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橋
今夜的月亮昏昏暗暗,兩個鬼鬼祟祟的黑影一前一後地飛馳著,荒郊野外的夜裡連一絲風聲都聽不見。
行至一條潺潺小溪前,兩個身影停了下來,烏雲緩緩移動露出月光,影影綽綽地看見是兩個人,卻不是站在地上,他們腳下有一個類似滑板的機器,尾部冒著霧氣,懸浮在離地一米的位置。
「zero,指針就停在這裡。」一個手裡拿著圓盤的青年指著小溪上有些殘破的橋說道。
被叫zero的青年輕輕地跳下機器,兩個人都背著背包,他從包里取出照明棒一甩,四周一下子亮了,「四周看看。」
「好。」
照明棒的亮光下映出兩人黑色的便行服,一瞬間就分開不見,消失在兩邊的樹林里。不一會兒兩個人回來了,他們的樣子都還很年輕,只是神情頗有些老成嚴肅。
徐應磊搖著頭:「前輩,金屬探測儀和生命體征儀都沒有反應。」
zero沒有回應,將平板支在飛行器上,敲敲打打。這種時候當然不是和別人網聊撩妹,再者說前輩會撩妹么?徐應磊也反應過來了,他剛剛叫錯了稱呼,zero不搭理自己也是正常的。
按理說zero入執行部很早,在組織里可謂是老人中的老人了,實力也是王牌中的王牌,名聲更是大。自己一個剛調來執行部的新人,叫一聲前輩沒錯啊,可zero從來不應,只有叫他的專員名才會有反應。
雖然徐應磊在科研部的時候就已經聽聞zero的鼎鼎大名了,卻沒想到他是個社交為零的傢伙,怪不得叫他zero。不過能在怪物聚集的執行部令人聞風喪膽,他的專業實力恐怕比傳聞還要恐怖,哪個偉人沒點怪癖?
於是徐應磊對他偶像的那一小丟丟不完美釋懷了。
「徐專員。」
「啊?哦……」zero遞給他平板,似乎在等他做什麼,可是徐應磊剛剛走神,腦子裡一團漿糊。
zero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一邊穿戴裝備一邊說道:「你在這裡等著,注意水下勘探器反應,我下去。」他指了指那條小溪。
「哦哦,好。」他倆也搭檔了一段時間了,和zero行事一向如此,沒有他完不成的任務。
看著zero手腳麻利地準備好一切,徐應磊在心裡迷之微笑:「不虧是執行部王牌啊,這該死的冷酷的魅力……」
「徐專員,」
「是!」
「聯絡部長。」
說完便走向了小溪,縱身跳了下去。靜了幾秒后,岸上傳來徐應磊懊惱的聲音:「爭點氣啊徐應磊!老拖前輩的後腿!」
雖然前輩從沒有責怪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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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磊啊,人還沒回來么?」
「是的,前輩還沒消息。但是儀器數據一切正常,部長請放心。」
「哦,磊磊啊,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有25了吧?」
「過了年就是了。」
「還沒有女朋友吧?」
「沒有……」
「哎呀正好!你說巧不巧,爺爺認識一個女孩兒,和你差不多大,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意向——」
忽然,水面泛出一個大泡泡,zero從水裡鑽了出來。徐應磊心裡阿門哈利路亞上帝耶和華佛祖玉皇大帝挨著喊了個遍,笑著對平板另一頭的老人說:「部長,前輩回來了。」
「哎呀叫爺爺就好啦,這事你上點心啊,挺不錯的小夥子。」
「好好好,」謝天謝地偶像真是救世主,部長哪裡都好,就是太能嘮叨,能從能源枯竭聊到說媒結婚這種事,上天入地,無所不談。
哦,部長是zero的親爺爺。
zero走近,將一本書放在地上,仔細看了起來。
那書是從水裡帶出來的,卻一點都沒有沾水,徐應磊將平板面向zero,自己則躲在後面。
畫面上是一個花甲老人,笑容慈祥和藹,朝zero招招手:「杳杳,有沒有想爺爺呀?」
zero將書舉起給他看,臉上沒什麼表情。
老爺子的笑容逐漸凝固,湊到鏡頭前:「這是……密卷上所標註的東西?」
zero點頭。
「想不到真的存在……杳杳,那裡還有什麼?只是一本書?」
「一具空棺材,裡面只有這本書。」
老爺子默了默:「……還是來晚了。」
徐應磊不信:「水下有一具空棺材?水葬?這是什麼操作?這裡可是倫敦!」
「不,不是水葬。這棺材甚至不是放置屍體用的。」老爺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沉聲說:「記錄冊里有一場被評為SSS級的戰役,你們還記得么?」
「擊殺德古拉伯爵戰役。」
「不錯,」老爺子看向說話的zero,「德古拉伯爵是歐洲歷史上最有名的血族,也是不詳刀劍的鍛造者。當年他隨軍隊征戰在外,自己心愛的女人伊麗莎白卻被教會誤認為是巫女,中世紀痛恨並仇殺巫女,他們便將伊麗莎白釘死在木樁上。」
「而木樁就放置在軍隊凱旋歸來的大門前。」
「據說德古拉本名為弗拉德·特佩斯,德古拉的名字在某些語言中是惡魔的意思。他用伊麗莎白的骨為劍身,發纏繞為劍柄,血染不詳刀劍,這就是調查部秘密檔案中第六位赤血劍的來歷。」
黑夜裡老人的講述語氣幽幽,徐應磊不禁多看了兩眼身側周圍,確定沒什麼「人」,才說道:「有點瘮人,部長,那劍真的是那個女人……做成的?」
「這個我哪裡能知道。不過這劍在歷史記載中曾經被名劍客弗朗斯得到過,弗朗斯仰慕名劍,到哪都帶著,恨不得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當然,我個人懷疑他確實是這麼做的,開個玩笑。一開始並沒有發生任何事,直到那劍沾血。」
「沾血之後怎麼了?」
「弗朗斯的身體開始變得強壯,起初還在正常的範圍,他變得好戰好鬥,也總是能贏,漸漸的他開始與野獸搏鬥,在羅馬的斗獸場,他殺死了所有的野獸。因此威脅他被教會盯上了。在一次例行的調查中人們發現教會派去的人並沒有從弗朗斯的家中出來,他們請求教會的批捕令,據當時記載,弗朗斯在那個時候已經不對勁了。」
「教會派了鬥士去,他們發現那些人全部都被殺害了,被釘在木樁上流血而死,五官扭曲可怖。」
徐應磊忙問:「德古拉伯爵的詛咒?就好像埃及法老的詛咒那樣。」
老爺子點點頭:「我想也是。」
一直沒有說話的zero忽然說道:「所以棺材是為了封印德古拉。」
「反正總不會是讓他安息。」老爺子的視線望向zero手中的書,正是《聖經》經典。
「德古拉伯爵是如何成為吸血鬼的?他本該是中世紀歐洲傑出的軍事家啊!」
「他是近代吸血鬼的源頭,據說他將伊麗莎白剩下的血喝掉了。說不準由此轉為血族。不過,直到今天我們對於這些異族的認知,他們的成因等等,還是一知半解。」
zero關心的卻是:「會有誰拿走了赤血劍,目的又是什麼?」
「我只知道我們的任務失敗了,杳杳,磊磊,你們回來吧,任務結束。」
「還有誰知道密卷?」
「你,我,磊磊,科研部研究人員,還有我們的boss。都是內部人員,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老爺子聳聳肩,無奈:「至於誰在我之前看過這東西,就不知道了,這要去密捲髮現地調查才知道。怎麼樣杳杳,要不要走一趟羅馬尼亞?」
「部長,我們倫敦這一趟都還沒回去呢,好歹讓我們回家待幾天吧!」
「公費出差還不好?再說磊磊你沒有女朋友,回家幹嘛?!年輕人多跑跑才對嘛!像我老了想跑都跑不動了,你看這裡景色多美,啊`再別康橋`」
徐應磊:「康橋不在這裡。」
「我是老人你得讓讓我!我說康橋就康橋嘛!」
「行行行!康橋康橋!」
「走吧。」一回頭,zero已經收拾好了。
徐應磊拿著平板和老爺子說話,老爺子希望他們馬不停蹄,去一趟羅馬尼亞,去完再回家,不用多折騰。而徐應磊表示上一次任務結束后他就是這樣說的,因為任務的特殊性他出任務時並不能聯繫家人,他的爸爸媽媽應該很想他了。
「哎呀,這年輕人少有這麼戀家的啊!杳杳,你的想法呢?杳杳?杳杳?你在看什麼呢?」
zero回過頭來:「沒什麼。我想……還是先回總部吧。」
「!!」徐應磊暗暗揮揮拳頭。給力的偶像!
「哎呀……」
「他需要回家和父母團聚,羅馬尼亞我一個人去就行。」
老爺子愣了愣,半天沒說話。
徐應磊無言:「前……zero……」
zero已經越過他走了,平板里傳來微弱的嘆氣聲:「走吧,磊磊,你回國。」
「可是前輩……」
「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羅馬尼亞不像英國勢力魚龍混雜,去羅馬尼亞只是調查,問題不大。」
「……是。」
在他們身後,月光被烏雲遮擋慘慘淡淡,那小溪上殘破的橋下,一顆腦袋從水裡伸了出來,又消失不見,只留一尾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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