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芙蓉帳》100
周遭的喧囂遠去——
沈時葶與石媽媽面面相覷。
那些彷彿已經很久遠的畫面湧入腦海,那種被人拽住頭髮摁在桌前灌下藥的絕望感有一瞬能將沈時葶淹沒。
幾乎是立即,陸九霄拽著她的小臂將人拉到身側。
他冷凝了石媽媽一眼,石媽媽當即背脊一涼。她哪知曉買個葯能撞見這二人……
她咽了咽唾沫,想起那日陸九霄在上水閣擱下的兩箱金子,以及那句似笑非笑的「守住嘴,才有命花」。言下之意,他能給她金子,也能要她命。
思此,石媽媽忙道:「這位姑娘,是我沒長眼,驚著您了,驚著您了……」
她鞠了兩躬,那模樣彷彿真真不認得她似的。
隨即,石媽媽便消失在街巷盡頭。
沈時葶怔怔地低下頭,下意識將沾著粉末的指尖放在鼻下聞了聞,倏地被人握住。
陸九霄抿著唇拍乾淨她的手,拉著她進到一家酒肆,要了溫水,捏著她十根指頭一一衝凈。
沈時葶咬唇看他,鼻尖泛酸,一聲不吭。
她用帕子擦凈了手,輕聲道:「世子,我想回府了。」
陸九霄默了一瞬,「好,我送你。」
她點頭應了句謝,於是二人沿著來時的路而返。
陸九霄稍微落了她半步,目光緊緊落在姑娘緊繃的下頷上。
他知道,任何一個姑娘,但凡經歷過這種事,都不可能忘掉的。她不說,只是佯裝忘了罷了,他可還記得那日袁氏生辰,她酒醉后一句一句控訴的那些,樁樁件件,她都印在腦子裡了。
且沈時葶眼下這樣聽話乖順的性子,與那段日子皆是脫不了干係。
她連同他使小性子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為何呢?陸九霄再清楚不過了,人的習慣養成容易,摒棄難,哪怕她眼下是京都賀家名正言順的三姑娘,這個身份饒是陸九霄也輕易欺負不得,可她還是那樣乖,半分不顯驕縱。
可這件事本就無解,發生便是發生了,她的性子,只能讓他慢慢養。
思此,到了賀府。
小廝開了大門,沈時葶腳步一頓,回頭道:「我回去了。」
陸九霄負手點了下頭。
眼看她踏進賀府,身影隱進黑夜裡,小廝正欲闔上門,陸九霄忽的抵住門沿。
對著一臉茫然的小廝。陸九霄一本正色道:「三姑娘帕子落我這了。」
說罷,他側身而進,疾步追了上去。
沈時葶訝然,「世子還有事嗎?」
陸九霄凝著她那雙乾淨澄澈的眸子,「你知道別的小姑娘心裡難受,都是會讓人哄的嗎?」
沈時葶滯了一下,張了張嘴,復又閉上。
那在月光下忽閃忽閃的眼睫,簡直像跟羽毛在陸九霄心頭撓。
他喉結微滾,伸手握住她的後頸,指腹在她耳下摩挲了兩下,「花想樓——」
他肉眼可見地看到她的眼睫狠狠顫了一下。
「是孫氏人心喪盡,她自食惡果,賀凜這輩子都不會讓她出來。那日給你下藥的是老鴇與李二,一個給她十個膽子不敢說,一個已經死了。再後來是我的錯,沈時葶,我認栽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分明,夜色渲染下的嗓音清冽如泉,那雙如星似月的眸子異常真摯
陸九霄的長相確實如此,但凡認真看著你,便會讓人覺得他說什麼都是真的。
聞言,沈時葶眼下微微泛紅。
他兩手捧起她的臉,捏了捏她的臉頰道:「誰都有錯,你沒錯,別一個人憋著,說給我聽。」
話落,眼前的人抬起手背低低嗚咽了一聲。
陸九霄默了默,有些事,不扒開是揉不碎的。
涼亭下,他將人摁在長椅上,把身上的大氅搭在她身上,捏著她的後頸道:「給我說說。」
話落,誰都沒再開口。
夜風拂過亭前的湖泊,撩起一圈漣漪,周遭的銀杏簌簌作響,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孫氏將我賣給石媽媽的那天是十一月十三,錦州雪下得很大,我跪在門前怎麼拍門,都沒人開……」
她攤開掌心道:「那天的雪特別冷,從手心沁到五臟六腑的冷。」
陸九霄握住她的手,緩緩收緊。
「後來隨石媽媽去了花想樓,我真的第一次去到這種地方,我看到姑娘們穿著薄薄的衣裳,我看到她們被人摁在桌前和雕欄處,我還看到——」
她隱忍著哭腔道:「我,我看到李二手裡的火鉗和短鞭,從他房裡出來的姑娘渾身血淋淋的,我害怕。」
「我怕他,也怕你。」
「妙娘子說,男人都喜歡聽話的,世子不許我留宿枕邊,我就不留,世子不喜人哭,我也不哭,世子怕吵,我就將嘴捂上。」
陸九霄喉結微動,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剜心。
「我怕你,怕你哪天不要我,我便要去伺候別的很多男人。」
別的、很多、男人,陸九霄呼吸窒了一瞬。
「我怕被人知道,我怕世子納妾,我怕妾室不容我,回到賀家,我怕,讓賀家蒙塵,怕給阿爹阿娘添麻煩。」
所以,即便賀祿鳴與岑氏待她再好,她也不敢像當初的賀敏那樣任意妄為。
沈時葶哭得很輕,只一下一下地用手背擦去掉下的淚,連哽咽都很小聲,似是怕驚擾了誰。
陸九霄沉默許久,那些從前他覺得理所當然的小事,都成了一根根針,扎進陸世子心裡。千瘡百孔,又麻又疼。
他撫了兩下沈時葶的後頸,稍稍用力讓她側過身子,「你知道自己多勾我嗎,我哪捨得不要你?」
沈時葶咬唇哽咽了一聲。
陸九霄頓了頓,道:「就算賀凜沒有找到你,那夜之後我也不會將戶帖給你,沈時葶,我是綁也要將你綁在松苑的,你說我捨得不要你嗎?」
聞言,眼前的人停滯了一下,一時竟不知要不要高興。
「沒人嫌棄你,沒人怕麻煩,你阿爹阿娘疼你都來不及,還有賀凜,你不知道他從前怎麼對賀敏的,冷冰冰一個人,也就在你這有點耐心。」
小姑娘的眼淚慢慢止住。
陸九霄鬆了口氣,隨即道:「以後想留宿留宿,想哭就哭,我不嫌吵,你想喊得多大聲都——」
沈時葶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唇。
開始說的還是著點調,說到後頭,這人嘴上便又沒了把門。
她嬌慍道:「誰要喊!」
陸九霄笑笑,順勢啄了啄她的手心,惹得她立即縮回手去。
有些刺或許眼下沒法給它徹底拔去,但哭過了,哄過了,確實是能止疼的。
沈時葶窘迫地擦乾眼淚,整了整衣裳起身道:「我回去了,世子也回吧,雪天路滑,你當心走。」
「等等。」
陸九霄起身走近,俯身下來,一副要親她的架勢。
沈時葶條件反射地閉上眼,誰知那人用牙狠狠咬了下她的唇,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腦袋「嗡」地一聲響,立即推開他,一手捂住唇,一手下意識高高抬起,「你——」
然,她那手心遲遲沒能落下,只瞪著他道:「世子這是作甚?」
陸九霄眼尾彎了彎,主動將臉湊過去給她,握住她揚起的手腕,「啪」地一聲,她的手心不輕不重地落在他臉頰上,聲音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沈時葶眼皮一跳。
他勾唇道:「得再重點才行,不然我怎麼長記性?」
沈時葶望著他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心跳不止。
她咽了下唾液,匆匆推開他,「我回去了。」
說罷,她轉身離開,走得極快。
陸九霄眉梢一挑,好意提醒道:「我不追你,你走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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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首的假日在日夜不斷的炮竹聲中緩緩而過,百官不得不收了沉浸在喧囂中的心,攏好官袍各司其職。
而經過一系列繁雜的各項俗禮后,賀陸兩家終於迎來了六禮中請期這一禮。
所謂請期,便是擇個成婚的黃道吉日。
袁氏與岑氏對此事十分看中,竟是勞駕了欽天監鑒正他老人家親自批日子。
統共三個好日子——
五月十六,八月初三,十月廿二。
陸九霄自是想也不想地擇了最早的一日。
然,就在這日子即將敲定的前一刻——
隨公公先是去了侯府尋陸九霄,沒尋到人,便又匆匆去了賀家,嗬,好傢夥,這兩大家子的人竟是在正廳團團圍著台曆瞧。
他喘著氣道:「陸都尉,賀大人,聖上宣您二人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
賀凜側目,「發生何事?」
隨公公壓低聲音道:「瞿都來報,西瀛攻城,這回可是白日攻城,來勢洶洶,想來是要徹底撕毀休戰條約。」
話落,陸九霄嘴角僵了一瞬。
賀凜瞥了他一眼,回隨公公道:「勞公公親自走一趟,我二人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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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最後一個比較重要的劇情要寫,寫完就成婚。原本想放番外的,但總覺得陸九霄還不完整,不完整的陸九霄不配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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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古耽》(名字沒想好,之後會改的)
文案:
大周民不聊生,餓殍遍地,只因君上昏聵,奸佞當道。
而這最大的一個奸佞,便是錦衣衛指揮使,殷無恃。
殷無恃此人生得俊美無雙,卻是個殘暴不仁、嗜殺成性之人,就任錦衣衛指揮使其間,光是被他廷杖至死的官員就多達百人。
忠臣指責他,就連小人都唾罵他。
偏這麼一個人,不好別的,就好男色。
鎮守朔北的蕭家被疑謀反,延慶帝命人緝拿蕭恪歸京,由錦衣衛審訊。
殷無恃翹腿坐在昏暗的牢房中,手中把玩著匕首。正欲行刑時,他瞧清那位大名鼎鼎的蕭將軍的臉。
目若朗星,鼻若懸膽,面如冠玉。
殷無恃垂下手中的火鉗,眉目含笑,十分溫柔道:「蕭恪?」
蕭恪面無神色地看他。
殷無恃道——
「我能讓你安然無恙出去。」
「你要不要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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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恃最常對蕭恪說兩句話:
「你眼睛真好看。」
以及摩挲著他眉尾時道:「這裡若是長一顆痣,更好看。」
大周滅國的那日,那個暴戾恣睢的指揮使大人殷無恃卷著他的半數家產跑了。
蕭恪率軍前去抄殷家府邸時,從殷無恃書房中搜出一幅畫,畫上的男子與他七分神似,尤其是眉眼。但他眉尾處有一顆蕭恪沒有的柔情十足的痣。
蕭恪捏著畫卷的指腹暗暗用勁,氣紅了眼。
男人眉眼凜然,嘴角溢出一聲冷笑:「搜,掘地三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個渣受撩替身翻車的故事
閱讀指南:
殷無恃受,蕭恪攻。
受是個瘋批,有故事,沒有心。喜歡芙蓉帳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芙蓉帳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