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清早醒來就腰酸背痛得不像話，黑髮青年懶懶癱在床上，分別向咖啡店和酒吧的老闆請了病假。

發現某隻狗子果然老老實實地在自己身邊守了一晚，沈裴滿臉遺憾：【哎，真希望小爺腰酸是因為點別的……】

【沒有別的，】實在受不住這個剛睜眼就騷話不停的辣雞宿主，0049偷偷在心底道了聲歉，【你死心吧，謝易他不行的。】

「阿嚏。」

剛剛放下新買來的早餐就打了個噴嚏，謝易脫掉四爪上的小鞋子，氣度優雅從容地走進屋裡。

——作為一隻擁有人類靈魂的近成年二哈，開門關門以及下樓買東西這種小事對他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沒想到自己有天還能成為被寵物照顧的病號，難掩興奮的青年踩著拖鞋噠噠噠地洗漱，又美滋滋地撿起了被對方放在門口的小布袋。

香甜軟糯的南瓜粥好端端地呆在塑料杯里，沈裴最愛吃的奶黃包也還冒著熱氣，意識到自己以後再也不用頂著冷風下樓買飯，黑髮青年撈過一旁正在細緻順毛的狗子，啾咪啾咪地親了對方几下。

……笨蛋。

身形僵硬地收到一連串帶著水果牙膏味的香吻，謝易突然很想敲開對方腦殼看看，裡面是不是全然沒有一種叫做防狼的意識。

雖然自己大部分時間都會維持在二哈形態沒錯，但歸根結底，他也是個審美正常生理健全的男人。

像對方這樣全無防備之心的兔子性格，怪不得會被沈躍那種渣男盯上。

思及此處，嗅到青年身上藥味的謝易不由蹙眉，愈發覺得沈家的行事作風讓人厭煩。

老話常說生恩不如養恩，這話反之亦然，大半年前沈家的抱錯風波他也略有耳聞，為了一個沒相處過的親子放棄優秀的養子，這在謝易看來絕對是筆虧本買賣。

更何況沈家親子剛剛認祖歸宗養子便出了車禍，兩者相加，任誰都不會覺得這只是意外。

然而位於輿論中心的沈家卻說什麼都沒有繼續追查，匆匆下葬舉辦追悼會，沈氏夫婦很快就用眼淚堵住了質疑的嘴。

窺一斑而知全豹，正是因為先前聽過這樣的傳聞，謝易才會在可能和沈家有合作時格外謹慎。

現如今一看，他這份謹慎果然沒錯。

萬萬沒想到沈躍合作案的失敗里還有自己的功勞，借口養傷的沈裴花了點小錢淘了個二手電筒腦，興沖沖地開啟賺錢大業。

股票有風險，投資需謹慎，深知金融行業水深易翻船的謝總阻攔無果，只能借著二哈形態賣萌，盡量自然地給予對方指點。

都說這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接連一周都沒能在咖啡店和酒吧見到青年的身影，誤以為對方要永遠和自己劃清界限的沈躍心中不甘，再三猶豫之下，終究還是開車去了那棟他曾經去過的居民樓。

特意留神過哪盞燈曾在青年上樓后亮起，沈躍衣冠楚楚地站在四樓右側平台，強忍著從樓道破窗戶吹進的冷風敲起了門。

清楚地從貓眼裡看到外面站的是誰，自覺時機未到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蹲下，同時還不忘用手捂住狗子的嘴。

「噓。」

鼻尖頂著青年香香軟軟的手心，謝易無奈又不自在地晃了晃頭，突然理解了對方愛捏自己肉墊的原因。

隱約聽到房門內有種悉悉索索的聲響，確定對方在家的沈躍心中大定，更加用力地敲起了門：「陳晨，是我，開門。」

被青年禁錮著不準出聲的二哈眼露嫌棄，重重地從鼻子里噴出口熱氣。

手心一癢的沈裴：……他是馬嗎？

【馬不馬的我不知道，但躲人歸躲人，你能不能別搞得像在偷情……】不忍直視地吐槽著自家的戲精宿主，0049剛要繼續念叨，就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到。

「汪！」

彷彿已經忘了自己身為謝家家主的偶像包袱，一向不愛出聲的某謝總忽地張口，兇狠而又嘹亮地吼了一嗓。

「汪汪！」

「汪汪汪！」

宛如頭狼傲立月色下的仰天長嘯，包括沈裴隔壁的兩個單元在內，頓時響起無數此起彼伏的犬吠。

與之相配的，還有無數大爺大媽的怒喝——

「幾點了幾點了？這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敲敲敲，怎麼不把你的腦瓜子敲爛！」

「想挨揍是不是？！忘帶鑰匙就去找開鎖的，不然我可告你擾民了啊！」

「……」養父養母是大學教師，親生父母更是世家豪門，從沒見過這種堪稱潑婦罵街的陣勢，沈躍當即閉上了嘴。

乾巴巴地傻站許久也沒能等到青年開門，吹了半小時冷風的沈躍打了個寒顫，憋氣又失望地轉身下樓。

傾身透過貓眼看著對方灰溜溜離開的背影，沈裴心中暗爽，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失落且依依不捨的表情。

沒辦法，誰讓他家的狗子成了精。

實在看不慣青年這副為了「有夫之夫」傷神的模樣，謝易心頭煩悶，一腳踩住對方肥肥大大的褲腿。

「嗷。」人都走了，你居然還想躲在窗邊看？

暫時還無法聽懂二哈版謝總的每一句叫喚，急著去看沈躍糗樣的青年長腿一邁，寬鬆舒適的睡褲立刻掉下小半。

原本只是想拽住對方的謝易：……

當場自閉的0049：……

要死要死，如此自然且不做作的巧合，沈裴同志要是不來點什麼騷操作都對不起這個意外。

不過令銀白龍貓驚訝的是，本該順勢臉紅或表露羞憤的青年只是淡定地提好褲子，繼續頭也不回地向窗邊前進。

0049獃滯：【……你你、你轉性了？】

【轉什麼性？】聽著腦海里難掩震驚的機械音，沈裴挑眉，【不是你說的嗎？謝易他又不行。】

【看得到吃不著，我再撩他那多殘忍。】

早就該料到是這種結果，0049眼神幽怨：【那你好棒棒哦。】

【一般一般。】假裝沒聽出對方誇讚里的敷衍，黑髮青年站在窗邊，慢悠悠地往樓下看。

變成二哈后第一次被對方拋在身後的謝總站在原地，忽然覺得對方急著去看沈躍的背影格外刺眼。

雖然這麼說難免會顯得有些忘恩負義，但好像他在青年心裡，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寵物而已。

沒來由地，謝易開始胸口發悶。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跳起來質問對方，為什麼要喜歡一個有男友的渣男。

——這只是長輩對糊塗小輩的恨鐵不成鋼。

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心態非常不對，皮毛油亮的二哈一邊在默默找著理由，一邊賭氣似的跳上沙發。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要儘快變回人類才行。

*

將車停在一個足夠昏暗的小角落裡，白嘉佑死死盯著數值面板上停在85不動的主角好感，煩躁地想抽支煙。

像是被傳說中的衰神附體似的，他近來做事總是坎坷波折，拋開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陳晨不提，就連原本因群龍無首而逐漸混亂的謝家，最近都有在好轉的趨勢。

作為擁有原著劇情的攻略者，白嘉佑當然知道謝易會是沈躍成功路上的最大阻礙，急著儘早完成任務提升排名，他沒有耐心陪著主角一點點扳倒對方，於是便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然而和沈裴那個小炮灰不同的是，謝易聘請的安保公司足以阻擋任何意外，白嘉佑沒有辦法，只得咬牙搭上了一張抽獎得來的高級道具卡，隔著幾千米的距離把對方變成了一座城市範圍內的隨機動物。

為了避免對方變成正常家庭里的寵物，他還多用了一張霉運卡，以確保事情不會再生出什麼變數。

可令白嘉佑感到不安的是，無論是由謝易一手拉扯起來的企業財團、還是旁支各懷鬼胎的謝家，最近都沒有出任何亂子。

根據原著劇情的描寫來看，這根本不該是謝易失蹤乃至死亡后的狀態。

想抽煙醒神的念頭被注重人設的系統無情否決，白嘉佑皺著眉鬆了松領口，抬手將車窗搖開一條縫隙。

今晚就是他準備解決掉陳晨這個麻煩的最佳時機，為了保證不再出錯，他還特意等在了那棟舊居民樓附近。

算算時間，對方這會兒應該已經被……

「阿嚏阿嚏！」

接連打了兩個小噴嚏，出門買東西的沈裴揉揉鼻尖：【一想二罵三感冒，肯定是沈躍和白嘉佑那兩個渣渣又在使壞。】

【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冷空氣過敏。】

迅速調出有關宿主身體的健康報告，0049正想幫對方破除一下封建迷信，緊接著就聽到一聲放肆輕挑的口哨。

昏黃路燈下，一群打扮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左右包抄地攔住青年的去路，猥瑣且色眯眯地打量著對方的臉蛋。

沈裴挑眉：【我說什麼來著？】

【……您老可真是烏鴉嘴。】完全不擔心沈·十世記憶·裴的武力值，0049無語兩秒才想起接話。

裝作害怕地向後退去，沈裴不忘輕輕丟下手裡的塑料袋。

0049不解：【你幹嘛？】

【省錢啊，我怕他們擠到我的菜。】

一邊答話一邊掏出口袋裡碎了屏的舊手機，沈裴背著手撥通一個電話。

*

「嗡——嗡——」

任由顯示陳晨備註的屏幕亮了又滅，接連受挫的沈躍故意裝聾，只想好好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

反正這個號碼也是他通過特殊手段調查得來，要是青年問起，他大可以用不接陌生電話搪塞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電話響過三輪，他才慢悠悠地按下接聽：「喂？」

「沈先生，救……！」

「嘟——嘟——嘟——」

獃獃地聽著電話里冰冷單調的機械忙音，沈躍坐在溫暖如春的空調房裡，沒緣由地驚出一身冷汗。

像是要確認什麼猜測一般，他急匆匆地撥通另一個電話：「喂？王伯伯嗎？」

「對對，我是沈躍，是這樣的，剛剛我和愛人吵了一架，他什麼都沒帶就跑出去了。」

「可能有點唐突……」

「您能不能幫我查下他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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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裴：活動筋骨前先演個戲。

謝易：快點回家，不然我來找你了。

雖然沈躍這個渣渣沒有系統，但他也有自己的手段，漸漸失去主角的信任，白嘉佑這次要露餡啦hhhh

日常比心，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