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總擔心一睜眼后就換了個住處,沈裴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
身側傳來的呼吸清淺綿長,黑髮青年聽著對方胸腔里平穩規律的心跳,偷偷摸摸地睜開眼睛。
但就在沈裴剛剛升起逃跑念頭的瞬間,男人帶著些慵懶的嗓音便在他耳邊響起:「又要去哪?」
溫暖和煦的陽光被厚重的深色窗帘阻擋在外,一片昏暗中,謝易的眼睛反而像狼一般泛著淡淡幽藍。
試探性下床的小腳丫瞬間收回被窩,裝作睡糊塗的沈裴搖了搖頭,重新把自己埋進對方懷裡。
——1天有24個小時,他就不信謝易能一直睜著眼睛。
然而事實證明,親身經歷過一次「嬌妻跑路」的謝總,確實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能驚醒。
生性外柔內剛的沈裴本來還暗戳戳地和對方較勁兒,但在親眼看過男人宛如驚弓之鳥的狀態以後,他不知為何就軟了心腸。
許是在重生后吃了太多失眠多夢的苦,他回憶起謝易眼下明顯的青黑,突然就沒了再趁對方睡覺時逃跑的念頭。
更令沈裴感到驚訝的是,這次作風一貫強勢的謝易不僅沒有要求他轉院,甚至都沒讓他換個病房。
【這不對勁。】
百無聊賴地坐在病床上,沈裴動動手指把先前拍好的照片發送出去。
到底是能把家族企業做大做強的正經總裁,除了每天下班后的空閑,謝易並不會整日整夜地泡在醫院。
逐漸摸清對方的行動規律,遲遲沒有收穫的沈裴也大膽起來。
仔細地替宿主抹掉可能會暴露的IP地址,0049興緻缺缺:【很簡單啊,誰讓他在你身上留了標記。】
有這麼個碰一下就會發信息的定位耳釘在,除非宿主直接割掉一隻耳朵,否則就別想逃離某人的掌心。
【所以我才想讓你幫我屏蔽掉這個信號。】同樣知道自己暫時沒有逃跑的可能,黑髮青年小聲地抱怨。
0049冷漠:【屏蔽可以,但要積分。】
人類有句話叫事不過三,為了督促宿主儘快還清欠債,它絕對不能再同意類似賒賬這種請求。
沈裴:【嘖,那你以後可別求著我和諧。】
0049:【呵,那有本事你就別喊疼。】
日常和腦子裡的系統鬥嘴三百回合,沈裴刪掉郵箱里的發送記錄,暗暗期待白嘉佑看到那些花邊小報的表情。
事實證明,帶有桃色的八卦新聞總是傳播得最快,還沒等太陽落山,#沈躍新歡#的詞條就上了熱搜。
公司醫院連軸轉,好不容易清凈一會兒就看到這種新聞,白嘉佑氣得差點沒直接把手機摔了。
雖然新聞里的照片幾乎只拍到了「新男友」的背影,但他還是一眼認出對方就是那個消失許久的陳晨。
怪不得沈躍當初要把家中二老送進這家醫院治療,原來是想借著照顧父母的機會偷偷地出軌幽會……
猜忌引人多疑,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照顧沈家二老時對方卻在和陳晨搞曖昧,白嘉佑就既是心寒又是憤怒。
可還沒等他為了日後質問截圖留證,剛剛還帶了個鮮紅「沸」字的相關詞條,就毫無預兆地徹底消失。
無論變換幾種關鍵字搜索,那張合照都沒有再出現。
如此乾脆利落的危機公關,壓根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手段。
白嘉佑更氣了。
因為他在腦子裡過了一圈,發現也只有沈躍會做這事。
突然中止會議十分鐘的謝總:……
掏出手機看了看那個仍然留在安全範圍內的小紅點,他用力揉了揉眉心,清楚地記得對方是在哪天穿著照片上那件衣服。
怪不得那天他總覺得青年身上有種似有若無的香味,原本以為只是化妝品的附帶,沒成想它居然是對方和沈躍「深情相擁」過的證據。
好。
很好。
繼續讓公關部門壓下所有與此相關的熱搜,看似表情正常的謝總重回會議室,周身的氣壓卻低到讓人膽寒。
與此同時,醫院病房。
【豬隊友,他居然撤我熱搜!】眼睜睜地看著那條能激出白嘉佑下一步動作的熱搜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無蹤,沈裴沒忍住悲憤控訴。
通過大數據推算出謝易可能對此產生的反應,0049幽幽嘆道:【放心,白嘉佑那邊我已經做了特別推送,您老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按照你們人類的普遍認知,被戴綠帽不是一件好事。】
沈裴死鴨子嘴硬:【呸呸呸,怎麼就綠帽了?小爺我和他只是清清白白的炮|友關係。】
0049還是那一句:【有本事你當著謝易的面說。】
沈裴沒本事。
所以他明智地選擇了終止話題。
估摸著沈躍今天應該不會再在自己面前出現,沈裴認真掐算白嘉佑平日里來醫院探望的時間,摩拳擦掌地準備給對方添堵。
於是,難得準時下班的白嘉佑剛剛拎著保溫食盒趕到病房外,就見到了那個讓他壓了一天火氣的陳晨。
還記得對方上次假摔的精湛演技,白嘉佑警惕地與青年拉開距離:「你來這裡幹嘛?」
「沈先生之前答應過我會讓你為先前那件事道歉,」開門見山,黑髮青年態度不卑不亢,說出的話卻很讓對方難堪,「雖然並非出自我本意,但今早那條熱搜畢竟會對你造成傷害,我道歉,我們兩清。」
「至於那張照片上的內容……只是我自己情緒失控下的衝動,希望不會影響到你和沈先生的感情。」
故意晃了晃寫有病人信息的醫用手環,沈裴偏了偏頭,在監控照不到的角度勾唇輕笑:「看在我精神狀況不大好的份兒上,白先生就別多計較了吧。」
「嗯?」
顏色淺淡的唇瓣上留著一道再明顯不過的咬痕,白嘉佑早已經歷過人事,當然知道這種位置偏外的痕迹是因何而來。
拚命控制住自己想去撕爛對方那張笑臉的衝動,他深深吸氣:「看來上次那些小混混還沒有讓你長夠教訓。」
「吃虧是福,」見招拆招,黑髮青年表情不變,「要是能藉機讓沈先生看清你的真面目,我就也算沒白遭一次難。」
敏銳聽出對方話里隱藏的深意,白嘉佑回過味來:「你故意的。」
——考慮到日後可能會有警察上門的情況,陳晨失蹤后他就再也沒聯繫過那些小混混,自然也沒拿到原定計劃中的裸|照。
可按照當時現場留下的痕迹來看,那管葯應該已經被用過了才對。
不過就算對方還是清白的又能怎樣?
非常清楚沈躍會主動接近陳晨的理由,白嘉佑由上至下地打量青年一圈,好似在評判一件貨物的價值。
讓對方一直留著這張酷似沈裴的臉也很好,只要沈家二老還活著,沈躍就永遠也不敢領陳晨進門。
「算了。」
覺得到現在都被沈躍蒙在鼓裡的青年愚蠢得可笑又可憐,白嘉佑拎著保溫壺,目不斜視地與對方擦肩而過。
就在這個瞬間,沈裴眯眼:【0049。】
「你的東西掉了。」
隨著一聲音量微弱的脆響,黑髮青年低下頭,順勢拽住白嘉佑的手腕:「為什麼這上面會有我的照片?」
「放開……」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下玩胡攪蠻纏這套,白嘉佑滿心厭惡地想要抽身,卻在視線掃過地面的瞬間閉上了嘴。
因為他的腳邊正躺著個娃娃。
一個通體漆黑,額前貼有黃符紙、背後扎滿細銀針的娃娃。
陰風拂過,露出那張被符紙半遮半掩的照片,其上恰好就是陳晨的臉。
【0238……】
親眼見到這個和商城道具一模一樣地巫蠱娃娃,白嘉佑先是下意識地呼喚系統解釋,隨後才想起自己早就將娃娃藏在了家裡。
「我不知道,放手。」清楚沈躍就快下班,他沒工夫再去想這娃娃是從哪來,只想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沈裴是誰?
仗著自己現在有精神科的診斷書做保護色,他裝作情緒崩潰地「胡攪蠻纏」,生生拖到了沈躍下班。
頂著護士小姐姐斥責渣男的眼神,沈躍瞧了瞧哭到快要暈厥的黑髮青年,頗為頭疼地托關係調出監控。
根據攝像頭拍下的角度和畫面來看,那個娃娃的確像是從白嘉佑的口袋裡跌落出來。
更何況像陳晨這樣有中度抑鬱傾向的精神科患者,負責查房的護士根本不可能讓對方接觸到縫衣針這樣的危險物品。
暗黃符紙上殷紅的血跡散發著微微腥臭,暗淡硃砂寫的也是陳晨的生日,自覺在一眾外人面前丟了臉面,沈躍嗓音沉沉:「道歉。」
雖說他並不是很相信降頭詛咒之類的玄學,可陳晨變成今天這副敏感多疑的模樣,歸根到底還是被嘉佑嚇到的原因。
突然要背負情敵潑來的一盆髒水,白嘉佑當然不肯。
緊咬下唇,他眼中帶淚:「我沒有。」
「沒有?」幼獸般蜷縮在座椅上抱住膝蓋,黑髮青年像中了邪,神經兮兮地念叨,「可我明明夢見了,你還藏著其他兩個娃娃。」
「庚子年四月初八丙午,乙巳年九月十六乙亥……」
聽到這兩個自己在重錄族譜時特意記過的生日,沈躍逐漸不耐的眼神突然轉向驚愕,白嘉佑哭泣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原因無他——
那是沈父沈母的八字。
只有沈家自己人才知道的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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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裴:傻了吧?小爺曾經也是沈家人。
謝易:熱搜解釋一下。
裴裴:……告辭。
謝總黑化進度4/5,翻車還是剎車,這是個問題~
日常比心,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