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說他靈魂里有一股能量在和道具卡對抗？】

冬日過了下午茶時間的咖啡店沒什麼顧客，沈裴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0049閑聊。

拜這張能輕鬆勾起沈躍回憶的臉蛋所賜，他最近天天都能在咖啡店裡看到對方，日復一日地被辣眼睛。

【沒錯，這很奇怪，或許是因為他頂著反派的名頭……】壓下心底最異想天開的那個猜測，0049搖搖頭回道，【不過這種能量太過微弱，想完全抵消道具卡的作用最少需要百八十年的功夫。】

沈裴：【那我能幫他嗎？】

0049伸爪：【30悔意值。】

認真看了看自己所剩無幾的數據錢包，沈裴聳了聳肩，果斷選擇跳過話題。

偷偷打量著青年精緻姣好的側臉，負責甜點的妹子張瑤表情複雜地開口：「沈先生今天好像沒來。」

——倒不是她嫉妒陳晨剛剛上崗就受到英俊多金的客人追求，只是那位沈先生的身份，著實是有些微妙。

打從見到對方第一面起她就覺得有些眼熟，回家上網一搜，這人果然是先前因為「真假少爺」而出圈的沈躍。

雖然沈家那邊還沒有正式承認，但根據八卦營銷號po出的照片來看，對方明顯還有個姓白的同性男友。

像陳晨這種剛進社會又單純內向的小白花，一個走眼就會被這種富家公子哥耍得團團轉。

「啊，」像是被張瑤突如其來的提問嚇了一跳，黑髮青年回神，難掩失落地說道，「可能他比較忙吧。」

雖然從未有過什麼特殊的私下會面，可每天在這裡相遇，似乎已經成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糟糕。

眼見對方一副被套路成功的模樣，張瑤一急，再顧及不上被罵多管閑事的可能：「陳晨，其實沈先生他……」有男朋友。

「叮鈴。」

掛在店門口的風鈴發出一陣輕響，張瑤立刻停住話頭，下意識地揚起微笑：「歡迎光臨。」

進門的是一位二十四五的漂亮青年，他穿著一件純白的高領毛衣，線條柔和放五官顯得格外無害。

腳步沒有任何停頓，他直直走向吧台：「我找陳晨。」

張瑤的笑容一僵。

作為一個惡補過沈躍成名史感情史的八卦愛好者，她當然知道對方就是那位被八卦媒體報道過的正牌。

偏生被點名的青年明顯還在狀況外，一聽到有客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立刻茫然而禮貌地抬頭：「請問您是……？」

要完要完。

腦海里瞬間湧現出無數原配暴打小三的狗血視頻，張瑤綳直脊背，緊張兮兮地擋住青年半個身位。

雖然咖啡店裡的員工都知道只有一個碎屏手機的陳晨很少上網、更不關心娛樂八卦，可既然這位「白姓男友」已經專程上門指名道姓，那就明擺著是來者不善。

然而令張瑤意外的是，在親眼見到陳晨以後，對方居然遲遲沒有說話。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張瑤總覺得這位白姓男友溫柔精緻的眉眼，有一剎那產生了詭異的扭曲。

目光牢牢鎖定住對面青年那張熟悉的臉，白嘉佑在心底一字一頓地質問：【0238，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樣堪稱驚悚靈異的展開，劇本里竟然沒有說明。

【不就是一張九成像的臉嗎？蝴蝶效應而已，都說了沈躍現在的曖昧對象叫做陳晨，你只需要搞定他刷回好感，其他的不用多管。】

神色自然地和0049一起偷聽白嘉佑和系統的談話，沈裴頗為嫌棄地點評：【它真冷漠。】

比起自家這隻軟萌無害的龍貓，攻略者的系統似乎都要更強勢些。

清楚自己任務失敗的結局就是被主神放逐，白嘉佑不敢怠慢，只得重新揚起那抹溫溫柔柔的笑：「你好，我叫白嘉佑，方便坐下聊一聊嗎？」

聊，當然要聊。

戲精屬性上身，黑髮青年狀似淡定地點了點頭，臨走看向張瑤的眼神卻很慌亂。

很確定對方身上完全沒有記憶中沈裴那種漫不經心的高傲，白嘉佑定了定神，心裡漸漸盈滿厭煩。

沈躍想睡沈裴，這事兒他早就知道。

但他沒想到連死亡都沒能斷掉沈躍這份念想，沈裴躺在公墓里的屍體都爛透了，對方還能眼巴巴地找來個替身。

即將滿值的好感度起起落落地跌回90，本以為只是正常波動的白嘉佑大驚失色，這才留意起沈躍近來的去向。

花樣百出的攻略卻比不過一張死人的臉，他只是稍微想想，就覺得無比膈應。

輕輕攪了攪杯中香氣醇厚的咖啡，白嘉佑開門見山：「我叫白嘉佑，是沈躍的男朋友。」

——如果還有那麼點禮義廉恥，就馬上給我滾蛋走人。

彷彿沒有聽出對方拐彎抹角的警告，黑髮青年缺根筋似的自我介紹：「哦……你好，我叫陳晨，是這家咖啡店的員工。」

「……」

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兔子般膽小的青年居然傻到聽不出嘲諷，白嘉佑一噎，好半天才擠出下一句話：「別裝傻。」

「你和沈躍是什麼關係？」考慮到還要維持溫柔可親的人設，他狀似體貼地擺出年長者的做派說教，「小小年紀就學人家當第三者，要是你父母知道了肯定會很難過。」

許是第三者這個評價實在太過難聽，黑髮青年肩膀一抖：「我沒有……」

「你沒有？那沈躍他為什麼天天往你這兒跑？」

很想翻白眼的沈裴：我哪知道。

他就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沈躍也能自顧自地把他盯出朵花。

「小小年紀就輟學打工，想來你的家庭條件也不算好，」應付過太多想上位的男男女女，白嘉佑早有準備地將一張銀行卡推到對方面前，「這裡有20w，既然你心懷坦蕩，那就拿著它離開B市。」

20w？真當小爺沒見過錢呢？

「我和沈先生只是店員和顧客的關係，這錢您還是拿回去吧，」用力地抿緊下唇，沈裴心中不屑，面上也露出一副不堪受辱的神色，「我還有工作要忙，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您請自便。」

但白嘉佑又哪裡肯輕易放過？

於他而言，沈躍是主角、是攻略目標、是他完成任務的唯一指望，任何阻攔他刷好感度的人，都只會有一個結局。

「說老實話，你這種反應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想自抬身價，」餘光瞥了眼青年腳下款式老舊的鞋，他笑著伸出五根手指晃晃，「夠嗎？」

「如果不夠……」

「嘩。」

實在看不得攻略者高高在上地在自己面前叫囂，沈裴抄起桌上的水杯，劈頭蓋臉地澆了對方一身。

加之他最近在謝易面前裝柔弱的功力大漲，還沒等滿臉愕然的白嘉佑說話，青年就先自己紅了眼眶。

手忙腳亂地去拿紙巾，他急匆匆地想幫對方擦拭：「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說話別太過分……」

過分？現在到底是誰更過分？

受不了這人拿紙巾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白嘉佑狠狠蹙眉，條件反射地想揮開對方手腕：「離我遠點。」

然而他只是輕輕地碰了青年一下，對方就一個踉蹌，重重地跌在地上。

根本沒使勁的白嘉佑：……碰瓷是吧？拜託，這些都是被他用爛的招數好嗎？

雙手抱臂靠住椅背，深諳此道的白嘉佑似笑非笑地看向青年，只等著對方獨自尷尬。

可還沒等得不到關心的黑髮青年自己灰溜溜地站起身來，他就聽見身後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你沒事吧？」

急匆匆地去扶跌坐在地的青年，得到張瑤通風報信的沈躍面露焦急，目不斜視地越過更靠近他些的白嘉佑。

——這間咖啡店本來沈氏總部在同一條街上，沈躍又在店裡留了電話，自然可以在第一時間趕來。

完全沒有讓對方幫自己的意思，沈裴「啪」地打在沈躍手背：「別碰我。」

他這一下用了實打實的真力，隨著話音落下，沈躍手背立時浮出一道明顯的紅印。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從小到大都沒被人這樣嗆過，沈躍剛要發火，抬頭就看見了黑髮青年紅通通的眼眶和印著齒痕的唇。

餘光瞥見那張明晃晃躺在桌上的銀行卡，他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對於家境貧寒又很要強的陳晨來說，沒有什麼比用錢羞辱更傷自尊。

更何況他們之間確實清清白白，終究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即將訂婚的男友，沈躍最多只是坐在店裡看看。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隱晦體貼，可如今對方一副來捉姦的架勢，反倒弄得大家都很難堪。

思及此處，沈躍看向白嘉佑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埋怨。

【痛快痛快。】

親自潑了水又打了人，演完小白花的沈裴功成身退，又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遞給白嘉佑一個挑釁的眼神——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虧得0049屏蔽了對方的系統又提醒他沈躍即將到場，否則他未必能摔得如此完美。

注意到青年離去的腳步微微發跛，被當眾圍觀的沈躍自覺丟人，沒忍住開口責問：「你來這裡幹嘛？

「……我只是擔心，」顧不上抱怨沒有及時提醒自己主角出現的攻略系統，白嘉佑拚命平復著內心火氣，盡量自然地解釋，「他和沈裴長得太像，我害怕是有人暗算。」

「暗算？我看是你心裡有鬼才對。」非常清楚當初那場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沈躍心煩意亂，愈發覺得看不透這個每晚睡在自己枕邊的人。

近來圈內忽然隱晦流傳起謝家家主失蹤的八卦，想起自己那份莫名其妙被通過的項目方案，他心裡總歸有些不安。

細細想來，好像每一個會阻礙到他的人，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消失。

尤其是對方今天背著自己來找陳晨的行為，更加觸動了他本就緊繃的神經。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加班不會來這兒？」確定自己有好好處理過最近的行蹤，沈躍猛地想到一個可能，「嘉佑，你監視我？」

【警告警告！攻略目標好感正在下降，請宿主及時補救！及時補救！】

聽著0049樂顛顛轉播到自己腦海的系統提示，躲在更衣室的沈裴揉揉尾骨，只覺得自己這個屁股墩沒有白摔。

狗咬狗才能一嘴毛，既然下定決心要搞事，他當然要從內部瓦解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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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9：假摔還能摔傷？

沈裴：第一次，沒經驗。

謝總：……笨。

沈躍骨子裡還是很大男子主義的，內訌內訌，今天的裴裴也是柔柔弱弱的小白蓮【x】

日常比心，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