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１３ 直接求婚的追求者（三）

那小村內有人迎接，將賽妮和張聰帶去學校早安排好的下榻處。【蝦米文學www.xiamiwenxue.com]張聰已經有很長時間不曾遠途旅行，何況還是騎馬，疲憊不堪，到了地方一頭倒在床上，衣服也顧不上脫就呼呼大睡起來。

賽妮嘆了一聲，將他扶到床上，脫去鞋子，蓋好被子，這才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張聰昏昏沉沉的起床，揉著惺忪的睡眼，感覺床前站著個人，猛地一驚，卻發現竟然是賽妮。

「你昨晚沒幹什麼吧？」張聰像個女人似的遮住胸口。

「什麼都沒幹。快點起床，馬車已經在外面等了。」賽妮好氣的哼了一聲，將他的行李丟過來。

「其實偶爾干點什麼也沒什麼不好。」張聰嘀咕著起床，抱起行李跟著賽妮出門。

馬車已經準備好，兩匹馬拉乘的四輪馬車，車門一半玻璃一半木質結構，木板上印著奇特的徽章。兩人上了馬車，相對而坐。車夫抖動韁繩，馬車隆隆而動。

坐馬車和騎馬完全不同，兩個人面對面的呆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寂靜使得四周的空氣彷彿凝結了，叫雙方都感到無與倫比的憋悶，尤其是在雙方都有話想說，至少都想說話的情況下。

「你說你們家是騎士世家，你一定從很小就開始練劍了？」張聰沒話找話，目光掃到賽妮腰間的佩劍，便隨口問了。

「我也記不清了，兩歲，或者三歲？總之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在練劍。」賽妮露出回憶的笑容。

「怪不得。」張聰轉了下眼睛。

他自己也差不多，從有記憶以來就開始習武，但與賽妮的家族原因不同，他只是在履行一種義務，一個使命。雖然五年前，他放棄了自己的使命，之後又被別人放棄了。

「對了，魔武學院都會讓學生出來做任務的嗎？他們就是這種類似傭兵的組織？」張聰問道。

「當然不是，那只是我們學校獨有的副業而已。魔武學院在各國都倍受重視，像我們學校那種貴族學院自然就更甚，就算皇室也經常掛心，於是逐漸造成學校的設施過於精良，學生的待遇過於舒適，使本該成為戰士的學生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變成只懂紙上談兵的廢物，無法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為了彌補這點，當時的校長成立了名為『特功隊』的組織，由學校出面，接受一些諸如保護、救援、調查等任務，再由特功隊執行。簡單的任務會讓學生獨立完成，困難的則由老師帶領。其目的是提升學校的知名度，同時增加學生的實戰經驗。當然，延續至今，其存在的意義已經於當年有所不同，與其說是為了磨練身手，更多的卻是為了榮譽和幫助他人。收取的傭金很少，大多只是象徵性的而已，但全部歸執行任務的學生，學校和老師不收取一分一毫，對個別家庭環境不太好的同學而言，也是個賺取生活費的好機會。」賽妮聳肩道。

「比如你？」張聰笑道。

「我說過不是啦。」賽妮白他一眼。

「這次只有你一個人，沒有老師，應該是簡單的任務吧？是做什麼？不會是尋找丟失的小貓小狗之類的。」張聰笑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特功隊』的名字首先讓他想起的是私家偵探。

「怎麼可能是那種事，但的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任務，收拾一群山賊而已。」賽妮的聲音沉了下來。

「一群山賊？你一個人？」張聰問道。

「雖說是一群山賊，但也只是普通的窮人被逼得走投無路，沒有吃穿，沒辦法才聚在一起成了山賊。【蝦米文學www.xiamiwenxue.com]他們都是原住民，沒有亞人種的能力，又沒錢買魔具，總戰鬥力也就是兩頭骨尾獾的程度而已，我一個人綽綽有餘。」賽妮道。

「你把他們抓起來了？」張聰只是順著話頭往下問，卻忽然發覺賽妮臉色驟變，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抓？死人還抓什麼？」賽妮面色陰冷。

「你殺了他們？」張聰大呼意外，從賽妮平時的言行來看，還以為她是個超級正義人士，好像超人或者蝙蝠俠那種，秉承著「沒有人有權利剝奪他人的生命」那種獨善其身思想的老好人，沒想到竟然也會殺人。

「就算成為山賊是被情勢所逼，但最終墮落的卻是他們自己的貪念。強迫女人的男人，沒有活著的價值。」賽妮雙目寒光閃閃，冰冷的望著車窗外飛速移動的大樹。

「看不出那麼善良的你，關鍵時候下手倒是一點也不留情。」張聰撓頭道。

「善良？那是什麼？我父親常說：劍代表毀滅，盾代表守護，騎士是劍也是盾。騎士的行為沒有善與惡的區分，只有正確與錯誤的差別。」賽妮冷聲道。

「那對你而言，什麼是正確呢？」張聰見問題觸及了賽妮的真心，正是戳穿兩人之間隔閡的最佳時機，便追問道。

「騎士只需要貫徹忠誠，作為主人的劍和盾，消滅主人的敵人，守護主人的安全，這就是唯一的正確。除此之外該做與不該做，都由我自己判斷。」賽妮閉起眼睛，彷彿陷入了思考。眉頭時而皺起，時而挑起，彷彿在經歷著一場折磨。

「好想要！」張聰忘情的說。

「你說什麼？」賽妮沒想到張聰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古怪的問。

「我越來越想要你了。」張聰深深的望著賽妮那對碧藍色的迷人眸子。

其實他這時很緊張，在馬車這樣狹窄的距離，如果賽妮發飆，他絕不可能閃得過。

意外的是賽妮兩頰緋紅，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心虛的向後躲閃。其實自從離開書店，張聰的話就始終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那些字句彷彿成了某種魔咒，讓她心神不寧，兩天來食不知味，睡不安寢。

她猶豫良久才下定決心，古怪的清了清嗓子，紅著臉低聲問：「喂，你……你之，之前那些話……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之前什麼？哦，你說求婚的事？當然是認真的，比珍珠還真。」張聰正色道。

「我們才認識幾天，你失去了記憶，又根本不認識我，做這樣的決定不覺得太草率了嗎？」賽妮輕聲道。

「完全不覺得。當你放心，雖然我可能是變態，卻絕對不是流氓，不會強迫你嫁給我的，就是每天纏著你，死纏爛打，直到你自己同意為止。」張聰有點無恥的笑了。

賽妮垂頭不語，良久，低聲說：「從來沒有……」

「你說什麼？」張聰沒聽清。

「以前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賽妮紅著臉說。

「不會吧？你明明這麼漂亮。啊，我知道，因為你是個凶婆子。」張聰恍然大悟。

「才不是……至少不全是！」賽妮沒底氣的說。

「那是因為什麼？」張聰古怪的問。

「你啊，什麼都不知道，對我完全都不了解。不管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我奉勸你立刻停止，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否則你會陷入麻煩的。」賽妮眼睛半垂，話語中有幾許落寞。

張聰知道那落寞並非是因為他，而是來自心底更深處。

「就算要我放手，至少得有個能夠讓我信服的理由吧。」張聰道。

「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知道我父親的恐怖，也不知道我那些追求者們……」賽妮說到這就說不下去了。

「追求者？你剛才不是說沒有嗎？」張聰露出驚疑的不快。

「我是說沒有像你這樣……這樣傻乎乎當面告白，還求婚的。那些人不同。」賽妮幽幽嘆息。

「有什麼不同！」張聰覺得其中頗有隱情，好像就快觸及到賽妮的心了，便輕聲追問。

賽妮仰起頭，看著窗外，用鼻子輕哼了一聲，彷彿在自言自語，回述記憶：「我家是騎士世家，父親是公認的騎士王，全國唯一一個特級騎士，擁有眾多頭銜，人稱『海神國最強騎士』。」

說到父親，賽妮透出驕傲無比的神情。

「他以自己的騎士身份而自豪，並希望孩子也能繼承他的志向和信念。但他並沒有兒子，於是身為長女的我自然成為家族的繼承人。雖然練劍很辛苦，但我其實很喜歡，也願意繼承父親的信念，作為一名優秀的騎士活下去。然而我畢竟是個女人，無數的歷史證明，女騎士想要絕對忠誠於主人，同時又對丈夫忠貞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答應父親，將來我所選擇的男人，便是我一生效忠的主人，我會成為我丈夫的騎士。」賽妮的語氣變得堅定，彷彿重新經歷了向父親保證的一瞬間。

「那些人是因為這個才追求你的？」張聰奇怪的問。

「其實那根本算不上是追求。得知父親的決定后，皇帝親自下令批准，並特別註明我未來的夫婿將由我自己選擇，但前提是必須兩情相悅，而期限就是二十歲，騎士的成人禮之前。如果到那之後我還沒有心愛的戀人，就必須在皇帝列出的候選人名單中挑選一個。那些候選人無一不是皇親國戚，大貴族家的子弟。對此那些人當然是開心不已。對他們而言，我這個人只是個附贈品，他們真正想要的是我的身手，以及我身後的世家。我背負著安琪爾家族的騎士光環，如果誰能得到我的效忠，就等於得到了下任安琪爾家族的家主，獲得整個安琪爾家族在未來的支持。這可以幫助他們在政治上獲得更高的地位，甚至軍權，皇位。對他們而言，我只是一件政治道具而已。」

「政治婚姻啊！但也沒那麼糟，你現在多大了？在二十歲之前找一個好男人不就行了。」張聰說著，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彷彿在說「我，我，我就是你應該找的好男人」。

「你不是很聰明嗎？聽了剛才的話還不懂嗎？我可是被皇帝親自預留給了那些貴族子弟的女人，那條兩廂情悅就是證明。你想有誰會情願得罪公爵、皇子這些大人物，也要和我在一起？何況還有我父親那關，普通人只是和他對視就會被嚇得屁滾尿流。」賽妮嘆道。

「嗯嗯！」張聰努力拍著胸脯。

「幹嘛？」賽妮明知故問。

她已經１７歲了，距離期限越來越近，她急，卻又無可奈何。原本一談到婚事，她的心情就會糟糕透頂。但這次，看著張聰，她卻只覺得好笑，完全沒有以往那被千鈞重擔壓迫的憋悶感。

「你面前不就有一個！」張聰努力說。

「可是我討厭你！」賽妮忍著笑白他一眼。

「別這麼說嘛，小美人。我才不管你的家族，也不在乎你的身手是不是好。我想要你，是因為你的美麗容貌，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蠻腰，修長的大腿，滑嫩白皙的皮膚……」

「都是外表，你這個色鬼！」賽妮嬌嗔著打斷張聰，但心裡卻不自禁的感到甜絲絲的竊喜。

雖然有很多人稱讚她的容貌，使用的語言也比張聰精彩，考究，甚至更富有詩意，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在賽妮耳中卻就是比不上張聰這幾句直接到有點色色感覺的粗俗話。

「我還沒說完呢！還有你溫柔的心，正直到有點傻氣的態度，以及那絕對忠誠，毫不動搖的信念。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你眼神中的神采使我迷戀。總之你必須屬於我，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將這個國家，整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張聰凝望著賽妮，深情款款。

有那麼一剎那，賽妮的心中冒出「他也不錯，至少比『那些人』強，不如這輩子就跟了他吧，把包括皇帝在內，那些大人物都嚇得目瞪口呆。」的想法，但也只是一剎那，她很清楚那種任性的後果，撇開自己的幸福不提，對張聰絕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深吸一口氣。

「知道，甜言蜜語！」張聰眯著眼甜甜一笑。

「你果然沒有誠意！」賽妮瞪起眼睛，沒有任何原因，情緒不受控制的沸騰起來。

「當然不是，我是真心實意的。」張聰急忙說。

「一輩子對我好？」賽妮氣勢洶洶的質問。

「嗯，一輩子對你好。」張聰毫不遲疑的回答。

「一輩子只疼我一個人？」賽妮咄咄逼人。

「呃……Ｐａ…Ｐａｒｄｏｎ？」張聰愕然愣住，發愁的撓了撓頭。

「好你個色鬼，我還沒追到，就已經打算娶一大群別的女人了，是不是？」賽妮氣得伸手去抽劍。

「剛才說的那麼好，還說喜歡我的忠誠，但你自己卻完全沒想過要對我一心一意。」

張聰急忙過去，按住賽妮的手腕，阻止她抽劍，說道：「我可以保證對你始終如一，就算娶了一百個老婆，就算你變成了黃臉婆，老太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你……」

「你還打算娶一百個？你果然是女性的公敵，我現在就把你斬草除根，看你以後還怎麼禍害別的女人。」賽妮雙目發光，用肩頭將張聰撞開。

「什麼叫禍害別的女人？我連你還沒來得及禍害呢！」張聰跌坐在座位上。

「是嗎，那可太不幸了，因為你已經沒機會了！」賽妮起身抽出劍。

「已經？之前有過機會嗎？」張聰又起身，馬車內地方狹小，他趁機整個人靠在賽妮身上，抓住她一雙手腕，將她壓回座位。

「廢話少說，先去給我死三遍再回來。」賽妮抬腿，直踢張聰胯間。

張聰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夾緊膝蓋，勉強擋住這惡毒的一擊，叫道：「你白痴嗎，人怎麼可能死三遍？而且死了就回不來了。」

「那就別回來了！」賽妮咬緊牙根，大腿用力，頂著張聰的膝蓋硬是將他挑了起來。

馬車能有多高，張聰的頭撞在車頂，疼得他捂著頭趴在一邊。車夫以為車裡人有事才敲了車頂，急忙勒停了馬。

「小姐，有事嗎？」車夫恭敬的問。

「對不起，沒事。」賽妮紅著臉說。

車夫點頭，催動馬車繼續前向。

「我～有～事～～～」張聰吃力的捂著頭，臉憋得通紅，根本叫不出聲音。

賽妮佯裝沒看到，倚著車窗往外看，看著看著，噗嗤笑了。

「獃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