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4）
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說話的謝笑笑，楊曦默默想了小半會，說：「做夢的話，有時候真的分不清楚到底夢境和現實有什麼區別。」
「對。」說道這裡，想到什麼的謝笑笑看向楊曦：「你知道嗎？在那個夢裡，我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她坐在你的座位，就像那位置本來就應該是她的一樣。」
不等楊曦回話，說話的謝笑笑隨即說起了別的：「那個夢境里，我也找不到陸雫恩。真奇怪，明明她應該在，可夢中，我的同桌還是莫嬌嬌。」
「你希望……」說道莫嬌嬌，楊曦出聲：「你還希望莫嬌嬌和你在一個班上嗎？」
「這不是我希不希望的事情。」謝笑笑扭頭看向楊曦，告訴他：「事實上，她在六班，這一點無可改變。」
眨了眨眼睛，聽到謝笑笑這麼說的楊曦默默咽下口中的話語，聽她繼續說夢境里的事情。當楊曦聽到謝笑笑說在那個夢境里顧從楊知道他，還說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的話語，忍不住蹙眉。
注意到這點的謝笑笑接著說道：「是不是很奇怪？在那個夢裡，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你，為什麼？」
儘管楊曦不想多想，但莫名的，他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等了半晌還是沒等到楊曦的回答，腳步輕快的謝笑笑收回目光，和對方一路走到車站。
告別的時候，楊曦告訴謝笑笑，讓她不要亂想：「夢境就是夢境，永遠不會變成現實。」
「所以……」注視著楊曦的謝笑笑開口問道：「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嗯。」這一點，楊曦回答的異常乾脆。
將謝笑笑送上車，隨後坐車的楊曦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店鋪，想了許久，拿出手機聯繫顧從楊。幸運的是，平時神龍不見神尾、身在德國的顧從楊很快接聽了電話。
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楊曦用牙咬了一下下嘴唇，才開口詢問顧從楊有沒有辦法看到過去。
電話那頭的顧從楊先是一愣，而後詫異的問道：「你想看到誰的過去？」
「謝笑笑，我……」想到昨晚夢境中看到的事情，拿著電話的楊曦沉默幾秒，繼續說道：「我發現了一件我一直以來不知道的事情……」
將昨天謝爸爸來找他的事情說給顧從楊聽，楊曦方才接著說起昨天去夢境中看到的事情。等事情全部說完，一直低聲說話的他用手捂了捂眼睛。
過了幾分鐘，鬆開手的楊曦將身體往後靠了靠，看向窗外：「你說，那個時候，她……是怎麼想起我的？」既然謝笑笑很早就通過心理醫生進行了催眠，那她是怎麼解開催眠，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著長大成人的他？
電話那頭安靜聽完的顧從楊過了好一會才出聲：「我不知道怎麼看到一個人的過去，但……我想有一個人可以幫你……」
坐在公交車上的楊曦默默聽完顧從楊後面的話語，回了一句謝謝。
感覺對方心情非常不好的顧從楊想了想，安慰道：「也許，也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楊曦一開始也沒把事情想的那麼糟糕，直到他在謝爸爸的夢中看到了那些凌亂的過去，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過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繼續留在謝笑笑身邊。
明明說過會永遠陪伴彼此，可如果他是她痛苦的源頭，那他的存在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想到這裡，沉默的楊曦不知不覺想起了過去……
「楊曦……」坐在病床上注視著楊曦的謝笑笑輕輕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正在記錄某些數據的楊曦發了一個單音：「嗯？」
發現對方沒看向他，穿著病服的謝笑笑收回目光，將視線落在自己消瘦的手腕上：「我很高興我們會再次見面。」
不知道謝笑笑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的楊曦停頓記錄的手，扭頭看了一眼謝笑笑，回答：「……我也很高興。」
將扎滿針眼的手從膝蓋上放下，轉頭看向窗外的謝笑笑低聲說道：「但我也很遺憾。」
覺得謝笑笑有些奇怪的楊曦再度停下做記錄的動作，問道：「遺憾什麼？
「遺憾那些錯過的時間。」沒有側頭看向楊曦的謝笑笑直勾勾盯著窗外的藍花楹，答道：「明明我們可以一起長大……」
……
將思緒從回憶中收回，楊曦閉了閉眼睛，告訴顧從楊：「嗯，謝謝。」
楊曦這聲謝謝帶著點異樣，顧從楊思考幾秒，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楊曦。」
抹了一把臉的楊曦看了一眼重新關上的車門，應道：「嗯？」
儘管顧從楊希望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確定一下：「如果真的很糟糕，你會後悔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楊曦安靜幾秒，反問：「後悔什麼？」
慢慢呼出一口氣的顧從楊：「後悔時間回到現在，後悔來到一高。」原本你們不應該這麼早遇見，原本你們還有一大段分叉路口。
「要是時間沒回到現在，我就算到死也不會再見到她。」本來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有了定局，她死了，他還活著，可現在，時間回到了過去，他們都好好的活著，還有機會能改變未來。
「那就好。」
窗外的路燈不斷閃過楊曦的眼眸，他想想，問顧從楊：「你後悔嗎？」
「不後悔。」給出答案的顧從楊：「若是沒有回到過去，我和他怎麼會在一起？」
……
時間很快走到了期末考試，兩天的考試轉瞬就過。公布成績和發放暑假作業的當天中午，謝笑笑拉著陸雫恩去看了排名表。
高二年紀第一名仍舊是楊曦，只是第二名居然不是吳三峽而是原本的第三名。陸雫恩的排名比上次進步了五位，再看看自己的排名，確定沒有退步還稍稍進步的謝笑笑頓時放下了心。
對總分和排名非常滿意的陸雫恩側頭看向謝笑笑：「放學後去餐廳慶祝吧？」
「好啊。」想著馬上到來的暑假，謝笑笑笑容滿面的回答：「再叫上楊曦和江思凡。」
自從那天圖書館江思凡一語戳破謝笑笑和楊曦交往的事實，江思凡便被謝笑笑默認為夥伴，有什麼事情也會叫上他。
「好啊。」不介意多一個人的陸雫恩點了點頭，隨後往排名上掃了一眼，方才收回是目光，和謝笑笑走回教室。
回教室的路上，謝笑笑和陸雫恩討論了一下放學后吃飯的地點。等有了初步的結果，她便將五六個選擇放在小群里，讓楊曦和江思凡選擇。
匆匆掃了一眼的江思凡表示只要有肉能吃飽就行，潛意思便是一些太過精緻的菜肴就不要叫他了。而楊曦，他對吃的向來沒什麼意見，一般都是謝笑笑想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從不挑食。
考慮了一下江思凡的意見，謝笑笑和陸雫恩把吃飯地點定在了一家自助餐廳。
放學后，因為楊曦被老師叫走的緣故，謝笑笑等人留在教室等他。中途，謝笑笑和陸雫恩說她想去趟衛生間。正和江思凡說話的陸雫恩對此點了點頭，問謝笑笑要不要她陪她。
「不用。」搖頭拒絕的謝笑笑說著離開了教室。
放學半個小時后的衛生間特別空，隨便隔間都空無一人。踩下沖水的把手，剛準備離開隔間，謝笑笑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耳朵。仔細聽了聽，她才發現是莫嬌嬌，對方似乎是在和另一個人說話。
思索著好幾天沒見面的莫嬌嬌，謝笑笑就想出去打個招呼，不料，她剛將手放在門把上，便聽到莫嬌嬌提到了楊曦。
「真討厭。」站在隔間里的謝笑笑聽到了莫嬌嬌這麼說：「明明都是因為他事情才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卻像沒事人一樣……真是……還是那樣沒心沒肺沒臉沒皮。」
「誰說不是呢。」接話的那個人，謝笑笑沒聽出是誰，但聽語氣就知道對方也不喜歡楊曦：「明明所有被牽連到的人這次都考的不怎麼好，怎麼就他一個人還紋絲不動的留在第一名？」
這話是什麼意思？
站在門后的謝笑笑皺眉，在心裡暗暗發問：又不是楊曦的錯，而且如果不是有人那麼雞婆胡亂在論壇上發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有人心術不正誠心在理由攪混水，不是有人本身就有問題，也不會有後面那些事好不好？怎麼到頭來就變成楊曦一個人的錯了？這是什麼道理？
「哼，反正他以前也是這樣，不論別人因為他的事情受到多大的傷害，他都能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站在洗手台附近的莫嬌嬌露出一抹鄙視的神情，抱怨道：「煩死了，成績退了這麼多，都是楊曦不好，在考試前弄出那麼多事情來，這不是成心叫人分心？」
「誰說不是呢？」站在莫嬌嬌身側的女生立即應和：「我都不知道怎麼和我媽交代，下學期就高三了，真是……」
聽著莫嬌嬌和另一個人的抱怨，直到她們離開衛生間，直到衛生間重新恢復安靜，謝笑笑方才離開隔間，走到洗手台附近洗手。
從衛生間重新回到教室，謝笑笑便看到了回來的楊曦，對方正背著書包默默聽著陸雫恩和江思凡說話，摸樣十分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