道主義同情,你可以留宿,」季禮睨著她,「但床自己鋪,被子自己找,沒事別叫我,會很打擾。」
語罷,他施施然離開。
留下沈言曦在原地微笑,好,很好。
不是不讓我找你嗎?我不找你。
季禮剛上樓,沈言曦反手撥了大伯母電話,她演技一來,抽泣得格外惹人愛憐。
「我也不知道秦旭是這種人,剛開始的時候他對我真的超好……」
「其實還好,傷心過了,只是現在不想一個人待在家,我怕自己胡思亂想……」
「但是季禮哥哥好像很討厭我,剛剛他還把我趕出去了……」
半小時后,季禮接到沈家大伯母電話,合上文件端著牛奶進了沈言曦房間。
又過十分鐘,季禮收到微信,摁滅平板上的報表端著沖好的感冒靈進了沈言曦房間。
又過五分鐘,季禮收到簡訊,他深吸一口氣,掛斷和助理的工作電話,找到薄毯抱進沈言曦房間。
牛奶喝完了,感冒靈沒動。
沈言曦已經洗了澡,舒服服又美滋滋地靠在床頭打遊戲,她抬抬手,指揮季禮:「幫我蓋一下。」
季禮放下薄毯轉身就走。
「你不幫我蓋我就不蓋了。」沈言曦晃蕩兩條白膩勻稱的小腿,嘴微嘟著,以嬌憨之態把作季禮的本事發揮到了極限。
季禮手握上門把,停住。
他側身看她,聲音極其平淡:「你大伯母只讓我給你送薄毯,沒讓我給你蓋,你想我幫你蓋的話,你再給她發信息,她讓我給你蓋我就給你蓋。」
他賭她做不出這種事。
沈言曦也確實做不到給大伯母撒嬌讓季禮幫自己蓋被子,自己又不是手斷了。
她放下手機,瞥一眼堆在自己身上的一疊薄毯,似笑非笑地向他宣戰:「那我不蓋了!」
「隨意。」季禮輕點一下頭,帶上門退出了房間。
沈言曦覺得季禮只是嘴上說說,最後還是會趁自己睡著過來給自己蓋,劇本里都是這麼寫的,況且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自己是弱勢群體。
沈言曦這輩子最喜歡的場景就是季禮妥協,她光是想想心裡就美到不行。
喬悅把她、陶然拉了個三人群,想讓沈言曦和陶然磨合一下,沈言曦出奇好說話,甚至好幾次把剩下兩人逗得笑出聲。
第二天早上,沈言曦醒來時,乾洗賬單已經到了,薄毯不見了。
沈言曦欣喜地騰身一看,薄毯在地上,不過保持著季禮抱進來時的對摺。
沈言曦笑意瞬間凝固在嘴角。
她心裡把季禮罵了一萬遍,面上則淡定地想裝作沒發生蓋薄毯這件事。
偏偏她推門出去,正好撞見季禮下樓。
男人西裝革履,春風滿面地朝她笑:「早。」
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沈言曦也不惱,她走到季禮身邊,嘴裡發出一聲:「噗——」
然後她回到自己剛剛站的位置,做作地捂嘴驚道:「天吶季禮,你放了一個好響的屁。」
她把說話如放屁的諷喻演繹得淋漓盡致,自我滿意到準備去領民間魯迅文學獎。
沒想到季禮只是微微皺眉,越過她時,格外舉一反三地把手放在口鼻處作避臭狀,然後匆匆離去。
簡直抬杠界泰斗,反諷界高山。
沈言曦嘆為觀止,氣到發笑。
回家洗漱后,她給安潔發了一個壓箱底的文件,邊朝外走邊按語音:「讓司機來翡翠園接我,你記住,以後但凡我要再回翡翠園、去華盛或者碰任何和季禮相關的人和事,你就把我這個素顏爆痘炸毛穿睡衣舉著拖鞋唱玻璃碎片的視頻放到網上買熱搜第一。」
恩斷義絕,大抵如此。
高跟鞋清脆的噠噠聲越來越遠。
她,沈言曦,一個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