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夢靈綱

確實沒什麼關係。

雖然體型上有些區別,但至少還是人，而且同樣是少年的模樣，既沒有變成其他奇奇怪怪的物種,也沒有變化性別,只有這種程度的改變,沢田綱吉還真不會放在心上。

沢田綱吉並沒有想太多，儘管他的確隱隱察覺到了自己的形象好像變了一次。就像他並沒有深究為什麼這次他沒有馬上見到庫洛姆一樣。

庫洛姆本身就是幻術師,她的精神力並不是全然沒有開發的，更何況還有骸的影響……她剛剛可能是又去見骸了吧？

雖然夢境是他的領域,但在他沒有刻意動用自己的力量的情況下,以骸的實力以及他和庫洛姆之間的聯繫，如果骸有事要在夢中和庫洛姆聯絡的話,那當然還是骸優先的,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而他不想被發現,當然也就不會刻意動用自己的力量只為了和骸搶這個先後順序,他才沒有這麼無聊。

再說就算不是和骸見面,庫洛姆也有自己的**，在意識徹底進入夢中之前可能用自己的精神力做了些別的事,這也不奇怪，他沒必要太過深究。

沢田綱吉看向了庫洛姆.髑髏,眼神略有所思。

他現在在考慮另一個問題，庫洛姆會不會同意他的提議？

現在在她眼前的並不是骸大人。庫洛姆.髑髏看著眼前的靛發少年，那雙異色眸里蘊含的柔和是和骸大人完全不同的。

這種感覺有些奇怪,就像是骸大人反過來被附身了一樣。

夢靈大人……啊。

所謂夢靈大人的真實身份到底……庫洛姆.髑髏垂下眼帘。

沢田綱吉沒有說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只是問庫洛姆，如果有機會讓她恢復內臟和右眼的話，她願不願意恢復。

庫洛姆果然拒絕了。

這並沒有超出沢田綱吉的預料。他突然這麼說,庫洛姆沒有直接將他說的話當成是胡說八道，而是願意認真思考再給出回答，這已經很好了。

現在的庫洛姆當然不會同意，對她來說內髒的問題比較敏感，是她和骸的聯繫之一。至少在骸沒有「出獄」之前，即使有機會，庫洛姆也不會考慮恢復內髒的問題。

就算和她說也許恢復了身體的完整之後也許才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力量，更好地幫到骸，大概也沒有用吧，但能讓庫洛姆再次考慮這件事也足夠了，所以沢田綱吉還是這麼對庫洛姆說了出來。

他也沒有隱瞞在恢復了內臟之後可能會面臨一段時間的虛弱的事，這是庫洛姆必須要提前了解到的，否則到時只會讓庫洛姆受到不必要的驚嚇。

「現在不願意也沒關係，只要你改變主意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沢田綱吉對庫洛姆.髑髏說道。

雖然他本人是更希望能在奪回自己的身體的時候就為庫洛姆恢復內臟，但這種事當然還要看庫洛姆自己的意願。

「……謝謝你。」庫洛姆.髑髏沉默了片刻，輕聲道謝。

……是嗎？果然還是拒絕了啊。沢田綱吉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能提前打個預防針也好，這種事要是事到臨頭再和庫洛姆解釋的話，情況就會變得很複雜了。等到了他成功奪回了身體的時候再說的話……他可能得不到信任啊。

雖然就算提前打了個預防針，最後還是得不到信任的可能性依舊很大。而且按照慣例，庫洛姆醒來之後也不會記得他說的話，所以頂多也只能在夢裡考慮這件事。

沢田綱吉的眉心微微皺起，眼裡有些無奈和苦笑。

其實，就算他們能在那之前就恢復正常，或者就算至少能恢復一大半，他作為「搶走彭格列十代目的身體」的人，大概也不會被輕易放過吧。

畢竟，「大人的工作可不能完全靠喜好來決定」啊。

他才是真正的沢田綱吉……誰有證據呢？

在別人的夢裡的時候，他可是連真正屬於自己的形象都沒有的啊。

*

「夢靈大人」的心情很不好。庫洛姆.髑髏能感覺到這種情緒上的變化。

她也能隱隱感覺到這種情緒變化並不是因為她的拒絕，而是因為別的事。

庫洛姆看著眼前的靛發少年。他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情緒逐漸低落了下來。

這樣的情緒變化，在bss身上其實是很少有的，bss給人的感覺總是溫暖的、包容的……庫洛姆.髑髏頓了頓。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bss的形象在她的腦海里，似乎多了一些虛幻。

——連帶著她過去十年來的記憶都變得縹緲和微茫。

庫洛姆.髑髏的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些恐慌。那是對「虛幻」的恐懼，對自己的過去即將變成虛幻的恐懼。

很奇怪，明明她是幻術師，虛幻是她最不需要害怕的東西。

庫洛姆.髑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她突然覺得有些發冷。

【我的榮耀，就是你哦。】

腦海里再次浮現出那個少年的聲音，庫洛姆.髑髏不自覺看向了坐在對面的靛發少年。

到底……什麼是真實？

靛發少年的身影突然變得虛幻，棕發少年的影子緩緩變得清晰。

庫洛姆.髑髏猛地打了個顫，用力合上眼睛。

不行，不能胡思亂想。

？

「怎麼了？」沢田綱吉有些疑惑。

「不、沒什麼……」庫洛姆.髑髏微微垂頭，輕聲說道。

「誒……啊，沒事就好……」

*

沢田綱吉很快就離開了，因為沒有別的要說的話了，庫洛姆看起來也在認真考慮的樣子，他繼續待下去也尷尬。

沢田綱吉沒有繼續低落下去，反正無論怎麼樣，他準備做的事也還是會做的。

沢田綱吉的內心充滿了覺悟。

而他沒想到，庫洛姆.髑髏，在這一次醒來之後，也下定了決心。

庫洛姆.髑髏的這份決心來源於在她見到「夢靈大人」之後做的那個夢。在那個夢裡，她看到了和他們的情況很像的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平行世界。

在這個夢裡，她看到了他們所有人的「後來」。

庫洛姆.髑髏是被嚇醒的。她醒來的時候，心臟完全被驚懼和恐慌充斥，許久都沒能重新平靜下來。

那是假的嗎？那只是「夢靈」編造的夢嗎？

不是，那不是編造的夢，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庫洛姆.髑髏渾身顫抖著，捂著自己的耳朵，卻沒能阻止依舊在腦海中重複的廝殺聲。

……她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她不想，讓骸大人變成那個樣子。

如果不阻止的話……他們所有人都會，最終完全臣服在「心愛之人」的腳下。

他們會徹底地失去自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得到一份虛幻的愛意。那一抹代表著某個人的生命、真實的火焰會慢慢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消失，最後的光芒會在他們無知無覺時在他們的指縫間流逝……庫洛姆.髑髏大口喘息著，眼淚不知何時已流了滿面。

就連……骸大人也……會消失。

她不要。

她不要變成那樣。

那是誰的記憶？她感覺到了那個人心臟的抽痛，眼睜睜地看著重視的人被「虛假的自己」一步步走向消亡的痛苦在不斷侵蝕著她。

「虛假的自己」。

……假貨。

不是本人。

……附身。

契約。

……在不經過契約的情況下，強行使用對方的身體……附身彈。

擁有……類似附身彈的效果的東西。

或者，不是使用了什麼。

……特殊能力。

強大的……精神力。

「虛幻和……真實。」庫洛姆.髑髏突然低喃出聲，「哪邊是……真實？」

哪邊是……真實。

「……」

「需要……確認。」

現在，在她的身邊突然發生的和平時不同的事……白蘭.傑索。

西蒙家族。

bss……為什麼要調查西蒙家族？

西蒙家族……戴蒙.斯佩多。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別急著拒絕，你會用上的。】

平行世界的力量……白蘭.傑索。

白蘭.傑索，知道些什麼。

「……這是，白蘭.傑索的陰謀。」庫洛姆.髑髏突然輕聲說道，可她很快又沉默了下來。

……她應該這麼認為的。

可她現在開始忍不住思考一個問題。

她最開始……為什麼會喜歡bss呢？

骸大人又為什麼會喜歡bss呢？

bss，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這麼多年來，她的演技真的有這麼好嗎？

她真的做到了，在bss面前完全藏住自己的心意了嗎？

「這是……白蘭.傑索的陰謀。」

庫洛姆.髑髏再次重複了一句，像是想要說服自己。

可她無論怎麼壓抑，她都快忍不住了。

很混亂，腦子很混亂。大腦里像是有什麼在打架一樣，很痛。

然而那個可能性在腦海里卻越來越清晰。

而且這件事，白蘭.傑索也許知道得比她更多。

「……決定了。」終於，庫洛姆.髑髏輕聲說道，她的眼眸睜大，瞳孔也微微放大，沒有焦點。

「我要……讓西蒙家族覺醒。」

因為，西蒙家族會是一個重要的契機。

這是——

夢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