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踏花行》
序1
半掩的窗戶,風吹進來,撩動著床的薄紗幔帳輕舞,一床的錦緞華麗奢侈,一件刺繡華美的袍子搭在床邊,裙角偶爾隨著風兒輕輕擺起,屋子裡很是安靜,看上去一派平靜祥和。
突然,「咣當」一聲,一把椅子翻倒在地,一雙腳懸空,掙扎幾下,停止不動,自然擺動著。只見身穿白色褻衣的麒麟國皇后懸樑自盡,脖頸上系著白綾,瀑布般的長發散落下來,遮住了面目。麒麟國國君站在自縊的皇後面前,神情絕望獃滯,雙眼血紅,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外面傳來暴風雨般的廝殺聲、叫喊聲。砰!門被撞開,國師追影手提長劍,滿身是血,跌跌撞撞衝進來。
追影氣喘吁吁的說道:「陛下,我軍抵擋不住,鳳凰國的軍隊殺、殺到城門了!」麒麟國國君面目表情,默然無語,一動不動站在地上。
追影抬頭一看懸樑自盡的皇后,大吃一驚,「噹啷」長劍擲地,撲通跪下。
皇后!——追影悲憤的喊道,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追影喊聲落地,將軍聖零禹闖進來,神情急切的望著國君聖道:「陛下,敵人的軍隊攻破城門了,快走!」麒麟國國君神情堅決地道:「不!」
追影著急的說道:「陛下,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麒麟國國君突然整理著衣衫,動作雖然緩慢但是卻有條不紊。追影和聖零禹吃驚的看著國君,兩人著急萬分,但是卻不能再說什麼。
大殿外傳來一片喊殺之聲和慘叫聲,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御林軍統領赤靈子跑進來。
赤靈子焦急的道:「陛下,敵人攻進皇宮了!」追影急聲高喊道:「陛下,快走!」麒麟國國君整理好衣衫,沉著的道:「不!本王不走,你們去投降!」
追影三人大吃一驚,都跪在麒麟國國君面前。
追影道:「臣絕不做叛國者!」
聖零禹道「陛下,臣誓死忠於麒麟國!」
赤靈子道:「臣願追隨陛下殉國!」
麒麟國國君彎腰撿起追影丟在地上的劍,目光堅定的看著追影三人,厲聲道:「追影,聖零禹,赤靈子,本王命你們,投降!」
皇宮大門緊閉,門前空無一人。偌大的大殿廣場被鳳凰國軍隊團團圍住。
鳳凰國君燭陰帝站立當中,他正值盛年,一雙鷹一般的眼睛發出冷酷的光芒,一身盔甲,一隻手提一把大刀,一隻手拿著砍斷的麒麟國國旗,冷眼看著緊閉的大門。
燭陰帝雙眼一眯,滿臉殺機,緩緩舉起手中大刀,準備下令殺進去。突然,大殿的門慢慢向兩邊打開,追影站在門口,雙手捧著麒麟國國君的血淋淋的人頭。
燭陰帝一愣,他身邊的封將軍吃驚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燭陰帝道:「做好準備,以防有詐!」燭陰說著,同時握緊了大刀,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追影捧著麒麟國國君人頭走出大門。
追影走到燭陰面前停下,捧著麒麟國國軍的人頭,面無表情,直盯盯看著燭陰。
封將軍喝到:「來者何人?」
追影聲音低沉的道:「麒麟國國相追影。」
燭陰聽到追影的名字,雙眼精光一閃,追影可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啊!這個名字對於君王來說可謂是如雷貫耳,即使坊間也有傳言說,誰得到了追影國家便會繁榮昌盛!
追影文韜武略,年紀輕輕便成為一國之相,在治理國家上有獨到的見解,麒麟國本來只是一個小部落,在一代又一代王的努力下,逐步擴大,到現任麒麟國國君,任命追影為國相后,不僅疆土快速擴張、國盛民強,很快成為當今諸小國的領頭大國。
封將軍道:「追相,你手裡可是麒麟國君?」
「正是!」追影道。
燭陰與追影對視了一會兒,追影面無表情,目光淡定而冷然,對燭陰鷹一般的眼神毫無懼色。燭陰突然一揚手,將麒麟國國旗拋在空中,隨後大刀揮起。唰!唰!唰!燭陰皇帝的鋒利的刀刃將麒麟國國旗砍成碎片,從空中飄下來。
這時,鳳兵紛紛舉起手裡的武器向天空振臂高呼:「鳳凰國必勝!燭陰陛下萬歲!燭陰陛下萬萬歲!」
一片片的麒麟國旗碎片落在追影身上和手中的麒麟國國君人頭上,追影站在那裡,緊緊咬住牙根,他感覺身體里的血液停止了流動,耳朵里傳出一陣陣巨大的「嗡嗡」聲,聽到燭陰皇帝的聲音,彷彿來自很遠的地方:「用不了多久,我們大鳳凰國便一統天下了!哈哈哈……」
追影望著被燭陰皇帝砍成碎片的麒麟國國旗,在空中幻化成一片血雨腥風的廝殺。
他看到數不清的馬蹄在賓士;鳳凰國旗幟在風中飄揚,伴隨著鳳兵的廝殺聲;燭陰皇帝手起刀落,一道道鮮血迸濺;地上,屍體不斷的堆積;
崆峒國的國旗被砍到;
太燦國的國旗被砍到;
哀牢國的旗幟被砍到;
鳳兵的馬蹄從這些旗幟上踐踏而過……
追影的目光停留在燭陰皇帝兇狠而得意的面孔上,忽然,他噴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地。
序2
二十年後。
面容蒼老的燭陰皇帝,坐在銅鏡前。身後,兩名宮女正在給他梳妝,身旁,站著幾名太監侍奉著。
燭陰眼睛盯著銅鏡,鏡子里,宮女手裡拿著梳子在給他梳頭髮,突然,燭陰眼睛一花,鏡子里的宮女變成身穿盔甲的士兵,手裡的梳子化成刀劍,周圍的太監們也變成盔甲士兵,紛紛舉著刀劍兵器向燭陰殺來。
燭陰「嗷」的一聲驚叫,滿臉驚怖,一甩頭,從椅子上站起來。宮女和太監們嚇呆了,有的往後退去,有的竟然呆立在原地。
燭陰雙手對著空中亂抓亂舞起來,一邊吼叫道:「嗚嗚嗚……來呀,來殺我呀……」
太監惶恐地叫道:「陛下——陛下——」
燭陰對著太監和宮女們一瞪眼,厲聲道:「你們拿著武器作甚?你們也想來殺本王嗎?!本王殺了你們!」
太監宮女們嚇的不敢說話,一個個都瑟瑟發抖。
燭陰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揮劍朝太監胸口刺來,太監和宮女們都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燭陰皇帝,這名太監首先反應過來,撒腿就向外跑,其他宮女和太監見狀都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燭陰揮舞著短劍,咆哮道:「哪裡跑,我殺了你們!殺!殺!」
此刻,海蜃宮裡,皇后正躺在床上睡覺,她閉上眼睛睡不著,又睜開眼睛,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一名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跪在皇后床前,氣喘吁吁道:「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皇后翻身過來,看著宮女,道:「這深更半夜的,慌慌張張的,什麼事啊?」
宮女驚恐的說道:「陛下他……陛下殺人了……」
「什麼?!」皇后大吃一驚,忽的坐起來,一邊抓起床邊的衣服急急忙忙的穿上,一邊對宮女說道:「快去叫兩位王子!」
皇后在宮女和太監的陪伴下,急匆匆來到皇帝寢宮——靈獸宮,看到眼前的一幕心裡一驚,只見燭陰一頭亂髮,神情癲狂,拿著短劍在屋子裡瘋狂的揮舞著,並且喊道:「殺!殺……」
「父王!」一個急急的聲音響起,隨後一個人影便沖了進來,皇后一伸手拉住了這個人。這是一個年紀約20歲左右的年輕人,面目俊朗,一雙星目黑白分明,滿臉的焦急,他正是燭陰帝與皇后的親生兒子——二王子月亮王銀衛。與銀衛同來的是大太子太陽王太燦,年紀約在25歲左右,相貌也周正,不同於銀衛的少年氣,他身上有股沉穩的氣質。
太燦向皇后微一彎腰說道:「母后,太醫已在候著了。」
皇后一點頭,邁步走進靈獸宮,銀衛和太燦也跟著走進去,三人看見燭陰的瘋癲狀,都有些害怕,皇後向兩位王子看一眼,示意他們不要有什麼動作,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慢慢向皇燭陰走去。
皇后輕聲喚道:「陛下……陛下……」
正在揮舞著劍的燭陰愣了一愣,看到皇后,慢慢停下來,滿臉的困惑。
皇後走到皇帝身旁,伸出手柔聲道:「陛下……來,我扶你上床……」皇后握住皇帝手腕,另一隻手輕輕捏住皇帝手裡的短劍,抽了出來,往身後遞過去,宮女急忙上前接過短劍。
銀衛和太燦都不禁鬆了口氣,太燦向宮女使個眼色,宮女拿著劍趕緊走去了。
皇后扶著燭陰走到床邊,燭陰順從的坐在床榻。
「王太醫……」皇后叫道。太醫急忙走過來,跪地道:「臣在!」
皇后望著燭□□:「陛下,請讓太醫給你看看病……」
燭陰卻是眼睛一瞪說道:「本王沒有病!」
皇后趕緊說道:「陛下,你不是有病,每日朝政繁重,你操勞過多,睡覺做噩夢,心神不寧,讓太醫給你看看開個安神的方子……」
燭陰皺眉道:「你是不是認為本王會死?本王怎麼會死呢?本王一定長命百歲!」
太醫站起來,低頭道:「陛下……請讓臣把把脈……」
燭陰陰鬱的眼神盯著太醫道:「你說本王有病?拉出去斬了!」
太醫嚇的跪在地上,頻頻磕頭道:「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皇后急忙說道:「陛下,既然你沒病,就不看了,讓太醫回去吧。」
燭陰看了看皇后,像轟蒼蠅一樣擺了擺手,太醫俯首跪在地上根本沒看見。
皇后對太醫說道:「王太醫,還不快走?」太醫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走出去。
皇后扶著燭陰說道:「陛下,來,我扶你躺下,陛下沒有病,這麼多年陛下帥兵征戰,一生戎馬,累了,也該好好歇息歇息了。」
燭陰疲憊不堪的靠坐在榻上,太燦和銀衛上前行禮,不約而同開口道:「父王,保重龍體啊……」
燭陰抬眼看看兩個王子,說道:「父王有一件事要跟你們說……」剛說到這裡,咳嗽起來。
太燦趕緊說道:「父王,您身體要緊,有什麼事等您好了再說不遲……」
皇后坐在燭陰身旁,輕撫著他的后心,燭陰緩過勁來,說道:「父王有種預感,預感命不久矣……」
銀衛眼含淚水,哽咽著說道:「父王,您一定會好的,一定長命百歲!」
燭陰突然坐直身體,兩眼恢復了一絲以往的霸氣,說道:「本王此生最大的榮耀是,大半輩子都在征戰中度過,滅掉了周邊十幾個國家,中原歸於一統……」
太燦敬佩地說道:「父王的威名天下人皆知,廣為傳頌……」銀衛由衷說道:「哥哥說的對!」
燭陰嘆口氣說道:「你們有所不知啊,本王現在每夜做惡夢,夢裡被我殺死的人都來索命,可是一睜眼卻也看見被我殺掉的那些人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我殺掉的人成千上萬……最近常常反思,心懷不安啊……」
太燦和銀衛聽到燭陰如此說,不知該怎麼回應,低著頭不敢說話。
燭陰沉思了片刻,說道:「父王心裡一直有件事情擱不下啊……」
太燦和銀衛相互看了看,一齊望向燭陰皇帝。銀衛道:「父王,有什麼事您放心不下?兒臣一定幫父王辦到。」
燭陰說道:「現在唯一不能滅掉的,是南境邊界的孔雀國,馬背上的民族很是彪悍,不服我們中原人管制,也不向我大鳳凰國俯首臣稱,在邊境總是騷擾殺戮我們的百姓。」
太燦說道:「父王,若是征戰孔雀國,兒臣願帶兵前往……」
銀衛急急的打斷太燦的話說道:「不,不要再打仗了,父王!」
太燦自信的說道:「孔雀國與我鳳凰國打仗多年,蠻夷之地,已經人困馬乏,而我大鳳凰國,兵強馬壯,只要增強兵力對孔雀國發兵,我相信收服孔雀國指日可待!」
燭陰斥責道:「混賬!本王征戰一生,身心俱疲,受到了內心的煎熬與折磨,你作為太子,非但不能體會本王的心情,反而與本王唱反調,意欲何為?」
在場的人誰也沒想到燭陰會如此說,都嚇了一跳,太燦更是嚇的臉色一變,趕緊跪下,惶恐說道:「父王,兒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幫父王分憂……」
銀衛見狀也跟著跪下說道:「是啊,父王,太子跟隨父王征戰多年,我相信太子與父王的旨意是一樣的,請父王明鑒。」
皇后也勸慰道:「銀衛說的對,陛下,你多慮了。」
燭陰身體往後一靠,雙眼露出疲憊之色,說道:「本王不想再有犧牲了,不再用戰爭的方式取得領土,而是要通過和親,與孔雀國從此取得和平。」
銀衛和太燦很是詫異,異口同聲問道:「和親?」
(未完待續)